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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ppp大俠

六年後再次見到任辭延，是距離她公司門外很近的一家酒吧裏。

同事小乙剛從舞池回來，說吧臺前坐了個帥哥，一杯酒沒買，全靠周圍的美女請。

簡寧然坐直了身體，立馬問：“在哪在哪？”

目光掃蕩，定格在一道背影上。

雙臂慵懶地撐在如鏡的臺面，漆黑的皮衣遮不住渾身溢出的傲然氣質。

小乙捧臉尖叫，後悔剛才沒要聯系方式。

簡寧然有一瞬間，閃過了似曾相識的錯覺。

于是多看了一會兒。

“你看到他左腕的手表嗎？”坐在身邊的羅瑞忽然問。

“看不清，”簡寧然說，“但覺得超級閃。”

“那我剛才路過看仔細了，這個牌子的話，價值六位數。”

她吃驚一瞬，給自己喂了一口20塊錢的酒。

接着羅瑞嗤笑，話鋒一轉，唏噓道：“可惜是假的。”

“……”

“這麽大的帥哥帶假貨，帥逼變裝逼。”

“……”

就在簡寧然跟着嘆息時，又一位美女找吧臺的人說話，他微微偏過腦袋，細碎的發掃過皮衣領，露出清晰的左臉下颚。

視線低垂在酒肉臨池中，閃爍的燈光卻是遮不住暗處的深邃瞳孔。

簡寧然愣了一下，一口酒嗆在喉嚨裏。

瘋狂咳嗽，咳得辛辣的滋味竄上鼻腔，才難受得停了下來。

羅瑞連忙遞來紙，笑着說：“你說他蠢不蠢，仗着這麽帥一張臉不泡富婆？需要他戴假表嗎？”

“……”簡寧然沉默了一會兒，擦嘴，“你怎麽确定他這是假的？”

“我看我二叔戴過，和他的不一樣。”

“……”

“哦對了，小然，你剛才說你不喜歡這種帶酸的酒，那我讓人調一個甜的給你？”

話題回到了酒上。

一會兒又轉到羅瑞最近新買的奔馳，多次遞來的目光和話語，簡寧然沒放在心上。

她心不在焉。

一邊安靜地喝酒，一邊仰着腦袋，看向吧臺的人。

身旁的美女不在了。

他又變成獨自一個人。

酒保提着酒來，估計問他加不加酒，被他拒絕了。

就這麽一杯，他喝到離開。

路過簡寧然這桌時，他腳步一頓，就怕被看見似的，簡寧然猛地向後縮了縮身體，讓羅瑞的身體将她遮擋。

好在沒有發現。

簡寧然松了口氣。

迎面撞上羅瑞茫然的視線，她又尴尬地坐直了身體。

“小然，我看你剛才一直在看吧臺，”羅瑞若有所思問，“你認識那個帥哥？”

“不認識。”

“那還是喜歡帥哥手中的酒？”

“……？”

羅瑞叫來服務生，先問了一遍剛才帥哥喝的什麽，然後照着給簡寧然送了一杯。

酒名叫“初戀”。

非常苦。

簡寧然被苦得眉頭一皺，心想過了這麽多年，兩人的口味，還是天差地別。

時間挪到快12點，羅瑞一定要将她送到家門口。

秉持着大晚上不坐白不坐的原則，簡寧然答應時，被同事起哄。

小乙私聊：【你準備什麽時候答應我們羅瑞啊？】

簡寧然：【？】

簡寧然：【為什麽說我要答應他呢？】

小乙：【啊？你不喜歡他？】

簡寧然：【嗯。】

小乙：【長相不錯，家庭有錢，工作能力強，又對你好的你不喜歡？】

簡寧然：【嗯。】

小乙：【……】

暖黃色的光影打在側顏上，簡寧然看了一會兒後移的風景，想到了六年前的事。

乖乖的，一個字一個字解釋：【我不喜歡高不可攀的人。】

-

從車上下來，她說了聲謝謝。

在羅瑞的欲言又止下，簡寧然轉身離開，進了一家便利店。

家裏沒有洗衣液了。

酒吧待過的衣服太臭，她急需清洗。

剛提了一袋出來。

轉角後，收銀臺前站着的人，緩慢地顯現整個輪廓。

大媽拿着掃碼槍，在深夜裏，非常不爽地開口：“有錢沒啊，沒錢就放下東西啊。”

“……”

穿着皮衣的男人摸了摸口袋，用手機掃碼，顯示餘額不足。

又從褲子口袋，摸出了五塊錢的現金。

“……”

然後一臉沉穩地與大媽對視。

大媽正準備破口大罵，簡寧然上前，柔聲細語開口：“一起吧。”

她低着頭，将洗衣液和那包煙堆在一起。

兩人一前一後，彼此的味道一模一樣，交織融合。

掃碼。

結賬。

簡寧然還是低着頭，就當做了好事，并不準備再多說一句。

身後的人卻抓上了煙，跟在她身後。

夜寒露重。

火光泯滅。

身後的腳步聲似乎比年輕時，沉穩了一點，但熟悉的頻率，總給她一種時間還在的錯覺。

“簡寧然——”

就連拖着的腔調，也讓人頭皮發麻。

她腳步沒停，當沒聽見。

“這麽多年，還是喜歡多管閑事。”

“……”

她急着往前走。

将打火機把玩在手中，他沒急着點煙，只跟着後面，話格外多。

“這麽多年，學會喝酒了？”

“……”

原來被看見了。

還是被看見了！

他真的是好煩人。

簡寧然驀地停下腳步。

帶着忍無可忍。

轉身，在今天裏，第一次和他正面對視。

他的視線坦然而玩味。

而她依舊清澈無畏。

“任辭延。”

“……還記得我？”

“嗯。”

“……”

“這麽多年，你窮得只拿得出五塊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