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苦情是自己找的

苦情是自己找的

我拒絕讨論愛，因為這是很私人的，放在心裏就可以，根本不必要宣之于口。更何況，這是禁斷的，不能為人所知的。

或者說，像我這樣麻木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談論愛，也早早失去了愛與被愛。

方幸柳非常讨厭自己與母親極其相似的外貌，但是方幸柳知道自己的內核和李豔晚完全不同。基于這樣那樣的原因，方幸柳選擇了冷處理。

讓我們倒回去一些，看看高明禮怎麽說。

在畫室談話後，高明禮對李豔晚産生了新的認識，但是他并不意外。

高明禮很清楚的知道李豔晚對自己沒有感情，接受求婚只是為了利益。但利益才是維持關系最美妙的潤滑劑，所以，高明禮坦然接受。

卧室內，高明禮躺在床上看書，李豔晚半躺在一側，戴着眼鏡在線處理工作。

李豔晚的餘光察覺到高明禮心不在焉，合上筆記本，看向高明禮。

“有事就說事”

高明禮也将書本合上，放到床頭櫃上。

“幸柳想要留學”

李豔晚的眼光閃爍，遲遲不作回應。

高明禮握住李豔晚的手，那雙在暖光燈下顯得暗了很多的綠色眼眸，柔柔的掃過李豔晚的臉。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

“讓她去歷練歷練，也合你的心意不是嗎？”

“我知道你的苦心，想要讓這孩子過得更好”

“但是你我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

“她還是要靠自己的”

李豔晚擡眼，看向卧室關上的那扇門，若有所思。随後按了按自己的左胸口，深吸一口氣再重重的呼出。

“是啊，我也沒辦法一直照顧她”

“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李豔晚将視線轉回到高明禮身上。

“你會怪我嗎？”

高明禮搖搖頭，将那只握住的李豔晚的手，拉到自己的唇邊，落下一吻。而後看向李豔晚，柔情蜜意藏不住，話語卻堅定不移。

“我很欣賞你”

“你是最棒的女人”

李豔晚低頭笑了笑。

“你真奇怪”

高明禮将李豔晚攬到自己的懷裏，撫摸這李豔晚的發絲，在頭頂吻了吻，又靠近李豔晚的耳朵，灑下溫熱的氣息。

“夫人，我無條件聽從您的指示”

李豔晚起身将高明禮壓了下去，手的位置從高明禮白金色的發絲，到臉頰，嘴唇，再到喉結。忽然，一把掐住。

李豔晚靠近高明禮的耳邊。

“你太貪了”

高明禮有些吃痛，将雙手舉過頭頂，聲音啞啞的。

“請對我溫柔一點”

李豔晚回以近乎癫狂的笑顏。

“小子，你真是讓人愉快”

高明禮知道李豔晚的黑暗面，但是他接受這一切，哪怕李豔晚是個瘋子。

不知道為什麽，高明禮對李豔晚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也精準的發現了她不為人知的愛好。或許這是同類的吸引吧。

借用中國的話來說，什麽鍋配什麽蓋。

但高明禮不明白，為什麽李豔晚和方幸柳外形上如此相似，卻又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如果說是李豔晚有意要将方幸柳培養成這樣，那也說不通。她們母女間實在是太擰巴了，這并不符合高明禮這個小老外的常規認識。

李豔晚是個冷心冷情，心中只有數字的精明商人。

方幸柳是心中懷有浪漫主義的理想主義者，更注重內心的感受。

她們母女間幾乎沒有交集。那麽方幸柳這樣的特質只能從她外公那裏潛移默化的影響而形成。

李豔晚對于自己的事情一概閉口不言，除了那天。酒精作用下，李豔晚向高明禮提了想與女兒重歸于好的事情。

李豔晚并不擅長飲酒，這從第一次見面，高明禮就已經知道了。

那晚李豔晚的臉頰紅紅，眼睛少有的冒出水光，捧着高明禮的臉說。

“我很愛我的女兒”

起初，高明禮還有些訝異，李豔晚平常的态度總是很冷淡，突然說這樣的話反而不像她。但仔細想想，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

于是，高明禮繼續聽李豔晚說下去。

李豔晚流下兩行淚。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

“怎樣才能表達我的愛”

“我不知道”

高明禮向李豔晚支招，并提出由自己來出面。

李豔晚拿出了那張玫瑰田的照片，交到高明禮的手上，對高明禮說。

“我讨厭這裏”

“但是阿柳很喜歡”

高明禮在和方幸柳的接觸下，看到了方幸柳藏在冷淡外表下的另一面。她真的是個感情充沛的人，言語間滿是對外公的思念。

方幸柳的眼淚會為自己在意的人而流，和她的母親一樣。但不同的是，李豔晚需要借助酒精，甚至在那之後總會恢複往日的冷淡。

但方幸柳就坦然得多，不會隐藏自己的情感。所以高明禮認為，方幸柳雖和李豔晚相似，卻是完全不同的。

甚至，高明禮看得出方幸柳在極力擺脫身上的和李豔晚相似的點。

從方幸柳的着裝打扮，再到言行舉止。和李豔晚完全不是一個類型，或許這就是她的選擇。

畫室談話，方幸柳還向高明禮說了些別的事情。

方幸柳深吸一口氣，将咖啡全部灌進了喉嚨裏，再用紙巾擦了擦嘴角。

“外公不喜歡我媽”

高明禮歪了歪頭。

方幸柳繼續說。

“外婆是因為她死的”

“所以外公一直都對我媽很冷淡”

“但是，外公是有愧疚的”

“所以外公對我加倍的好”

“我并不介意這件事”

“對我的好是真的就夠了”

方幸柳将一本手賬遞到高明禮的手裏。

高明禮将手賬打開，裏面都是白玫瑰。

方幸柳介紹。

“這些都是外公種的花”

“這小老頭真的很喜歡白玫瑰”

“外公說過，人要做白玫瑰”

“但李豔晚不是白玫瑰”

“她很危險”

高明禮皺眉。

“她是個好女人”

方幸柳話語裏帶刀子。

“情人眼裏出西施”

“她只是在利用你，你應該很清楚”

“在你之前，她踩着很多人走到這個高度”

“你真的不怕她抛棄你嗎？”

高明禮站起身，将手賬合上放好。

“我喜歡挑戰”

方幸柳也站起身，拍拍高明禮的肩。

“你很勇，我欣賞你”

“希望你在被抛棄的時候也能笑着面對”

“上一個被她抛棄的人，現在人在德國生死未蔔”

“所以，不成功便成仁”

“我說得已經夠多了，作為交換，你必須完成許下的承諾”

方幸柳講話真是，讓人聽了不舒服。每一句話都像是把劍插在高明禮的胸口。

但是高明禮有仔細看過方幸柳的畫作，在畫室裏，她畫的是一個成年女性。

高明禮越看就越能感覺到方幸柳是懷着極大的私人情感畫下的。

畫中的女人有如聖母瑪利亞，散發着光輝和神性。高明禮敢打包票，這畫的絕對不是李豔晚，那只能是……

高明禮鬥膽發問。

“你畫的是誰？”

方幸柳也不遮掩。

“我喜歡的人”

高明禮湊近了些看，這分明是那天在茶樓看到的女人。頭腦風暴過後，高明禮确定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方幸柳見高明禮不說話，也知道高明禮清楚了現在的局面，于是轉頭看向高明禮。

“你的妻子男女不忌”

“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告訴你”

“重新考慮考慮自己的選擇吧”

“或者說你更願意被用完再丢”

高明禮感覺有些眩暈，但還是不動搖。

“我知道她是怎樣的人”

“也願意陪在她身邊”

“你早點休息吧，不要太晚了”

誠然，與方幸柳的談話結束後，高明禮産生過退縮的念頭。

但是高明禮需要李豔晚，無論是生意，還是生活。說來也好笑，明明一開始只是看中了李豔晚的才能，在相處之後卻深深陷了進去。

別說是方幸柳不能理解高明禮的選擇，就連高明禮自己也不能理解。明明她是個壞女人，可是卻為她的魅力而沉醉，願意為之付諸一切。

不清醒就不清醒吧，高明禮這一輩子沒有幾件事是真正由自己做主的。李豔晚的出現，讓高明禮近乎黑白的世界出現了彩色。

李豔晚給高明禮帶來了生機，這就夠了不是嗎？為什麽還要去奢求更多呢，這未免太貪心。

即使人的本性就是貪婪的，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過好當下才是最要緊的。

如此，高明禮再次穩住了自己的思緒。

高明禮要站在李豔晚的身邊。

在柔軟的碰撞結束後，高明禮抱住李豔晚。

懷裏的她，疲倦地睡去了。

那張總是冷冷的臉，在入睡後顯得有些稚氣。她的睡相不好，睡裙歪歪斜斜，手腳四處亂擺，毫無防備。

高明禮喜歡這樣的李豔晚。

他為她掖好被子，吻在她的臉頰，在她的耳邊留下一句音量小到幾乎聽不見的愛情宣言。

李豔晚皺了皺眉，又勉強的擡起眼皮，問高明禮。

“你說什麽”

高明禮笑着搖搖頭。

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我愛她，她是個好女人。

無論她是否會把我抛棄，我只需要享受現在這樣的時刻就足夠了。

即使我想要更多，想要她能夠愛我。

我知道這太勉強她了，但是沒關系，我愛她就足夠了。她也需要我，哪怕只在生意場上需要我。只要被她需要，我就還能留在她的身邊。

所以，我會讓她無後顧之憂，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的背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