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張靈睜開眼睛，目光中滿是對崔瑩的疼惜與不舍，他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挖出來的：“如果……如果有來生，我願化作風、化作雨，也要護你周全，陪你走完每一個世界的盡頭。”他的聲音雖輕，卻字字千鈞，蘊含了對崔瑩無法割舍的情感和深深的歉意。

此刻，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時間仿佛在兩人的對視中靜止。崔瑩聽着張靈的話，心中湧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壯與釋然。她知道，有些事一旦發生，便再也無法回頭，但她也明白，愛，有時候比生死更強大，它能跨越時間和空間，連接兩個不再相見的靈魂。

“那麽，”崔瑩的聲音帶着哽咽，但也異常堅定，“在那個世界，我會帶着你的那一份，活得更加精彩。直到有一天，無論是在哪個位面，我們終将重逢。”說完，她緊緊地回握住張靈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份即将消散的溫暖，不讓它從指縫間溜走。這一刻，兩人的世界雖充滿了遺憾，但也有着對未來的期許與堅韌。在無盡的宇宙與位面之間，他們的故事，将以另一種形式繼續下去。在那靜谧得幾乎能聽見心跳的醫院病房內，張靈的聲音細如游絲，每吐露一字，都似有千斤重。"還有，我的父母……他們也因此成了……失獨老人。"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哽咽了一下，內心深處翻湧着難以言喻的痛苦。對于他們來說，這份失去孩子的痛楚，無異于生命中最沉痛的打擊。張靈的思緒如同被風暴席卷，想象着兩位老人在孤獨與絕望中掙紮，那畫面讓他心如刀絞，悲傷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接着，張靈強忍着心頭的劇痛，繼續說道："警方找到了我……的遺體。"他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仿佛在訴說着一件極其不願面對的事實。他告訴你，警方通知你去辨認遺體，那一幕至今仍如夢魇般萦繞在他心頭。警方遞來的調查報告和屍檢報告，冰冷的文字無情地證實了我所遭受的不幸——那些被封建迷信蒙蔽的人，他們無知的行為，最終導致了我的……離去。病房內的空氣似乎凝固，沉重得讓人窒息。

崔瑩靜靜地坐着，美麗的眼眸逐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所有的色彩都被這殘酷的現實抽離。她聽着，卻仿佛什麽也沒聽進去，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靈魂似乎已經飄遠。

張靈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繼續講述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你參加了我的追悼會，葬禮，甚至親眼目睹我被安放入土的那一刻。"他的聲音裏滿是苦澀，"直到你站在我的墓碑前，凝視着那張定格了我笑容的黑白照片，那時的我，看上去還是那麽神采飛揚，卻已陰陽兩隔。"說到這裏，張靈再次哽咽，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淚水無聲地滑落，他終于忍不住，泣不成聲。

這段敘述，不僅是對過去悲劇的回顧，更是對逝者無盡的思念與哀悼。在這個小小的病房內，兩人的悲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凄美而哀傷的畫面，讓人不忍直視。張靈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盡管這笑裏藏着不易察覺的苦澀，但他盡力讓這份安慰傳遞給崔瑩。他小心翼翼地舉起未插針管的手，指尖輕輕掠過她臉龐，抹去了那即将墜落的淚珠。"你看，我現在就在這裏，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嗎？"他的話語雖盡力顯得輕松，卻掩飾不住背後那份劫後餘生的珍惜與感激。崔瑩的眼眸中依然閃爍着淚光，但随着張靈的安撫，一絲暖意漸漸驅散了眼底的陰霾。

她緩緩伸出雙手，觸碰到張靈的手時，盡管感覺到的溫度略低于常溫，但那微弱的溫暖和生命的跡象，透過肌膚，仿佛一股力量注入她心間。她依偎得更緊了，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聆聽。那心跳，雖然不如往日那般有力，卻清晰可聞，每一次跳動都似乎在堅定地宣告：“我還在這裏，我沒有離開。”

感受到這生命的韻律，崔瑩再次拭去眼角的濕潤，雙手環抱住張靈，動作中充滿了決心與不舍。她的擁抱既溫柔又堅決，仿佛在與命運做着無聲的抗争。"答應我，這一次，不要再離開我了。"她的話，輕得像是耳語，卻承載了全部的重量，每個字都凝聚着深深的祈願和對未來的無盡期許。在蘇州市一民醫院的寧靜角落，心理醫師錢衷文先生以他特有的溫和而堅定的聲音，引導着張靈踏入那段不願觸碰的記憶深淵。錢先生的眼神充滿理解，仿佛在無聲訴說着：“好孩子，我知道這很艱難，但請勇敢面對，因為只有揭開過去的傷疤，才能讓陽光照進來。”

張靈凝視着崔瑩，嘴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緊握住她的手，傳遞着無聲的安慰。他深吸一口氣，閉目凝神，再睜開時，眼中閃爍着決絕的光芒。他開始講述：“從南京大學畢業後，我滿腔熱忱地踏上了駐村之旅，卻未曾料想，那片土地不僅沒有成為我理想中的沃土，反而險些将我推向死神的懷抱。那裏的人們，用冷漠的眼神和無情的話語編織了一張無形的網。‘這小夥子真是俊俏，正是獻給後土娘娘的完美供品啊。’‘犧牲他一人，換得土地肥沃，劃算極了。’我原以為，自己能以知識破除迷信，卻未曾預見，在那農歷七月半的鬼節，我會遭遇如此冷酷的對待。”

張靈的聲音顫抖着，錢衷文的面容由震驚轉為憤怒，他靜靜地傾聽着，那是一種職業賦予的沉默力量。張靈繼續說道：“當我咳嗽着鮮血，聲嘶力竭地警告他們，他們卻冷笑着回應：‘說你是不慎溺亡，誰會深究？’‘我們早就知道，你瘦弱得像雛雞，根本不懂游泳，怎可能逃出生天？’錢先生，我從未見識過如此冷酷的心。他們以我為‘後土娘娘的鬼新郎’為名，對我施以遮目、封口、鐵鏈加身，甚至在我腳踝系上沉重的石塊，企圖讓我沉眠江底。如果不是崔瑩及時的援手，我或許已經成了那冰冷石碑下的孤魂。”，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張揚恣意。張靈的苦笑中帶着苦澀，卻也藏着對生命的執着。“在生死之間徘徊時，我與絕望鬥争，反駁着腦海中響起的每一句《海底》歌詞，我懼怕窒息，但我更渴望生存。我的戀人崔瑩，我的父母張思遠副教授和林敏醫生，還有我的師長、朋友，他們都是我不舍的理由。美食未嘗，美景未賞，我怎甘心讓雙親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他們正值壯年，不應承受失獨之痛。”

“而那個村子，它的背後隐藏着一首可怕的歌謠，字裏行間透露着不為人知的秘密。”張靈的聲音低沉，仿佛在講述一個古老而陰森的故事。“七月半，賀新涼，哀樂未央，親朋涕泣成行。陰陽一別，佳人獨立斜陽，望穿秋水，只盼情郎歸。女鬼索命，閨房哀歌，問天公何其殘忍？逝者已矣，紅塵遺恨，人鬼兩隔，天地蒼茫……您聽出來了，是嗎？他們借鬼神之名，行謀殺之實。我必須活着見證他們的正義審判，因為每年的七月半，都有無辜青年慘遭毒手，無一生還。在他們眼裏，我不過是一根随時可棄的稻草，如同魯迅先生筆下的‘看客’，而我，險些成了供奉在無知祭壇上的‘夏瑜’。”

錢衷文聆聽完畢，心中波瀾起伏，他知道，張靈的每句話都重若千斤，而這背後的故事，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複雜和黑暗。他輕輕點頭，準備引導張靈繼續深入探讨，幫助他逐步走出這片陰影，尋回生命的光亮。錢衷文醫生的眼中閃過一抹深切的同情與痛惜，他的聲音更加柔和，仿佛春風拂過冬日的殘雪，試圖溫暖那顆飽受創傷的心。“張靈，你所經歷的，是任何人都難以承受的重負，你的勇氣和堅韌，遠超乎常人。在這個過程中，你展現了生命的頑強，以及對愛與正義的執着。請相信，這個世界不僅僅有冷漠與黑暗，光明與溫暖同樣存在，它們正在等待時機，穿透烏雲，照亮你的世界。”他停頓片刻，調整了一下坐姿，确保自己的每一個字都能準确傳達給張靈。

“現在，你已經安全了，那些企圖将你拖入深淵的手已被掙脫。讓我們一起，一步一步地，将這些痛苦的經歷轉化為前行的力量。記住，你不是孤單一人，你的家人、崔瑩，還有我，以及更多的人，都會是你堅強的後盾。我們會陪你一起面對，直到你能夠重新在陽光下自由呼吸，張揚你本該擁有的生命力。”

錢衷文輕拍了拍張靈的手背，給予他無聲的支持，然後緩緩開口，引導進入下一個話題：“接下來，我們可以嘗試一些方法，幫助你逐步處理這些記憶，減輕它們對你生活的影響。我們可以從學習放松技巧開始，比如深呼吸、正念冥想，同時，逐步探索那些經歷背後的情感，理解它們，最終接納它們作為你生命故事的一部分。你準備好開始了嗎？”錢衷文的目光溫和而堅定，充滿了鼓勵與期待，仿佛在告訴張靈，無論前路如何坎坷，他都将陪伴左右，共同走過這段心靈的療愈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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