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真實的謊言]

人來人往的走廊, 好像沒有人留意到在臺階上的山本武和我。

他很好的利用了身高的優勢, 左手撐在牆壁上, 把我牢牢的遮擋住, 有路過的學生經過, 大概也只會認為是情侶在鬧別扭吧。

事實卻遠遠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

我咬唇，盡可能的擡起上目線, 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那樣看着他。

山本武的模樣其實并不是兇神惡煞的那個類型, 他往日裏眉眼都帶着燦爛十足的笑意, 但是當他沉靜下來，那令我覺得畏懼的眼神一動也不動的看着我，尤其是他的口氣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好像還是往日裏笑嘻嘻的樣子。

“吶，長濑同學,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不對。

山本的模樣已經慢慢發生了變化, 青澀漸漸從臉上褪去, 他的模樣變得成熟許多, 下巴處帶着一道不算深的痕跡，細碎的劉海在額前, 眼睛彎成恰到好處的弧度, 整個人多了幾分慵懶卻又吸引人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我驚慌地看着眼前不知不覺間改變了的人, 以及那同樣發生了變化的場景，已經從學校天臺的階梯變成了陌生的歐式的房間, 整個房間最亮的大概就是眼前人手上幽藍色光亮的戒指還有鋒利無比的□□。

山本的手繞上我的腰, 明明感覺沒有多大的力氣, 卻讓我徑直貼在了他的胸膛上，他勾起笑，“長濑同學，呀，真是很久沒有用過的稱呼了，長濑美月，美月……你要去哪裏？”

“你……”我顫抖着，大腦暫時還沒辦法消化這些沖撞着進來的消息，只是遲疑着看向他。

山本不僅模樣發生了變化，就連本應燦爛的笑容都帶了幾分意義不明的味道。

和前幾次夢境一模一樣，但是真實感一次比一次還要強烈，如果說前幾次還能算是恍恍惚惚，但是此刻我被山本抱在懷中，他将鼻息噴灑在我脖頸處，手掌撫摸着我的長發，那種戀人一樣的親昵感不僅沒有緩解我的恐慌，反而讓我愈發劇烈地被恐懼所包圍着。

離開他。

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這裏。

這是慢慢反應過來的大腦下給我的第一個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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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手盡可能想推開他，但是卻在不斷掙紮的過程下，腳下不小心撞到了被打翻的箱子，山本的視線好像也被箱子所吸引，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我從他的懷抱中掙脫，看向那扇距離我只有幾步之遙的暗色的大門，就在我的手指快要碰到門把的時候，山本從背後把我抱住，很輕松的把我露出了半點縫隙的門牢牢踢死，再把我的身體壓制在了門板上。

“碰——！”

我的後背與門撞到一起，發出厚重的悶響聲。

“看着我。”

山本擡起我的臉，我閉上眼睛卻又在他的命令下戰戰兢兢地睜開，後背痛的發顫，而此刻牢牢把我壓制住的山本帶着捉摸不清的微笑，“剛才那個想帶你逃跑的男人……用哪只手碰你了呢？”

我沒有回答。

“兩只。”

他替我回答着，目光也冷了下來，我這才注意到他蔚藍色襯衫下擺處已經變成赭色的血痕，他手裏的□□刀身上還往下淌着血。

“所以我殺了他，我一點也不喜歡美月被人碰到啊。”

山本仿若孩童般沖我咧嘴笑了，就是這個殘忍卻不自知的笑容，連帶着下巴處的傷痕，帥氣得不可方物。

“我呢，本身就對阿綱很嫉妒了，還有雲雀和獄寺，為什麽美月明明嫁給了我，還要和他們做這樣的事情。”

山本的目光裏，閃着陰寒的光。

我咬緊了下唇，用視線的餘光打量着這間屋子，非常大也非常美麗的房間，就像是給公主居住的那樣，純白色的絨毯，淩亂的在梳妝臺上擺着的珠寶和首飾，甚至連衣櫃裏的衣服都是足以令任何女孩子尖叫的優雅的款式。

這個房間太眼熟，不管是哪個夢境，都是在這個房間裏發生的。

山本的手握住我的肩膀，那雙并不柔軟的手指關節上有着一層因為常年使用□□而留下的薄繭，在我的鎖骨處的皮膚上暧昧的滑動着。

啪。

我閉上眼，沒有擡頭。

我聽見了自己的脈搏聲，喘息聲，嗡嗡地在耳邊回聲似的鼓動着。

“長濑同學，長濑美月……美月？喂，你沒事吧？”

被不停搖晃着的肩膀，完全睜不開的眼睛，僵硬的大腦，無數感知如同海水的侵襲将我擊潰，我看着眼前露出擔憂的山本。

他的黑色的短發，高挺的鼻梁，剛剛蓋過眉弓的頑皮的劉海，還有垂下的眼睑上充斥着的焦慮。

最重要的是，這裏是能夠感受到清新空氣流動着的走廊。

我閉上了眼睛，露出笑容，我伸出了手臂抱緊了山本，仿佛在說給我自己聽，喃喃自語，“太好了……”

“……嗯？”

山本被我忽然貼過來的動作吓到，愣了好幾秒，但是他并沒有立刻擺脫我，而是有點手忙腳亂地拍着我的後背，“對，對不起，我不太擅長哄女孩子，你沒事吧？是我剛才吓到你的話，哈哈哈，不要介意，我只是在懷疑獄寺到底怎麽回事？”

“好痛，你弄得我真的很痛。”

我想起了夢境裏被那個長大後的他折磨的慘狀，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嘛，嘛嘛……”他似乎有所察覺，臉上笑意更深，“剛才我好像沒有對你做什麽。”

“好了，不痛，一點也不痛。”

他試探着反客為主，右手扶住我的腰，加深了擁抱的程度，另一只手則是揉着我的劉海，瞳仁裏承載着忍俊不禁的笑意，“長濑同學，以前都不知道你這麽喜歡撒嬌的。”

“還想讓你再多哭一會啊……”

山本低喃着在我的耳邊說着，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麽，他的手忽然收緊，我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才發現他充滿警惕地看着望着天臺最頂層的階梯。

我同樣順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雲雀恭彌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眼神平淡，完全看不出喜怒，只是緊蹙的眉頭仍舊在某種程度上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着還和山本擁抱在一起的我，當我和他的目光對視時，雲雀的眼神仿佛忽然迸出了強烈的怒意，他徑直自臺階上跳下，察覺到殺氣的山本同樣收起了笑容，他的右手從我的腰間迅速滑到了腿上，然後雙手用力變換了姿勢把我抱起，躲過了雲雀狠狠砸下來的浮萍拐。

哐——！

幾秒前我還靠着的走廊的牆壁已經被雲雀毫不留情地砸出一個小小的坑，雲雀收起了怒氣，看向我的鳳眼瞳仁輕微地放大，眼底充滿了不屑，他冷冷的從我和山本的身邊走了過去。

“嘛，我還以為要跟他打一架的。”山本把我從他的臂彎中放下，“還好，雲雀也不是完全沒有理智的人嘛。”

“謝謝。”我向他說着，但眼睛卻始終看向那抹離去的身影。

昨晚，是雲雀救了我。

不管是右手掌的傷口的痊愈，還是幫助我逃脫了那個殺人狂魔。

盡管我不相信雲雀是願意和我做那件事情的人，可是右手那裏因為正在緩慢愈合的傷口的微妙的痛感，提醒着我昨晚的真實，并不是我憑空幻想出來的。

顧不了這麽多了。

我搖了搖頭，看着笑容仍舊燦爛的山本，決定按照我腦海中原本的計劃繼續執行下去。

既然已經和雲雀恭彌發生了關系，那麽對我而言，再次接觸他就是沒有意義的舉動，還是盡快把精力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會比較好。

“山本君。”

我拽住了他的袖子，看着他明亮的眼眸，拼命壓下了內心的不适和與歉疚，我發出了弱氣但又不令人生厭的聲音，“今天下課後，我可以去棒球部看你訓練嗎？”

他的聲音忽然微微嘶啞，“好啊，我等你。”

放學後，我特地等全部的同學都離開後，才慢慢地抱着我的包從班裏走出來。

和山本接觸這件事，我尤其不想被他的好友沢田綱吉所知曉，我甚至能夠想象出來，如果沢田知道這件事後，會對我的印象發生怎樣的改變。

盡管他也是我的攻略對象——

但沒有到最後的時刻，我真的只是希望他永遠都不要知道我醜陋的一面。

“長濑同學，請等一下。”

背後有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叫住了我，因為實在沒有印象，我遲疑了很久才轉頭看向她。

長頭發，大眼睛，看上去怯弱，無害，和這所學校大部分的女孩子如出一轍。

“山本君讓我告訴你，今天棒球部的訓練暫停，叫你去學校後門等他。”

“诶？可是……？”我眺望着此刻的棒球場，與旁邊訓練的熱火朝天的籃球場和網球場相比，卻是安靜了一些，但是天氣并沒有像昨天那樣惡劣，突然暫停訓練……？

女孩懷着歉意對我笑了笑，“真抱歉，因為教練臨時有事情，所以今天的訓練只能暫停啦。”

雖然仍覺得不可思議，但我還是順從的跟着女生離開了。

話說回來。

我跟着女孩子往學校的後門走着，越是靠近她說的地方，就越是安靜，直到我跟她停留在早已鎖上的大門前，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她騙了。

“真是個賤.人。”

女孩早已褪去剛才小心翼翼的模樣，“國中比賽的時候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勾.引山本君，高中居然還要玩同一套嗎？”

她伸手拽住我的衣袖，我轉身就想立刻逃開，但是身邊已經漸漸地圍住了其他高年級的男生。

對方人數大概有七八個，把我前面的路統統堵死，中間有兩個人伸出手，按住我的肩膀，女孩子毫不猶豫地扇了我一個巴掌，臉頰的疼痛感幾乎在下一秒就傳遍了全身。

我終于回想起來，眼前這個嚣張地在男生面前撕開我襯衫的女孩，就是山本口中那個國中把我以聯誼名義叫出去的棒球部的經理。

“臉蛋長得比小薰你還要漂亮呀~幹脆和她玩一下吧~”

“喂，不要在這裏，會被風紀委員會的家夥發現的，我們把她帶出去。”

“沒關系，委員長不是今天帶着那群家夥去收保護費，不會回來了，就在這裏把她上了吧！”

這群男生七嘴八舌地讨論着，身上的裙子，襯衫，不僅被揉亂到亂七八糟的程度，本就受傷的右手更是被壓着，讓我更加沒辦法逃脫。

簡直像魔鬼侵襲過來，我沒有半分反抗的能力，等到襯衫被脫下丢在另一邊的時候——

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為什麽總是我在倒黴？？

為什麽我總是會遇見這樣充滿惡意的人？

這個時候，到底有誰會來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