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危險]

“不許過去。”

雲雀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你要對雲豆變胖這件事負責。”

我從捂住的手指縫隙裏可以看到雲雀。

精致的鳳眼，細長的睫毛，眼裏仿佛揉碎的波光一樣起伏不定，還有女孩子都會妒忌的毫無瑕疵的臉龐。

如果雲雀平時不是那樣喜歡把咬殺放在嘴邊的話，絕對是一個完美又标志的高中生。

雲豆仿佛聽懂了他的話, 吭哧兩下飛到了雲雀的肩膀上, 很無辜地歪了歪頭。

“怎麽會, 它本來看起來就很胖啊。”我的聲音離帶着極度地不認同, 雲雀眉頭挑起。只要他的表情變得強硬，我就會立刻退縮，于是我只好點頭, “嗯, 我會小心的，下次絕對不會給它吃高熱量的東西。”

其實我能隐約差距到雲雀身上細微的不同。

平常的他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再加上沒風都會飄起來的舊式制服, 還有時時刻刻喜歡把‘咬殺’和‘群聚’挂在嘴邊，總歸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實際上……如果能夠和雲雀一直這樣近距離地接觸，就會察覺他顯得冷淡的眉眼間永遠散發着安靜又強烈的光芒。

其實我和他單獨相處總覺得非常不自在。

仔仔細細算下來, 自從那天和他發生關系以後, 我本以為他會毫不猶豫的把我逐出這所學校，但是雲雀好像也沒有對我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舉動, 好像讓這件本身就很無厘頭的事情變得有些理所當然。

沉默在這個時候偷偷溜進來, 我若無其事地低頭, 雖然, 知道雲雀還在注視着我。

是我自己反應太敏銳了？

總覺得此刻的心情也稀裏糊塗地開始發生了偏差，雲雀恭彌只不過是因為寵物才出現在我面前而已，表情也沒有任何說得上奇怪的地方。

但是我有種隐約的錯覺，雲雀這個時候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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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把寵物留在我的身邊，故意接近我這件事。

當這個想法從大腦中出現，我忽然有種想嘲笑自己的感覺。

他會故意用這樣笨拙的手段來接近我？

別開玩笑了。

很快調整好心情後，我的手在包的肩帶上滑動了幾下：“雲雀前輩，我要回教室了……那麽，再見。”

我彎腰鞠躬，禮貌地向他道別。

“我知道了。”

在入門的大廳鞋櫃前，我看到了把沢田綱吉堵在那裏的森山櫻，她的面容有些惱怒，“綱君昨天沒有跟我一起去玩，是去了別人家裏，對嗎。”

沢田很顯然的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還是很快調整好情緒，用着溫和的聲音承認，“沒錯，對不起。”

“綱君，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森山很快就把自己的強勢隐藏地一點也不剩，她慢慢垂下頭，語氣裏是滿滿的委屈，“其實我不是在生氣，只是……好像你不太喜歡我了呢。”

“诶？”沢田遲疑片刻，“小櫻，當時你選擇的人是隼人，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你就只有朋友的感覺了。你也是我的夥伴，所以我是真的為昨天失約的事情覺得很內疚，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話，京子和小春她們兩個邀請我們去游樂場，你也一起來吧。”

沢田綱吉這樣從容直白的表現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我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如果，我說我沒辦法接受呢？”

“小櫻，你不是會插手別人戀情的人，對不對。”

雖然表情仍舊是平日裏有些慌張失措的樣子，但是沢田的聲音卻令人意想不到的冷靜淡定，森山抿了抿嘴唇，沒有馬上回話，而是露出了很無奈的笑容，“我肯定不會那麽做，相反我會默默祝福綱君的。”

沢田露出笑容，“謝謝你，小櫻。”

真是有夠開門見山的拒絕方式。

我直到森山那漂亮的海藻般的長發消失在長階的盡頭後才敢偷偷出來，然後凝視着眼睛盡頭白色的、纖細的腳踝。

我拖着忽然變得沉重的步伐推開了教室的門，看到了坐在我前桌的沢田綱吉。

他褐色的頭發被屋外的陽光照耀着，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非常溫柔的弧度，漂亮的眼眸仿佛琥珀一般剔透，折射出柔軟可愛的光輝。

“早上好，美月。”

啊。

真是溫柔。

溫柔的沢田綱吉。

我迅速地調整了一下表情，同樣沖着他微笑着，“早上好。”

“美月，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同樣來到我身邊在關心着我的還有黑川花和笹川京子，京子發出了非常可愛的鼻音，把手裏的筆記交給了我，“這是我幫美月整理的筆記，雖然沒有你平時那麽完美，但是勉強用一下還是可以的。”

“嗯，謝謝你。”

“還有這個，”黑川花輕輕敲了敲我的桌面，“昨天你的值日可是京子和我幫完成的，不打算請我們去外面餐廳吃飯作為感謝嗎？”

“交給我吧，不管你們想吃什麽都可以噢。”我點頭，對于這兩個從一開始就對我表現出親近的女孩子，說不感謝她們絕對是假的。

見到我的時候，眼睛會彎起，毫無攻擊性的笑容，像是夏祭上賣的蘋果糖似的，看起來特別可親。

原來我也是會被朋友細心照顧的存在啊。

每次都會這樣感慨着。

坐在我前面的森山轉頭冷淡的看着我和京子互相開着彼此的玩笑，一瞬間變了臉色。

她皺緊眉頭，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來和我拼命。

——嘻嘻，看起來好像不太順利呀。

我是在美術課上聽到這道開玩笑一樣的聲音的，我下意識冷靜下來，以為是從自己的腦海中浮現出的奇怪的聲音，可是我安靜了許久，那道聲音卻仿佛是從其他地方傳來，而且我還能聽見另一個人和它在對話。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世界明明是我的主場，但是攻略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正在和它對話的聲線顯得尤為不耐煩，往日聽起來像是可愛又嬌氣的聲音這下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溫度。

我悚然一驚，抓住畫筆的手都在細微顫抖着，我側身看着站在畫架前正在用炭筆畫畫的森山櫻，恐怖的感覺從腳底直接蔓延到了全身。

她，她在和那個奇怪的聲音對話。

我不由的一陣戰栗。

——嚯~也許是因為有其他的人在與你同時進行的緣故吧，比起那個人，你的進度的确慢了很多。用一百分作為數值參考~就拿你身邊的獄寺隼人舉個例子吧，他對你的好感現在只有三十分，但是對于另外那個人已經到達了六十分。

——我可是他的前女友。

——你自己都說了是‘前任’呀，嘻嘻。

在這樣荒誕的對話下，森山的反應冷靜地不可思議，我從那絕美的側臉根本判斷不出她真正的情緒，只是看着她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眼前的畫布上也不過是一條又一條淩亂的線條。

——她消失的話對這個世界會有什麽影響？

——從理論上來講，你會繼承她的攻略條件，比如~她是要必須和目标人物發生關系才會完成攻略，而你只是單純的靠好感度累加到一定數值就可以噢。

——是嗎……？殺了她也可以？

詭異的聲音消失了。

我猛然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幾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畫筆，這不寒而栗的緊張和恐懼，讓我連再鼓起勇氣擡頭看向森山的力氣都沒有。

她，她也是可以聽到那個聲音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這樣的心情，只是森山那句驚人的‘殺了她’的發言讓我受到了太大的驚吓。

我閉上眼，沒有擡頭，聽見自己的脈搏，嗡嗡的，回聲一樣地鼓動着，壓過了周圍同學們還在畫畫的摩挲着的聲響。

心髒劇烈地奔騰着，我從畫室走出來，表面上來看，我的行為和動作應該沒有任何的異常。

森山從我身邊慢慢走過去，她的神色非常平靜，美人的形象被她诠釋的格外到位，在經過我身側的時候，森山不再會刻意地流露出惱怒的目光，而是慢悠悠的在我身上晃了一圈，最後把視線投向前方。

她或許是同樣在糾結。

究竟是殺了我，還是依靠着自己的優勢。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那個‘它’把我和森山同樣放在一個世界的原因。

他想看到的不僅是玩弄人心，更想看到的是攻略者內部間的厮殺，比起單純的掠奪愛意，或許這樣為了生存的殘忍的手段才讓‘它’覺得更加愉快。

他也是在警告我。

優勝劣汰，一個無比聰敏的自然法則。

如果我還繼續堅持傻乎乎的抗拒着這一切，抗拒着和目标人物的接觸，那麽即使‘它’不動手，也會有其他人按捺不住選擇殺了我取而代之。

我捏住裙擺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這個念頭第一次在腦中浮現時，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原本就受傷的右手掌心也被汗漬所浸染，疼的我瞬間清醒過來。

僅僅靠發生關系就想緩解身體的痛苦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且，我也不能再這樣躊躇下去。

我擡起眼，看到了走在距離我大約三四米前的山本和獄寺，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挨着沢田，如果我現在沖上去邀請他們其中一個人跟我約會的話，最大可能不會拒絕我的應該是沢田。

可是……然後呢？

我有信心可以讓沢田喜歡上我，但是，抱着如此不純潔目的，在以後又該怎麽做呢？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能夠一直把這個謊言圓下去，我不喜歡他，就算再怎麽掩飾，總有一天也是會被他發現的吧。

不管了，還是依照原定計劃，從山本武開始吧。

我迅速追了上去，在沢田他們三個人即将下樓梯前叫住了山本。

“美月，找我有事？”山本單手插兜，笑着問道。

“下午，訓練結束後，你有空嗎？”我擡起眼睛緩緩注視着他，“我，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發現一旁的獄寺臉色立刻變了，比起沢田迷茫的神情，他的神情完全可以用僵住了來形容。

“嗯，有空或者沒空，”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山本笑着，“不都是美月來決定的嗎？”

“我？”

“你需要我的話，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是有空的。”他聲音裏透露出笑意。

我別扭的移開了視線，“那，我直接去找你。”

下午預兆着放學的鈴聲剛剛響起，臉色不太好的獄寺就攔住了我。

“不許去。”

他聲音有點咬牙切齒，“不許你跟那個棒球笨蛋在一起啦！”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啊……”我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我，我不許你對他出手。”獄寺移開了他的視線。

“所以呢？那你想怎樣啊？”

他想幹什麽呢……

到底要幹什麽呢？

我這麽想着，随後又覺得，獄寺的想法實在太奇怪了。

他好像下定了決心。

當他把我抵在桌上慢慢朝我靠近時，我好像對一切都忽然明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