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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突然了!

怎麽這麽快?會是陸懷嗎?

江彌大腦有些混亂,但她知道,不能讓邢歌過去,一定不能讓她過去。

“邢學姐我們先去找陸懷學長,不是說異世者很厲害嗎,我們和陸懷學長彙合再……”

邢歌沒等江彌說完,而是按住她:“你別待在這裏,去教習所在的東舍,那裏最安全。”

“邢學姐!”江彌伸手想抓住她,卻只觸碰到衣角甩動的風,再擡眼,邢歌已經跑出很遠。

又有數道極快的影子掠過,從課樓和舊宿方向來。

正在上課或修行或休息的教習同時出動,平時看着和睦沒脾氣的教習們面上嚴肅,朝着巨大轟隆聲去。

“異世者!在這裏啊!”

那聲高亢的聲音沒有停止,仍舊在拼命嘶吼,癫狂而極端的情緒猶如瘟疫般快速蔓延開。

啓蒙院裏最不缺的,就是對異世者恨之入骨的人,很多人因異世者出現而驚恐逃離,卻有更多的,是轉身奔向異世者,他們有的是剛入啓蒙院懷抱着濃烈恨意的孩子,有的是用仇恨做動力日複一日苦練的少年,也有的,資質普通悟性不足卻咬牙往前,只盼與仇敵同歸于盡的。

江彌站在滾滾人河裏,隐約從一張張扭曲的面孔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有個是經常在食堂和藏書館擦肩而過,腼腆愛笑,喜歡看書,也有那個膽大到去女教習課堂八卦卻被點名趕出去的朱銘,還有課堂上喜歡提問的女孩,嚣張跋扈愛好欺淩人的高個兒。

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面孔,卻在此刻被仇恨擰成同一張臉——憎惡、憤恨、怒火。

江彌忽然被拽了下,然後是李二氣喘的關切:“江彌你沒事吧?”

江彌擡眼看李二,指着衆人前往的地方說:“那裏有異世者。”

李二點頭:“我知道,你有沒有事?被人撞到了嗎?這裏人太多,我們去其他地方。”

江彌正站在人流來往的道路中間,李二剛将她拉出來,就聽到不遠處崔大和孫柏柔喊他們的聲音。

他們彙合着相互看對方情況。

崔大舉目四望:“三兒呢?沒看到他。”

孫柏柔也面露擔憂:“我去他教室找過,不在,會不會在西舍補覺?”

崔大同李二道:“我去西舍找他,你們先離這邊遠點,去東舍那邊,不,教習都過來了,去甲樓,柏柔,你帶他們去甲樓。”

江彌忽然說:“異世者出現了。”

孫柏柔一把抓着她的手,緊緊地,像是擔心她會沖進人群去找異世者報仇般,她說:“你還沒開始修煉,太危險,不能過去。”

李二也安慰她道:“教習他們肯定會殺掉異世者,我們先去甲樓。”

崔大也點頭,轉身往西舍的方向跑。

江彌看着崔大的背影淹沒在人群中,看着李二在前面開道,孫柏柔邊護着她前行邊尋找小道。

很美好,不是嗎?

江彌現在也是這麽想的。

雜亂的聲音中夾雜着一道哭聲,并不起眼。

一名少年好似承受了巨大打擊般搖頭低語,不管不顧地沖進人群,無人聽清他說的是什麽,也沒人在意。

所有人沉浸在異世者出現的巨大癫狂中。

忽然,他絕望地大哭出聲:“是陸學長!是陸懷啊!異世者怎麽會是陸學長?!”

這話猶如石子落入湖中,蕩開的漣漪帶着不可思議的力量,以他為中心的人群驟然停滞,滾燙的嘈雜聲緩慢冷卻。

又有幾道驚慌大喊從後方傳來。

“異世者是陸懷!甲樓星修天才陸懷!他是隐藏在心一院的異世者!”

“他能召喚出星獸!二十八宿之一的氐土貉!”

“陸懷和教習打起來了!”

猶如一道又一道驚雷砸下,混亂的人群受到驚吓般安靜到極致,死一般寂靜,三秒後,又掀起比之前更恐怖的聲浪,沸反盈天。

前往甲樓的三人停下,耳旁學員的憤怒和咒罵絲毫無法将他們從震驚中喚醒。

江彌已經冷靜下來:“邢歌去殺異世者了。”

孫柏柔忽然睜大眼,不敢想象那裏正在發生的事。

江彌将手從孫柏柔掌心抽出:“我要去那裏。”

孫柏柔和李二同時出聲:“不行。”

江彌心知,這是她唯一光明正大同異世者接觸的機會。

她對異世者一無所知,她的眼睛,她的識界,她甚至不知道還會有什麽發生在她身上。

而她的敵人,t顧臣,安撫教習,天誅院的人,還有她不知道的其他存在,遠比她更了解異世者的奇特之處,這讓她始終處于被動。

不能再這樣下去。

膽怯退縮和過度保守只會讓她故步自封,必須主動,她得抓住這次機會,不管是靠近還是觀察。

她的內心在催促她前往。

江彌沒有和他們争辯,只是說:“你們都有自己前進的理由,我也是。孫柏柔,我不需要保護。”

然而孫柏柔和李二卻将她的這番話理解成複仇,她要向異世者複仇。

江彌沒有同他們多說,在他們動搖時轉身混入人流,朝着打鬥動靜最大的地方跑去。

孫柏柔反應過來時江彌已經不見人影,她焦急問:“怎麽辦?”

李二也站在原地幹着急,卻見孫柏柔擡腳要去追,李二急忙拉住她:“你也要去?”

孫柏柔說:“江彌一個人太危險,邢學姐幫助我們那麽多,我也沒法坐視不理,你先去找崔大……”

“不行!說什麽我也不能放你們不管。”李二拉着她胳膊不放,“一起去。”

·

“你藏在心一院有什麽目的?背後主使的是誰?還有沒有同夥在?”

“陸懷,我們知道你不曾傷害無辜之人,放棄抵抗,只要你老實交代,我們留你一命!”

“跟他廢話什麽?難不成還能相信異世者的話?我呸!”

趕來的教習擡首望向半空的陸懷,每人态度不一。

陸懷被一塊草地托起立于半空,一只小巧的青藍色動物乖巧盤在他肩上。面對教習的質問和勸告,他自始至終未置一詞。

“油鹽不進!他不配合我們還等什麽?!”脾氣暴躁的陳教習當即摸出武器。

那是一只成人高的毛筆,筆尖黑墨暈染,他雙手持筆在空中點出幾道,那幾點墨跡變換形狀,形成數百根黑色金屬質感的長刺。

激憤而來的學員們被教習攔在外圍,但即便相隔這麽遠,也還能感受到那滿天長刺的壓迫。

“殺死他!”有人小聲說。

控制長刺的陳教習運轉毛筆一揮,锵锵锵,長刺變換列陣形成包圍,飛速射向陸懷并堵住他所有退路。

學員們咬着牙,屏住呼吸不敢眨眼,心中瘋狂咒罵,去死去死去死,可預料的血腥畫面并未出現,卻見那長刺還未擊中陸懷,一層土黃色結界頓現,猶如水膜抖了兩下,長刺竟然盡數調轉方向,反向射了回去!

不好!

任由陳教習試探的其他教習連忙出手,各種手段使出,紛紛攔住滿天亂射的長刺造成更大傷害,卻還是有不少建築房屋被擊中。

“那是什麽?!”

一名人群最前方的甲樓學員驚愕不已,他從未見過這種手段,還能将對手的攻擊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而且,他沒看到陸懷有任何動作。

“是星獸。”一名攔住學員靠近的教習也在觀察戰況,長刺攻擊來時陸懷沒出手,但他肩上的動物動了。

雖然……只是動了下尾巴。

不僅這名教習看出,同陸懷對峙的數名教習也都看出,陸懷召喚出的星獸,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氐土貉。

氐土貉,似狐似犬,毛發青紫,只額上一簇黃色。

說是兇殘的星獸,卻更像一只可愛狐貍。

一擊未成,其他教習也紛紛使用攻擊手段,但因為這莫名的反彈能力而不敢全力出手。

戰鬥後方,顧臣也來了,但他沒有參與其中,而是神色陰沉站在一名少年面前。

這少年因剛剛嘶吼過,嗓音嘶啞,但他話語裏仍舊帶着抑制不住的高亢。

“陸懷是異世者!他是異世者,比賽名額歸我了!教習你幫我作證,他絕對是異世者!我聽見他說夢話了,”少年回憶着模仿語調,“麻麻,對,就是這個詞,這絕對是異世的語言!”

他就是昨天被邢歌按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少年。

顧臣身後,女教習臉上浮現滑稽神色:“……意思就是,他為了比賽名額去偷襲陸懷,結果被他聽到陸懷說夢話,是這個意思吧?”

顧臣心情很不好,沒搭理她。

如果少年只将這消息暗中告訴教習,那麽事情很好處理,結果他卻叫嚷得人盡皆知,他們就是想摁下來也不成。

女教習抱胸靠在牆上:“臉色這麽難看做什麽,你申請用陸懷做餌,雖然沒釣出大魚,也釣出了三條小魚,能交差了。”

地上的少年沒聽懂兩人對話,還在執着比賽名額的事,為自己争取道:“教習,我抓出異世者算立功,比賽有我的名額吧?”

“立功?”顧臣在少年面前蹲下,見他目光期待,輕笑了下,“确實應該獎勵點什麽。”

少年興奮不已:“那……”

一只寬大的手忽然按在少年胸膛,黑色咒文從掌心滲入少年身體,少年茫然張嘴,沒發出聲,身體陡然痛苦抽搐,眼珠暴突,發出嗬嗬氣聲。

“甲樓兵修弟子……叫什麽來着,嗯,死因,讨伐異世者時被無辜波及。”女教習舉手示意:“我作證。”

顧臣沒理她的調侃,起身甩了甩手,像要甩掉不幹淨的東西,慢聲道:“我向上面申請隐瞞他身份時,為的可不是只釣出幾條小魚。”

他要的是陸懷成才之名吸引異世者組織前來招攬,他只需順着陸懷這條線就能找到異世者組織。

女教習反應片刻才意識到他在解釋憤怒的理由,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她只是被派來看魚餌好不好用,順便看看其他啓蒙院有沒有必要釣魚。

“現在想想怎麽收場吧。”

顧臣:“魚餌沒用,那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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