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十九帖

第十九帖

宋予單膝跪在她身後的沙發，替她吹發。

漆許伸了個懶腰，突然洩氣般地往後靠。

宋予一手撐住她的背，“坐好。”

漆許卻抵住他的手，頭向後仰，“想出去逛逛。”

宋予幹脆關掉吹風機，收了放到旁邊。想到她還沒抹護發精油，擠了些到手心裏抹着發尾。

還是漆許教他，護發精油要抹在發尾。

漆許去門口換了雙外穿的拖鞋，站在外面等他。

和pp一溜煙就要往外跑，吓得漆許立即關上門。

這一關，就把自己關到了門外，她手機還忘帶了。

無奈下，漆許只能無聊地去電梯口看新貼的告示。

宋予換好衣服，在客廳喊了聲，沒聽到應答。和pp趴在門口巴巴地看着，他走過去一手抱住一個，讓它們去貓窩裏呆着。

宋予又在房子裏轉了一圈都沒找到漆許，打電話手機還在鞋櫃上。準備出去找，一開門就見漆許背着手站在電梯前認真地看着什麽，他松了口氣。

宋予走過去，攬住她的肩，“我以為你消失了。”

漆許還在看，“這是我家，我消失去哪兒。”

“嗯，走吧。”宋予摁下樓層鍵，正好電梯就停在這樓直接打開了，他将漆許帶進去。站好後，挑起她的一縷發尾湊至鼻間聞了聞。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帶着微微的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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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許甩了一下頭發，發絲從宋予指縫間溜走。他驀地笑了，改為牽住她的手。

漆許習慣了宋予無時無刻的靠近，她也喜歡這種貼貼。所以在手被握住的那刻，她挪動了下腳步，靠近他一些，另一只手攀住他的胳膊。

兩人就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着，雖是三伏天，但今夜的風吹着正好，漆許時而擡頭看看天，時而低頭看看自己和宋予的影子。

宋予看到搖搖車，帶着漆許過去。翻了兩個口袋都沒有硬幣，就去隔壁的商店買了包糖換些硬幣。

漆許在外面等着，還沒弄懂宋予想幹嘛，就被他牽着到搖搖車前，“坐進去。”

“你有毛病。”漆許想都沒想就拒絕，她發現宋予簡直想一出是一出，幼稚死了。

宋予沒說什麽，自己先坐了進去，他這個一米九的大高個着實委屈了些。但他毫不在意，投了個幣後，還朝漆許得意地挑挑眉。

漆許拿出手機，後退兩步，替他錄像。

這段視頻以後就是宋予的黑歷史！

搖搖車開始唱:爸爸的爸爸叫什麽，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宋予特別享受，還跟着搖頭晃腦，咧着嘴傻笑。

走過的幾個路人都不禁朝宋予看去，看完了就笑，興許是沒見過這麽大個小夥子還坐搖搖車的。

搖搖車停下，宋予卻沒有立即下來，他向漆許努努嘴，“來一個。”

漆許還是搖頭，“不要。”

“那石頭剪刀布吧。”宋予提議。

最終三局三敗。

敗的是漆許。

漆許在心裏罵宋予“神經病”，她跟宋予在一起越來越不正常了。

漆許十分不情願地坐上去，擋住自己的臉，不想讓別人看到。

宋予拉下她的手，“擋什麽，你的生活沒有那麽多觀衆。”

說完，他不給漆許反悔的機會，直接投了一個幣。

開始！

漆許的臉一下子爆紅，她沒想到配上兒歌坐在這個車裏竟然那麽羞恥。而且對面還有人駐足觀看，誰說沒有觀衆！

她低着頭想找結束鍵，根本找不到。手一時都不知道往哪裏擺，太丢臉了！

宋予落地，歡呼了一聲後，開始大笑，邊拍照邊跟漆許說:“笑一下，笑起來好看。”

“笑個屁。”漆許連忙擋住臉。

宋予改為錄視頻，漆許換方向，他也跟着換，“觀衆們，現在坐在敞篷車裏的是中國優秀攝影師漆許女士。”

“宋予！不準拍！”

“漆許女士有些害羞，沒關系，讓我們靜靜欣賞漆許女士的美貌。”宋予說得都把自己逗笑了，“哈哈哈哈！”

漆許:“......”

漆許看宋予樂得那賤樣，想把他大卸八塊的心都有了。

宋予用手機鏡頭怼漆許的臉，她沒化妝，皮膚底子特別好，連毛孔都看不到。又很白，搖搖車的閃光燈照在她臉上顯得更為白皙。他不斷把手機拉近拉遠，一點點地往下移。

漆許被他搞得索性擺爛了，正了下身形，掩去臉上的尴尬，大大方方地坐着。

宋予對她表了個大拇指，“厲害了我的美。”

搖搖車停了，漆許卻有些意猶未盡了。當她從尴尬中解脫出來，轉換心态後，這件事竟然變得好玩起來。

她小時候沒坐過這個。

季雲馳愛裝大人，肯定不會玩這些。而她喜歡跟在季雲馳身後，自然也玩不到。

後面漆盼出生，漆盛總告訴她要有個姐姐樣，要懂事，要成熟。所以，漆許從小到大在同齡人中都屬于早熟的小孩。

漆許朝宋予伸手，“再給我幾個硬幣。”

這下輪到宋予驚訝了，“還想玩？”

宋予只換了六枚，是找的零，他把剩下的四枚遞過去。

漆許投入一枚，搖搖車又開始晃動起來。這次換了一首兒歌，熟悉，但叫不出名。

這次宋予笑得不如上次張狂，但還是在笑。他發現，漆許的表情開始慢慢地享受起來，她甚至會跟着哼幾句兒歌。

漆許投入一枚又一枚，直到四枚硬幣都用光。心情變好了許多，她現在想喝酒！

兩人又去買了幾罐啤酒，找了個河邊的長椅，開始幹杯。

漆許将頭發都順到椅子後背，舒服地半靠在宋予身上。

他們身處市中心，半夜一點多依舊有很多人，岸邊的路燈拉長了行人的影子，也包括他們自己。

漆許現在有一種大腦空空的快樂，這刻，她不想被工作室煩惱，不想為了以後擔憂，就想吹風喝酒看星星吹牛皮。

漆許問宋予：“如果工作室因為這次事件倒閉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雖然問了這個問題，但她猜宋予說不出什麽正經話，但就想找個人聊聊。

宋予捏着啤酒瓶，灌了一口，回答說:“去陸家嘴某個地鐵口賣烤腸，這玩意也賺錢。成本幾毛，你賣十塊一根，能勉強湊合。讓你們工作室幾個人不要在一片區域，不然就成競争對手了，影響感情。”

“那我賣出一根就可以賺九塊，十根九十塊。地鐵口人流量大，我一天應該可以賣500根，那我就可以賺四千五百塊一天。”

“你還挺敢想，一天五百根，哪那麽容易。”

“你們賽艇隊有多少人？”

“整個訓練基地，加起來兩百個人是有的。”

“那你們就每天買兩根，四百根了，另外區區一百根我努力一點，還是可以賣到的。”

宋予的笑容盛開地燦爛，他覺得現在的漆許特別好玩，會跟他開玩笑，會一起天馬行空地說些不着調的話。兩根不相交的線，竟然也能觸到一塊接頭。

“姐姐，你的這項任務太艱巨了，我考慮一下。”

“考慮個屁。”

“少罵點髒話。”

“跟你學的。”

“我說的髒話還真沒你多。”

“是嗎。”

“是啊。”

兩人就瞎說，互相搭腔，幾瓶啤酒也快見了底。時間已經到淩晨三點，漆許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你說我們能在這裏坐到太陽升起嗎？”

“可以。”

“我們會不會是整個上海第一個看到日出的人。”

“會。”

“酒喝多了，想上廁所。”

宋予笑了，被無語笑的。他打開手機導航，附近五百米有個廁所。

他擡手拍拍漆許的腦門，“起來，去廁所。”

漆許卻懶得動，“你先把易拉罐收拾好，正好帶去扔掉。”

“不如帶回家，攢一攢賣錢。”

“好主意。”

宋予把空罐子都收拾進袋子裏，拉着漆許的手讓她起身。

漆許卻搖頭，“不想走路。”

宋予很識趣地蹲下身，背給漆許，“那你上來吧。”

漆許高興了，立馬趴上去。

然而，在宋予要起身的時候，卻連忙拍他的肩膀，“快放我下來。”

“怎麽了？”她的語氣很急，宋予還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擔憂地看着她。

漆許捂了下肚子，臉上泛起微紅，轉過頭，“肚子受到擠壓，憋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宋予聽完爆笑，他的漆許怎麽那麽可愛！

“笑什麽啊！”漆許不高興都撅了下嘴，又後知後覺地懊惱這個下意識的動作。

“嗯嗯，不笑。”宋予繃起臉，但憋不住三秒，又繼續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