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二十一帖

第二十一帖

宋予還剩一天假，明天就得回基地繼續訓練。他早上很早就起床鍛煉去了，回來的時候給漆許帶了早飯。

漆許昨晚忙工作室的事搞到很晚才睡，就算閉上眼也睡不着，就索性把投影儀搬到卧室，兩個人一起窩在床上看電影，直到淩晨三點才真正睡着。

宋予沒叫漆許起床，想讓她睡到自然醒。

漆許這邊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摸了下床側，沒有人。

她喊宋予的名字。

“怎麽了？”宋予懷裏抱，看起來剛才是一直在客廳逗貓玩。他嘴邊還叼了塊吐司，說話含糊不清。

“沒，我以為你走了。”漆許側了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繼續睡了。

“我一直在，明天才回基地。”宋予放，拍拍它的小屁股，讓她它去外面玩。轉頭走去床邊，躺了上去。

宋予雙腿交疊着，手臂放在腦袋的下面，舒服地喟嘆了一聲，側過頭看漆許。

她又閉上了眼，只是沒有睡着，睫毛顫啊顫的。

宋予卷起漆許的一小撮發尾，捏在指尖把玩。他沒有出聲，安靜地看着她的睡顏。

窗簾沒有拉開，但還是留了一小條縫，光透着進來。宋予借着光亮，能看清漆許臉上一顆淡淡的痣。

漆許睜眼，與宋予的視線對個正着。她将臉埋下去一些，悶着聲問道:“看着我幹嘛？”

“就看看，你接着睡。”宋予的聲音很溫柔，帶着微微的啞。

由于前一晚熬了夜，漆許腦子有點轉不動，想罵宋予一句，但一時竟然找不到詞。她哼了一聲，在宋予聽來像撒嬌，所以引得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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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許被宋予的笑聲搞得倒清醒了幾分，她挪動了一下，将腿搭在宋予身上，活脫脫的霸道姿勢。

宋予由她搭着，手放上去，捏了捏。

“癢。”漆許動了下，拿起手機，打開電視，繼續昨晚的電影看。

是婁烨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

還剩個結尾。

宋予下床去衛生間，拿了擠好的牙膏給漆許刷牙。

刷着刷着，漆許爬起來去漱口，快速地洗完臉接着回房間看電影。

過了半分鐘後，宋予拿着黃油吐司外加一個雞蛋的盤子端給漆許。看漆許接過後，又去倒牛奶。

漆許目不轉睛地盯着電影看，自然地享受着宋予的照顧。

宋予忙活來忙活去，好不容易坐下來之後，繼續替漆許剝雞蛋殼。

這電影宋予看得半半拉拉，不太感興趣。主要是他無法理解裏面所描述的愛情，好像很文藝，又好像過于直接。傻的很傻，瘋的很瘋。

他見漆許看得認真的樣子，就迫使自己又投入了幾分。

在阿雲被火燒的片段中，宋予聽到了漆許吸鼻子的聲音。

他看過去，沒見她落淚，但眼眶微紅。

漆許學藝術，相較于他這個學體育的就感性得多。這點理解會較表面，所以宋予想由此更了解漆許之後，就偷偷地觀察地更仔細。

他的神思三分在電影，七分在漆許身上。

他陪着她靜靜看着，看一部他并不感興趣的電影。但過程他又覺得很有趣，因為好像借此又更加了解了漆許。

一個會因為別人的故事而難過的人，內心一定很柔軟。

宋予雖無法帶入，但他竟然能理解幾分阿雲對愛情的癡傻。他沒有那麽多經歷，但在愛情上，理所應當地就想多為對方奉獻一點。這個人如果是漆許，他會覺得自己願意做甘拜下風的那個。

但宋予對漆許的情緒動容又有疑問。在他對漆許接觸的二十天裏，漆許給他的感覺都是極為清醒的單身獨立女性。她處理事情很果斷，又有自己主意。她控制情緒的能力極強，在聽聞摩卡出事的第一時間抑制了自己的慌亂，幾個小時排兵布陣，并且有耐心地等下去。這令宋予不由自主地将漆許對上女強人的位置，盡管她似乎也才二十五歲。

相應地，在與他的相處中，漆許也喜歡占上風。給他的感覺就是，她在玩弄他。盡管會給他家裏的密碼，會允許他進入她的生活，但宋予還是覺得她有随時随地抽離的可能，而且不會有一絲猶豫。

宋予很害怕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因為他喜歡一個人，所以會患得患失。縱然他在其他領域有擅長之地，但在愛情裏還是個傻子。他怕被玩弄，又心甘情願地被玩弄。很矛盾，但他又不能轉身，轉身了之後一切就都落成空。

現在，宋予想要憑着漆許的柔軟摸到心底深處，迷茫又期待。是否可以借微紅的眼眶希冀出她對他也會柔軟，宋予不敢斷定。

看完電影的漆許情緒明顯還被電影牽動着，她沉默地端着盤子和杯子去廚房，沒跟宋予做交流。

宋予跟着她後面，經過沙發時把逗貓棒拿起來，晃了晃，發出的聲音将貓吸引了過去。

宋予做出一副随意的語氣跟漆許說:“中午要不要去吃你上次看中的貴州特色炒菜，不是想嘗嘗口味嗎？”

“不太想出去。”漆許将洗好的盤子放到筐子裏瀝水。

“那我們點外賣。”宋予提議。

“可以。”漆許沒異議，人生頭等大事就是吃飯睡覺。

漆許吃完早飯就窩去沙發，随手點開微博軟件，猶豫了一下又退出去，把手機扔到一邊，開始翻雜志。

賤骨頭，不工作竟然會覺得無聊。

“我們要不要聊聊剛才的電影？”宋予開啓一個話題。

漆許停下翻雜志的動作，擡眼掃他，搖頭，“不想聊。”

“那聊聊天？”

“聊什麽？”

“你對今天的太陽從東邊升起有什麽看法？”

漆許皺眉，宋予跟她玩抽象呢......

“沒看法。”

“那你對月亮從西邊出來有看法嗎？”

“......沒。”

“你知道樹葉為什麽是綠的嗎？”

“.......”

“你知道人為什麽要喝水嗎？”

“......”

“每個人都只有一張嘴巴，這個你總得知道是為什麽吧。”

“......有病你。”

“你很無知。”宋予一本正經地評價。

“你很無聊。”漆許回應。

“有點，去健身？”

“不想。”

“那你想幹什麽？”

漆許一下子想不出來，一邊思考一邊繼續翻雜志。

宋予湊過去看，越湊越近，慢慢地直接抱住了漆許，“我明天回隊裏了，你可怎麽辦啊。”

“我會更好。”漆許想都沒想。

“是，但我怕工作室的事情你自己處理起來會麻煩，不想你不開心，你現在就有點不開心。”宋予用自己的臉蹭漆許的臉，像小狗一般。

漆許嫌棄地推開他，“沒有啊，好不容易休息下來我開心死了。”

宋予默認她的口是心非，“要不你出去旅游，散散心。”

“太熱了，春秋旅游才舒服。”主要是漆許怕曬黑，而且正值暑期，去哪裏都人山人海。

“去海邊玩。”宋予又說。

“現在沒心情，後面再說吧。”

“還說不是心情不好，說謊鼻子會變長。”

“你好煩啊，宋予。”對宋予毫不留情的拆穿漆許的煩是發自內心的，“離我遠一點。”

“不要。”宋予反倒将她摟得更緊，“我們玩游戲怎樣？”

“什麽游戲？”

“石頭剪刀布，輸的人叫爸爸。”

“沒意思。”

“那你想一個。”

“安靜，從現在開始誰先說話誰叫爸爸。

“ok。”

于是，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裏兩個人都沒說話。宋予閑不住，老是搞出一些動靜。漆許避免跟二傻子做任何眼神交流，幾本雜志在安靜的時間裏被她翻完。

等宋予汗涔涔地坐到沙發上歇息時，漆許踹踹他。

她餓了。

宋予挑眉，沒理解她意思。

漆許指指肚子，不懂的就真是傻子。

宋予是傻子，或者他是故意的，拿了遙控器開始看電視。

體育頻道，正在播放網球比賽，宋予看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屁股又被踹了一腳。

還是漆許踹的。

宋予笑着，就是不做回應。

漆許氣得直接起身拿過茶幾上的手機，自己點！她點了幾個炒菜，選好就下單，也沒問宋予要吃什麽。

他就吃屁吧。

外賣員給漆許打電話，漆許為了不講話改為給對方發短信。

宋予聽到她電話響，估摸着是外賣，直接開門去拿。他把袋子放到桌上後，去廚房拿了碗筷。将菜都擺好，宋予動了動唇，沒出聲。過去拉着漆許起身，叫她吃飯。

兩個人坐定，漆許在桌子下踹了宋予一下，想他先認輸。已經快四個小時，她實在憋不住了。

想說話，太想說話了。

宋予悶頭吃，吃到可口的，還不忘給漆許夾菜。

其實，兩個人勝負欲都強。漆許是性格使然，而宋予是競技比賽出身。一個小游戲，誰都不肯認輸，漆許倒覺得好玩。

花半天的時間陪漆許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她身邊貌似也只有宋予會這樣。

最後，宋予輸了。因為漆許在宋予看比賽的時候，偷親他。

他受不住，開口就叫“爸爸。”

叫完爸爸又叫姐姐。

漆許覺得，挺爽的。

原來被叫爸爸這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