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二十二帖

第二十二帖

漆許不知道宋予是什麽時間走的,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客廳餐桌上擺着三明治和牛奶,是宋予做的。

漆許走過去端起盤子轉着看,雞蛋煎得一點黑糊糊都沒有,宋予的廚藝可謂進步神速。

她洗漱完,放了音樂,邊吃早餐邊曬太陽。

今天下午有阿姨會來打掃,對方活幹得非常細致,每個角落一點灰塵都不落,就是話多。且問的問題都是些隐私,還有婚戀相關的,漆許都不想答,所以她決定下午出去逛逛,以防尴尬的碰面。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穿了身吊帶長裙,配上墨鏡和遮陽帽,帶上電腦就出門去了。

漆許找了家人少的咖啡館進去坐着,點了蛋糕和咖啡,準備在這裏呆一天。

過一陣有個攝影大賽,她報名了,但參賽作品還沒提交。漆許打算用去年在貴州拍的一組梯田農耕圖參賽,但具體立意還沒想出來。

她一直想拍女性系列主題的照片,之前和鵬鵬商讨過,但由于工作室的事情一直被擱置在一旁。

昨天鵬鵬還給她發了幾張街頭的生活場景照片。有圍坐在橋頭的樹蔭下聊天的一群婦女,有滿臉曬得通紅,脖子上挂着一條圍巾不斷在擦着汗的賣西瓜的中年女性,甚至還有在豬肉鋪子前拿着一把大刀正在斬肉的力量型女性。

最震撼漆許的是最後一張照片。

屠夫,屠夫,仿佛一些力量型工作只能是被賦予給了男人。屠婦,屠婦,陌生且覺得拗口。

在照片中的那位女性,她的手臂因為常年手起刀落有着堅實的線條優美的肌肉,她臉部的線條都緊繃着,全神貫注地盯着面前的半扇豬肉。手臂舉起的刀,給人一種完全不輸于男人的力量感。透過這張照片,漆許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見落下的屠刀貫穿到底,一條直線地利落地将豬肉劈成兩半。

漆許太喜歡這張照片了,甚至想去鵬鵬的老家看看。濃重的生活氣,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漆許打開微信,給鵬鵬發消息,讓鵬鵬直接用發給她的照片參賽。

發完後,漆許往沙發後背靠坐,端起咖啡杯,想着立意要怎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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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宋予陪着,一下子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主要是宋予太煩,一直在她耳邊叽裏呱啦的,讓漆許在一個人安靜的時候就不習慣起來。

這時,正好電話鈴聲響,是季雲馳打來的電話,約漆許中午一起吃飯。

漆許挂完電話再看窗外時,就沒了剛才平靜的心情。

試圖要讨厭一個人的話,漫上腦海的就會是對方細小不盡的缺點。

漆許在咖啡館待到十二點,才開車去與季雲馳相約的餐廳。

所約的餐廳在季雲馳公司附近,這邊路上走的很多都是脖子上挂着胸牌的精英、白領。

漆許先到達,喝着水觀察窗外。

她上學的時候也在相關專業實習過,其實給別人打工比較于自己幹還真舒服些,自己當老板是另一種累。但如今,看到外面形形色色的白領并不羨慕,漆許還是喜歡目前的生活狀态的。

漆許看到季雲馳走進了餐廳門,接着又打着電話出去了。再回來時,臉色就差了很多。

不過,見到漆許時,季雲馳還是先對她笑了笑。

“看看,吃什麽。”季雲馳将菜單推給漆許,讓她先點。

漆許胃口一般,點了份意面。

點完餐後,季雲馳問了漆許一些工作室的事情,開始道歉流程。

漆許聽得興致恹恹,甚至故意使自己放空,她不想聽。

季雲馳說:“昨天我媽給我打電話,說她跟漆叔商議我們的訂婚,漆叔說主要看你的意思。”

原來這才是季雲馳今天約漆許吃飯的目的,兜兜轉轉,選擇權竟然來到了她手裏,真讓人詫異。

服務員上了餐,漆許拿起叉子挑了根面條卷起,“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我不會和你結婚。”

“因為這些年我談的那些女朋友?”

“不全是。”

“dylan?”

漆許還是搖頭,“跟你結婚,我不會幸福。”

這是漆許肯定的預判。

“如果你接受不了開放式婚姻,我們可以保持一對一的婚姻關系。”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季雲馳還想說什麽,被服務員上菜打斷。漆許不喜歡他,喜歡重要嗎?喜歡可以培養,人的感情也不是一成不變。

漆許說:“我上次跟你說過,我喜歡過你。但那種喜歡是被洗腦的感情,是我覺得我應該要喜歡你。但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的,我不必必須喜歡你,我可以喜歡別人。甚至在英國的時候,我就嘗試過接觸別的男生,跟他們dating,但或許我也不喜歡他們,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戀愛。這次不一樣,我好像喜歡上宋予了。”

漆許将自己沒确定的事講給季雲馳聽,反倒确定了一些東西。

她繼續說:“我不知道,我跟他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對他的靠近我一點都不排斥。甚至剛才你跟我道歉的時候,我心裏想的是晚上他會不會訓練完之後來找我。季雲馳,這就是喜歡吧,我好像真的喜歡上宋予了。”

季雲馳被她說得啞言,連喝了好幾口杯子裏的水,他沒了上次在工作室和漆許說話的自信了,從他媽跟他轉達的話裏看,漆叔不一定是站在他這邊的 。

漆許從小到大是最聽話的,即使她的骨子藏着叛逆,但為了做好孩子,除了開工作室這事以外從未忤逆過漆盛。

他迫不及待地找漆許确定,不是想聽這些的。

漆許沒得到季雲馳的回應,低頭沉默地吃面。等吃飽,對面的季雲馳還坐着未動。

漆許放下手裏的叉子,說道:“我們不可能改變過去,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我也忘不掉。季雲馳,就算你喜歡我,你的喜歡也不是我想要的喜歡,我不想做你的權衡利弊。但我們可以一直做朋友,好嗎?”

“什麽樣的朋友?”季雲馳嘴裏泛苦。

“一輩子的好朋友。”

“你喜歡宋予的簡單是嗎?”

“其實不止,相對于你們,他是簡單的。但他又不簡單,他也會使各種手段試圖拿捏我。”

面對季雲馳疑惑的神情,漆許倒樂得給他說一說,“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但他給我的感覺是特別喜歡。雖然他是運動員,但絕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很聰明,他試圖攻破我,不管是什麽方式,但我不排斥。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歡他什麽,他很多時候都特別煩人,而我喜歡他煩我。”

“他比你小七歲,跟一個年齡相差這麽大的人在一起會很累。你得照顧他,包容他,而他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你不是最不喜歡不确定性了嗎?”

“其實他照顧我比較多一點,年齡不是判斷一個人唯一的标準。宋予他很成熟,只是他一直生活在一個相對單純的環境裏,所以他總表現得很傻。但他的傻是一種在清醒中的選擇,你懂嗎。”

一下子說宋予那麽多好話,漆許自己都愣了下。但這些的确是漆許的真實想法,目前她了解到的宋予是這樣的。

這頓飯吃得不歡而散,分別時季雲馳還是那套言辭,依舊是讓漆許再考慮考慮。

漆許回到車上就給漆盛打了一通電話。上次她爸說的時候漆許半信半疑,但這次她肯定了漆盛的态度。既然連她爸都不同意了,那漆許就沒什麽好顧忌。

宋予給漆許發了消息,一張午飯的照片。每道菜還給她介紹了一下,說營養師這樣搭配的緣由。

話痨一個。

漆許陪着他聊了會兒,這家夥又訓練去了。

漆許把車開到漆盼的學校,路上還買了一袋零食。

漆盼下午正好沒課,聽到漆許要來找她,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工作室的事情她知道了,這些天她身邊的人都有在讨論的,當然都是些負面的話。

漆盼了解她姐的為人,引虎做惡的事情,漆許才不會做。

漆盼帶着漆許逛了圈校園,一路上都沒問工作室的事情,積極地分享着她在大學的生活。

漆許想起了漆盼的男朋友,剛問了嘴,就看見漆盼耷拉下去的眉毛,“你們吵架了?”

“他惹我生氣。”

“因為什麽?”漆許雖沒談過戀愛,但總看過豬跑,戀愛導師還是當得起的,最起碼腦子夠清爽。

“早上沒給我發早安,中午說忘了!這都能忘,怎麽吃飯忘不掉呢。”

幼稚。

漆許心裏吐槽,但她嘴上說:“他不是運動員嗎,訓練肯定很忙也很累,你理解一下。”

“我理解他,誰來理解我。”漆盼鼓起臉,她姐竟然幫着外人說話,更加生氣了,“我跟他談戀愛不就是為了開心嗎,他要是經常惹我生氣,這個戀愛還不如不談。”

有道理,漆許贊同,“但你生氣也太頻繁了,你得控制自己的情緒。談戀愛又不是做你的狗,要互相包容一些。”上次就看出來了,漆盼在戀愛中肯定占盡了上風。

有時候漆盼跟她的性格有點像,而她們都像漆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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