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昭陽在顧府住了已快一月,這也是第一次踏入顧家家廟, 這個地方自然比不過皇家的太廟, 且不說修建的大小與裝飾的精細, 只說這龛坐上供奉着的牌位也只有零零兩人, 牌位新上了油漆字也渡着金, 看似光鮮亮麗,卻又無比孤寂。
看着這一番景象, 昭陽鼻尖一酸,她心裏一直記得自己已離家快已快一月, 自己并不後悔嫁到萬世港, 但在這邊始終只是自己一人,無親無故, 秦寰安畢竟只是幼弟,呆不上多久也會回去,想來還是有一絲難過。
“咳!”顧如泱看出了昭陽有些分神, 她咳嗽一下提醒道:“祭祀啦。”
昭陽這才回過頭來,她點頭回應顧如泱, 攙扶着她走到龛坐之前, 此時杜詠已準備好祭文站在一則,昭陽與顧如泱跪在蒲團之上, 其它的顧家人也依次跪下,接着杜詠便開始郎朗的将祭文念了起來,大致意思無非是說天佑顧氏,天佑萬世港諸如此類。
杜詠好文采, 可這跪着的人卻覺得特別的亢長,顧如泱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幾裏倒是盼着行刺之人早日出現,畢竟這次上山她并未帶多少人,只是身邊之人個個都是高手罷了,主是想佯作勢單,好讓別人趁虛而入。
“屋裏都是自己人,還要演得這一般認真嗎?”顧如泱偷偷向昭陽問道。
“剛才辇中還只有你我二人,你怎麽演得那麽認真。”昭陽低聲回複着。
“那時還覺得有些意思,可這杜軍師在旁念着,真是不想演了。”顧如泱指了指腦袋,提示着自己頭疼。
昭陽見她這般,倒是輕松一笑,顧如泱天性爛漫,可不似二十歲的女子,有時看來卻像個孩子。
“還有,”顧如泱接着問道:“你說他們何時動手?”
昭陽道:“我也不知。”
顧如泱倒有些失落,其實對于這次捉拿兇手她興趣倒是挺大,且不說差點要了她的性命,敢在萬世港做亂,就已經犯了她的底線,捉到兇手後,無論對方什麽背景,她一定要殺雞儆猴!
“這位姐姐,你可別開玩笑,一會要沒人出現,我這調派了這麽多人力,那就是竹籃打水了,而且……”顧如泱自己傻笑了一下:“而且白白演這一出戲……想想挺傻的。”
“……”昭陽有些無語,她在廟堂之上早習慣這樣帶着面具的生活,而對直來直往的顧如泱來講卻成了一個玩笑。
“就算沒人中計,回來看看父母不好嗎?”昭陽道,她心中總是挂着孝道。
顧如泱看着那兩個牌位,她的記憶并沒有兩位血親的模樣,甚至連在母親懷裏的溫暖都無法從腦中勾起,所謂父母,不過是一個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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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如泱尴尬的笑了笑:“這雖說是父母,可……我也記不得了,他倆啊……走的那年我才一歲。”
昭陽看着顧如泱一有無所謂的樣子,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生氣,昭陽又道:“父母乃你的養育之人,雖然沒有見過,也得心懷感恩。”
“好好好,心懷感恩。”顧如泱覺得昭陽不僅心思有些像杜詠,現在連唠叨都有些像了,她轉過身看着門外,依然什麽動靜都沒有。
此時杜詠的祭詞也念完了,三牲與果蔬美酒一同祭上,顧如泱與衆人再次叩拜,整個儀式又進行了半個時辰才算禮畢,顧如泱沒等到刺客反而有些失落,本不想再演下去了可昭陽卻還讓她堅持。
顧如泱再次被昭陽與杜詠二人攙扶出去,其實與顧如泱同樣心急的還有她随行的夥伴們,如果真如昭陽的計劃,那些刺客也應該動手了,可現在全無動靜,着實不想再演下去。
“當家的,這沒動靜啊。”曾世有些不耐煩,他守着那幾個雕刻工人整整一個時辰了,工人們專注工作,就連正眼都沒看這邊一下。确實正如曾世所說,工衆人們老老實實的工作着,小心的錘敲着雕刻用的原石,而附近除了他們手中的工具也無任何的武器。
“你這猴兒,小聲些。”杜詠提醒曾世:“你以為都像你平日裏殺人越貨?都是管事的人了,做事還是匆匆忙忙的。”
“好好好,杜師爺說得是。”曾世敷衍道,又放高聲音說道:“來個人,扶當家的上車!”
管家季暮倒是主動,他走到顧如泱身邊畢恭畢敬的伸出手臂供顧如泱攙扶,既然昭陽讓她演戲演得真一些,顧如泱也只好借着季暮的力上了車,昭陽也跟着上去了,只是窗簾再次合上,兩人卻不了話。
顧如泱這也不知道說什麽,如果再提沒人動手又覺得傷了昭陽的顏面,而昭陽中心也有顧慮,如果真是沒人對他們出手這次布局就白費了,自己已經連累了顧如泱受傷,如果又讓萬世港的人白忙一趟,怕之後更是與萬世港一衆難以交好。
馬兒下坡其實要比上坡更難行,馬夫小心驅使,車也行得緩慢,眼看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跟着顧如泱上山的一行人也稍有,站在馬車的左右跟着那緩慢的節奏走着。
可突然就在人後傳出一聲巨大的聲響,這也牽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們回頭,或許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那座尚未完成的巨大媽祖像正倒在了地上,從頭頂上順着這路直直的滾了下來,這石頭是杜詠親自選材,足足有五百斤之重,可是千算萬算誰曾算到,對方竟然以石為器,借着這地勢将它從山頂推下。
“快跑!”曾世見形式不對,對馬夫說道,讓他駕馬快跑。
誰曾想到顧如泱伸出了個腦袋出來:“這石頭跟着路跌下,跑得了個屁,先停車,我們棄車逃!”
馬夫也知往前無路,而左右都是陡坡,他用力勒住馬,而滾石卻越離越近,顧如泱見時間緊迫,她回到車裏在一把抓住昭陽。
“公主,又要委屈你了。”
昭陽尚未反應過來,便被顧如泱拉着跳下了馬車,好在馬車已是減速,但二人依然沖上了地面,昭陽雖是柔軟,但她也不忍顧如泱帶着傷這樣三番五次的去救自己,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将顧如泱抱在自己的懷裏護着顧如泱的腦袋,兩人在地上翻滾,昭陽身上一陣疼痛,畢竟是公主,從小到大哪受到過這些皮外傷,昭陽疼得眼淚直滾。好在二人被尤二娘截了住,又被其它的人拉到了路旁。
說是遲那是快,就在顧如泱下車之後,那巨石就碾過了馬車,而馬夫卻沒有及時逃走,生生被壓折了一只腳,那馬兒也死在了巨石之下,馬夫的慘叫并沒有勾起海賊們的同情,曾世很快的反應了過來,他帶着自己的兄弟往山頂上跑去,他也知道下山只有這一條路,對方沒有可逃的地方。
“你沒事吧?公主?”顧如泱看着坐在地址的昭陽,她上好的衣服已經破得不成樣子,衣服下面是見血的傷口。
“沒事,你快上去看看!”昭陽說道:“這些怕是死士,晚了可能就沒活口了!”
顧如泱讓管家季暮将昭陽看好,自己跟着曾世的腳步往上沖去,等到顧如泱上了山頂卻發現除了自己人卻不見任何一個俘虜,曾世也一臉茫然得盯着自己。
“人呢?”顧如泱問道。
“跳崖了。”曾世道。
“派人去搜!帶上兩個大夫,一定要活的!”
“是,當家的!”
曾世得令,兵分兩路,一路人下崖搜另,另一路下山找大夫同時駕船去看看有沒有跌入海裏的。顧如泱自然記得這次是昭陽護着自己,她又趕緊回頭往昭陽那個方向跑去,可越是跑着顧如泱卻覺得越是開心,昭陽受傷了,倒是為了自己,這位公主倒是越活越像個人了。可等顧如泱真跑到昭陽的跟前,她又開心不起來,剛才走得焦急,只記得昭陽傷在手肘,可細細看來昭陽的臉上也挂了彩,連裙邊也破了好大一塊,雖然有季暮護着昭陽卻坐在一旁一動不動,畢竟是女兒家,這一動可就見了底了。
“你怎麽這麽傻?”顧如泱蹲在昭陽身邊,她拿出帕巾将昭陽額上的血跡擦盡:“明知道我皮糙你怎麽還保護起我來了。”
“難道還只許你護着我不成。”昭陽答道,摸着手上的傷又是一陣生疼。
“還能走嗎?”顧如泱問道,不過看昭陽的樣子是不行了。
昭陽卻不太關心這個問題,她馬上又問道:“人抓到了嗎?!”
顧如泱一邊扶起昭陽一邊答道:“人跳崖了,我讓曾世去搜了,這崖高是高,下面有樹有海,希望能捉到活的。”
昭陽勉強站了起來,她看着天空低聲說道:“只求蒼天保佑了。”
“問你,還能走嗎?”顧如泱再次問道。
昭陽嘗試着動了動腳,她搖搖頭:“有點吃力,等奉劍奉笛派車過來吧。”
顧如泱知道昭陽不願意男子親近,否則随便讓個人抱着她就下去了。
“那得等多久,”顧如泱說道,接着她一把将昭陽抱了起來:“還好你這弱不經風的樣子不沉。”
一下陷入顧如泱的懷裏,昭陽還有些不習慣,就算是女子之間也過于親昵了,昭陽只覺得臉上有些燙,也不話可說。
顧如泱就這樣抱着她,一邊走一邊說道:“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出海打了一只魚,可大了,比你沉多了,我也是這麽抱着的……”
“顧如泱……你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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