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顧如泱抱着昭陽沒走多久便遇見了霍啓山帶着大夫和仆人急匆匆上山,見到昭陽挂傷霍啓山趕忙讓大夫先診治, 确認只是外傷才将馬車叫了過來, 此時霍啓山的眼神與九天之上那些海員看昭陽的眼神也無二般。
顧如泱絲毫不在意, 她抱着昭陽跳上了馬車, 非常自覺的指揮着馬夫:“回平瀾院。”
平瀾院裏一切如舊, 小渠依然潺潺流水,風打綠竹偶爾有鳥飛過, 只是得知昭陽受傷後,內衆人都有些緊張, 秦寰安整日在外鬧個不停, 勢要與顧如泱講個清楚,不過又馬上被昭陽關回了聽濤館, 奉劍奉笛就更不敢造次了,跟着昭陽在船上住了幾日,只覺得這兩位主現在關系迷之交好, 就只伺候兩側,不再說些什麽。
昭陽已經将傷口包紮, 重新換了一身衣裳, 經歷完這一劫,昭陽也覺得有些疲憊, 不過她目光依然放在門外,随意期盼着顧如泱的人能回來複命。
“別看了,這後山說不上高,但地勢複雜又險峻得很, 一時半會他們也回不來的。”顧如泱看坐茶席上,她跟前是奉劍為她烹制的茶,只是她依然不覺得這茶葉有什麽特別。
昭陽看顧如泱把弄着茶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剛才明明又如此關切自己,顧如泱看不清她的同時,她也看不清顧如泱。
跟着昭陽發現顧如泱一只手總在往背上拉,反應過來以後昭陽心頭一刺,想來顧如泱身上的傷還沒好,卻又帶着傷抱着自己走了好一段山路,她傷口應該還沒有愈合完,想來應該又是拉傷了。
“顧當家,你還好吧。”昭陽問道,她身上本也帶着傷,于是小心坐起身子問道。
昭陽在床塌之上,顧如泱坐在附近的憑機上,二人隔的不遠自然也不算近,昭陽又道:“顧當家的,不如本宮幫你看看?”
顧如泱确實覺得背上又癢又疼,說不出得難受,不過近日都是昭陽為她上藥,倒也是習慣了,顧如泱一口答應了,說着兩三步就跳到了昭陽的床上,昭陽又讓奉劍與奉笛合上床上的簾子,頃刻這床榻卻像一個獨立的空間。
顧如泱倒是主要,兩三下就将外衣褪去,可在脫掉裏衣時卻有些吃力,昭陽定眼一看,果然傷口又在血,血已經浸到了裏衣上。
“我來幫你吧。”昭陽溫柔說道,她幫顧如泱輕輕拉下裏衣亮出顧如泱的背,那一塊正滲着血,昭陽眉頭一蹙,輕聲問道:“疼嗎?”
顧如泱本想咬咬牙說不疼,卻覺得自己說了不疼昭陽肯定不會給她吹背了,她索性誇張了起來:“今日不知道怎麽了,疼死了,不如公主幫我吹下!”
昭陽見顧如泱說得着急,自己也有些慌,跟着顧如泱背小心吹着,顧如泱倒覺得舒暢,從小跟着一堆糙漢子,與昭陽生活了兩日是覺得有人照顧的日子要安逸一些。昭陽吹着,見還是有血流出,又小心的擦拭着顧如泱的傷口。
“今日何必這樣逞強?”昭陽道。
“你不是規矩多麽,衣服破成這樣我難道還讓個男的背你不成?”顧如泱無奈的說道,她也不想自己那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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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別再……”
“放肆,誰允許你們就這樣進來的!面見公主需得通報!”
“這是我顧府,又不是你大周皇宮,我們想進來就進來!”這是曾世的聲音。
門外的嘈雜聲音打斷了昭陽與顧如泱的對話,顧如泱知道這是曾世回來複命了,也不管這是昭陽的平瀾院,便朝外喊道:“別磨蹭了,快進來。”
“霍将軍,請放人。”昭陽也配合道,
“公主,我背好像又流血了,再幫我看看。”顧如泱說着又扔掉毯子,這人真是好不講究,絲毫不在意簾外幾個男人還矗在那裏。
“東家,人給抓住了!”曾世一臉開心,他也萬萬沒有想到從那樣險峻的地方落下去,居然還活了兩個。
“說說,現在什麽情況?”顧如泱說着,卻又覺得被上一刺,像是昭陽又拉到了她的傷口。
“公主你輕些……”顧如泱又道。
“咳!”曾世清了清嗓子,跟着道:“剛才我們分兩隊人,一隊走海路,一隊走山路,總共發現了八人,正好是請來的八名石匠,其實有三人落海而亡,三人墜落在了石壁上也當場死了,好在我眼睛尖,看見樹上還挂了兩個。”
“對……公主在上面一些……嗯……”顧如泱呻|吟了一下:“真是舒服……”
曾世見顧如泱答非所問,于是擡頭看着那床塌,雖然被層層紗幔擋住,但也隐約能看見兩人肢體相親,一人在前一人在後,也不知在做什麽,曾世畢竟是個爺們,見紗幔之後此起彼伏的身影難免有些浮想聯翩,但想到裏面一人是他的顧當家,跟着又是一個哆嗦。
“當家的,敢問這兩人如何處理!”曾世繼續問道。
“對對對……這個位置真是極好……”顧如泱背上的傷口正在愈合痂下有些癢,而昭陽到是恰到好處的幫她撓着,這邊感覺極好,她根本來及回答曾世的話。
“咳!”曾世算是明白了,自己時間沒來對,他又拱了拱手道:“當家的,你若在忙屬下就先退下了。”
“回來回來回來!”顧如泱總算覺得舒坦了些,她把曾世叫了回來,把話題也拉了回來:”現在呢,那兩人什麽情況?”
“關在顧府的水牢裏,等着當家的發落呢。”曾世道。
昭陽立刻停下在了顧如泱身上忙活的手,她對曾世說道:“那曾老大,不如現在就将人帶給本宮去看看。”
“全看當家的。”曾世并不理會昭陽,能對他下令的,當然只有顧如泱。
“去吧,”顧如泱勉強将衣服套上,對于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刺客,她也是挺有興趣的:“就去看看。”
樓梯的通道光線極暗,接着兩支火把燃燒起來,一股清油味彌漫在整個通道,暗淡的地方也明亮了起來,可視野開闊之後,卻又覺得更加的壓抑。通道不寬,僅能兩人通過,這裏也應該許久沒有被使用過了,牆壁上隐約能見到青苔的痕跡,裂縫之中一只壁虎被驚擾,匆忙的逃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昭陽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若是在皇宮之中生為皇室的她是不能進入牢獄的,從來只有提審犯人,誰知顧如泱竟是提議下牢去看,也好,昭陽也算是給自己長長世面。
“殿下,小心臺階。”作為親衛大将,霍啓山走在昭陽前面,為她掃清所有阻礙。
昭陽倒也不懼,依然保持着她的儀态小心信步往前,而顧如泱一衆早已走到了前面,曾世嘴裏罵着娘,看樣子是準備好好收拾那幾個膽大妄為的家夥。昭陽又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以她的猜測,那些人肯定是太子抓牙,總有一天會成為她搬倒太子的工具,現在可不能讓這群魯莽的海賊把人給她殺了。
其實還沒有走到水牢的底部,昭陽就聞到了一股她熟悉的味道,那就是屍體的惡臭,昭陽拿起袖中的香囊覆在鼻下,果不然的,走到水牢時昭陽看到六具屍體被堆在那裏,這裏濕氣極重,伴着死人的味道,讓人莫名的惡心。
再走近些,曾世口中稱活着的那兩個人其實和半死也沒兩樣,他們站在半人高的水中,雙手也沉了下去,想必是被戴上了厚重的枷鎖,而口鼻處有一個面具擋住了他們攔邊臉,使這二人無法言語,恐怕也無法咬舌。
“我說,現在萬世港大當家的問話,她問一句,你們回一句,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曾世說完拿着刀往水牢的牆壁敲着,那聲響令人發寒。
顧如泱走到水牢邊上,她有些嫌棄眼前這一灘髒水,與海水相比真是太不入眼了。
“我說,你們是想殺我嗎?”顧如泱問道。
不過那兩位階下囚顯然不想回話,倒是硬氣得看着別處。
“那你們想殺公主?”顧如泱又問。
都不是怕死的人,自然也做好了要死的準備,兩位囚徒依然不開口。
“有骨氣。”顧如泱贊賞的拍拍手,她又對着曾世說道:“這太臭了,別委屈了這幾位壯士,帶回船上再審吧。”
曾世一聽,反而笑了起來:“得令,當家的。”
顧如泱又指了指地上那堆屍體:“這幾個挂碼頭喂海鷗了。”
昭陽一怔,只道還是小看顧如泱了,原以為這只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子,沒想到還是有些手段,看來被送上船去的二人應該不會比這裏好過。
“顧當家,”昭陽說道:“這畢竟是我朝廷的人,若要審人,還需叫上本宮。”
“別登鼻子上臉,你也知道這是你朝廷的人。”曾世一聽,倒是有些來氣:“你朝廷的人向我當家的動手我們沒找你算帳都對了,你還好意思說一起審。”
“放肆!”霍啓山往前一步,猛得将曾世推開:“朝廷的人自然是朝廷審,讓你們審這已經是殿下的客氣了。”
“我倒是覺得曾世說得沒錯。”一旁的顧如泱走到昭陽向前,曾世是自小跟着顧家的人,近日與昭陽是親近了些,可畢竟是朝廷的人,海賊以義行四海,哪有不護自己人的道理。
“公主,那我就先謝過你的客氣了。”顧如泱看着霍啓山說道,她知道這不是昭陽的本意,可偏就是不喜歡朝廷人那樣的言辭和态度。
“既然人捉到了,本宮也沒必要再跟當家上船了,只是當家莫要忘了,審人的時候還請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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