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顧如泱的打扮本就随性,沒有那些繁瑣的配飾與綏帶, 脫衣服就成了一件極快的事了, 她将脫下的衣物随手扔在了桌上, 又是一個靈活的轉身整個人就跳上了床, 顧如泱将整個背露了出來, 她背對着昭陽,嘴裏說道:“快些給我上藥吧。”

昭陽無奈的晃着腦袋, 誰能想到顧如泱竟是為了這事,這哪裏像個叱咤風雲的海賊頭子, 分明就像個小孩。

“藥在我這, 你可快些。”顧如泱催促道,将藥塞進了昭陽的手裏。

昭陽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坐在顧如泱身後,二人分開沒幾日對方傷已經是好了不少,可傷好了疤卻留着, 燙傷可不像其它的外傷,皮膚受損之後就算愈合傷口也是扭曲一片, 昭陽越是看着真是內疚, 越是內疚越就心痛,不由的她伸手撫過那背脊, 這觸感就像帶着電流沖入了她的身體,昭陽的手微微一顫。

“怎麽了?”顧如泱回過頭:“最近背後癢死了,快幫我吹吹。”

“好。”昭陽語氣極輕:“你且坐好。”

顧如泱自然坐直了身子,即便外傷好了, 昭陽下手也是極輕,一邊抹着藥膏一邊真順了顧如泱的意給她輕輕吹着傷口,可越是對顧如泱這麽細心,昭陽便把這傷看得越是仔細,其實這一片傷的面積并不大,但昭陽整整塗了半柱香的功夫。

“公主殿下!殿下!奉劍有急事求見!”

顧如泱的房門外傳來了奉劍的聲音,也不知怎麽得,感覺沒次上藥總少不了人騷擾,昭陽将衣服遞給顧如泱,自己過去把顧如泱鎖上的門打開,奉劍或許也沒猜到開門的人竟是昭陽,卻是一個頭就撞了過去。

“你這丫頭,什麽時候這樣魯莽了。”昭陽笑說道,也不埋怨,接着道:“什麽事這麽急?”

奉劍打了個千,急忙說道:“陛下的信使來了,正在平瀾院候着。”

“讓信使且等着,本宮換身衣服速速就來。”平日裏都一本正經的昭陽終于開啓了笑顏。跟着昭陽又對顧如泱說道:“當家的,本宮還有要事要辦,今日便不奉陪了,過兩日待霍将軍與何老大審出所以,我們再一同上船。”

顧如泱看着轉身離開的昭陽,将衣服合上,她苦澀的搖着頭:“還要過兩天嗎?怎麽跟個男人一樣下了床就不認人了呢?”

不行!顧如泱猛得從床上跳了下來,自己得背還沒有爽夠,昭陽不能就這樣不負責任的跑了。

“來人!來個人!”

顧如泱跑出房門在大廳裏叫了起來,她很少在府上呆着,也很少讓府上的奴仆辦事,如此一叫到是驚動了不少人,一個年輕的跌跌撞撞地就沖到了顧如泱跟前,他一邊喘着氣一邊問道:“當家的,有什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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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如泱打量着眼前這一頭粉面的年輕人,他身着暗紅色衣裳,顧如泱想起杜詠說過穿這身衣服得都是管事,覺得好像還比較靠普。

“你,叫什麽?”顧如泱指着那人問道。

“朱……朱長生。”那管事說道。

“給我找一身漂亮衣裳。”顧如泱低頭看着自己的粗布衣服,她隐約記得奉劍那丫頭說宮裏來人了,她第一次覺得不能丢了萬世港的氣勢。

朱長生看了顧如泱一眼,有些為難,這畢竟是第一次伺候家主,也不知道家主是何種審美,又小心問道:“姹紫嫣紅是為美,清新淡雅也為美,不知道當家的是想要哪種?”

顧如泱被這麽一問,突然覺得對美這個字有些陌生,她想了想:“那兩個我都不太喜歡,你給我整一件那樣的,就是穿上吧……人家就特別怕你,當然不能穿得跟個海賊一樣,另外呢要好看,衣服料子要好,要氣派……”顧如泱又想了想,接着說:“總之,看起來要大氣,要威嚴,讓人一看就知道我是顧大當家的。”

朱長生一聽立即愣住了,這萬世港有誰不知道她是顧大當家呢,可顧如泱偏要這樣的行頭倒是為難他了。

“你可聽明白了?”顧如泱問道。

“小的……”朱長生也不敢說自己不明白,于是點點頭咬着牙道:“明白了,這就安排人為當家的更衣。”

所謂的信使也并非什麽官員,而是皇帝身邊的一位近侍,他有一個特別俗氣的名字,叫做向羊,在皇帝秦無庸還是宋王時這位近侍就已經在了,說是皇帝的心腹也不為過。既是這樣的一位近臣,在平瀾院裏自然也倍受優待,他幾乎坐在了院落的主位,就邊一向剛正不阿的霍啓山也伺候在他身側,這可不像一個低品級的宦官。

“這不是向師傅麽?”見到這位近侍昭陽也有些吃驚,更多得自然是高興了,畢竟來得這位是光孝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之一。

“老奴參見公主殿下。”雖然在霍啓山身前擺起了官架子,但何為主仆他還是清楚的,昭陽只是才踏近這客廳他便跪了下來。

“向師傅不必多禮。”昭陽說着急忙示意向羊起身,昭陽又道:“不知向師傅過來所謂何事?可是父皇有什麽消息讓你帶來。”

向羊見昭陽入了坐,自己也自覺的坐了下來,他回答道:“老奴确實是奉旨而來,芒種已過馬上就是夏至了,剛好內務府前些日子打了一些宜夏食的瓜果蔬菜,陛下想着萬世港沿海,只靠些貿易為生,這顧家上下只是一般海商,怕也沒個準備,所以特意讓老努送幾車上好瓜果過來,另外前些日子聽說殿下派人回宮裏要了些藥材和布匹,陛下也擔心是不是萬世港對公主有所虧待,所以另外又帶了些藥與絲綢錦緞什麽的,公主殿下也好做些個新衣裳。”

“兒臣謝過陛下了。”昭陽朝南說道。

向羊接着又說道:“陛下還特別交待,如果在這邊殿下有什麽不習慣的一定要告訴他,從皇子皇女之中您是陛下最疼愛的孩子,您這次遠嫁,也很是內疚。”

昭陽只笑卻不語,她已生在帝王家,嫁誰都只是皇家的手段,只是萬世港是她自己的選擇,就算不嫁給顧如泱她也會被指給其它人,她自然相信她的父皇會內疚,但是這內疚卻只能是一種無奈。

既然昭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向羊這個人精自然也不會再提,他話鋒一轉又問道:“對了,怎麽未見六皇子?”

“六郎犯了些錯,本宮讓他思過幾日。”昭陽道,對于太子暗殺他們一事昭陽卻只字未提,她就算有鐵一般的證據她也暫時也無力搬倒太子,不如就讓秦寰安呆在這裏比較安全。

“六皇子年紀尚輕,少年人沖動一些也是常事。”向羊知道昭陽歷來嚴厲,而他是看着這一群皇子們長大,寰安又是最受寵的嫡子,說着說着他就想為寰安說兩句好話。

“向師傅說笑了,皇家哪來的少年人?”昭陽道,此時奉劍将茶遞了過來,昭陽輕嗅茶香卻不飲茶,只将杯子放在桌上,她接着說道:“有些話本宮應是不該問的,但向師傅來了我也就多問兩句。”

“公主殿下直管問,老奴自然有什麽說什麽。”向羊笑着說道,昭陽雖是遠嫁了,但依然是光孝皇帝最得寵的女兒,她在朝廷之中的呼聲并沒有因為她的離去而衰減。

“本宮的弟弟禮安近日如何?”既是得寵的公主,說話自然從不避諱了。

向羊暧昧一笑,卻是如實禀報:“公主走這一個月太子殿下倒是勤勉了許多,說來也怪,近日太子将陛下安排的事辦的相當妥帖,妥帖之餘還有不少驚喜。”

“哦?”昭陽呷了口茶,一臉雲淡風輕:“向師傅說來聽聽。”

“近日一直陰雨綿綿的,雖說這雨不大吧但咱們念歸城畢竟出初建不久,特別是附近周遭的一些眷村,村上的道路被這雨連續沖刷也是泥濘的很,村裏的集市也開不了,車馬進入困難,于是陛下就叫太子殿下負責道路的修繕,拿了一千白銀命其一月內需得修好。”

昭陽點頭,示意向羊繼續。

向羊跟着道:“可這從芒種到老夫從念歸城離去那日也才十日不到,太子殿下便說這路已經修好,還退還了戶部三百兩銀子。”

昭陽挪動了一下身子,她放她茶杯問道:“不知禮安用的何種方法,竟把這道路修繕之工事做的如此之快。”

“眷村不是安置士兵家眷的地方麽?”向羊解釋道:“這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如何想出這樣的方法,他直接去找了兵部,與兵部商議将那幾十那個眷村的軍士放幾日的假期。”

“士兵以軍營為家,南面反賊正對我大周虎視眈眈,這兵部真敢放人?”昭陽也有些好奇。

“還真放了。”向羊說道:“這些受災的眷村約有一千戶的人,太子給兵部的建議是讓這一千多位士兵輪流休息,前三百位士兵先休三天,三天後再由另外的三百位士兵接替着休假三天,以此反複,兵營裏并不會有過量空虛,士兵又能源源不斷的加入修繕的工作中。”

“好計。”昭陽都不得不贊賞道,一來修繕道路的人數不會少,二來士兵們回去為自己的親人修路,更是會十分上心,難怪能将這一月的任務縮短到十天。

“至于那千兩白銀,太子這次也是将錢直接分給了軍士及其眷屬,現在在民間倒頗有名聲了。”向羊說完看向昭陽,果然昭陽不如剛才那般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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