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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來得快,走得卻沒那麽快, 海浪依然搖晃着這一片海域, 只是離人島天然屏障, 倒是風平浪靜了許多, 除了打着豆大的雨點, 真是沒有一絲的風揚起,樓外的甲板上不斷的傳出嘀嗒的雨聲, 倒是有幾分懶洋洋的氣氛。
船工給顧如泱與昭陽跟前放上了新的茶具,茶杯骨瓷材質, 瓷器上紋理清晰, 倒是有幾分高潔之相,不過失了雅致的是茶杯之中放着幾片老黃葉, 另一個船工提着鐵壺往茶杯裏倒起了沸騰的開水,這樣粗糙的方法,倒是可惜了東西。
昭陽覺得有些惋惜, 但也并未多說什麽,她只安靜坐在顧如泱一則, 她也好奇這位萬世港大當家平日裏究竟做些什麽, 同時也期待着齊軍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的答案。
顧如泱擡眼看着船樓窗外,大海上依然是一片狼藉, 跟着又将目光放回了議事桌上,她說道:“各番是何情況,可有俘虜?戰利品清點了嗎?”
她最後又看着顧海星:“敵将首級切回來了嗎?”
海星喝了口茶,卻沒有說話, 尤番主資歷最深,他先答道顧如泱的前幾問,這位老番主答道:“今日天一亮,我番便開始在離人島及其水域搜尋活着的齊軍,島上島下共捉了二百四十八個俘虜,至于屍首,聚集在內島的已經給扔上陸地了,雨停了就會進行安葬,島外的就太多了,風浪也大,沒能一一清點,至于敵船上的東西這樣的風浪也運不回的,洪番主派人接管了那四艘船,倒時候就跟着我們回萬世港,那時再清點也不遲。”
顧如泱不斷的點頭,這些老番主個個經驗老道,基本上不由她操心。
“我們的損失呢?”雖然是大獲全勝,但顧如泱也分明記得不少兄弟也受了傷,她待服家人極好,自然是關心的。
“折了五十七個兄弟,重傷十八,輕傷的就不說了。”尤番主嘆了口氣。
“老兄弟,也別喪氣。”一直安靜的洪番主也發話了:“這次也是給了齊兵一嘴巴子,八百艘船,近萬人之衆,就這樣被我們一夜就滅了,這也正好揚揚我們的威風。”
“洪番主說的是。”顧如泱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說道:“那通知我們閩海、廣海的商會要小心了,最近就少聯系了。”
洪番主跟着杜詠,自然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拱手回了得令二字。
“對了,海星,敵将首級何在?”顧如泱當然忘不了這位小顧番主的任務。
顧海星卻是沉着個臉,一言不發。
顧如泱親眼見到将旗落下,而且顧海星的身手她也見識過,想着海星肩上的傷,顧如泱挑起她漂亮的眉毛,似笑非笑的問道:“你不會失手把人放跑了吧?”
顧海星也是也是心中驕傲之人,她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我怎麽會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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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腦袋呢?”顧如泱敲着桌子問道,她并不在乎這腦袋,就是想逗逗顧海星。
顧海星腦袋一撇,說道:“我在海上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見人穿着那麽厚重的鐵甲在船上行走,那武将的刀也足足十幾斤。”
“所以?”
“我一腳把他踹海裏了,誰知這一沉下去,就浮不起來了。”海星說着還是愁着臉。
顧如泱真是憋着氣沒有笑出來,她板着臉道:“沒腦袋就沒有賞。”
“可……”顧海星還是閉上了嘴,當時顧如泱的條件是一個腦袋換兩艘福船,現在腦袋還在脖子上,只是脖子以下都找不着了,她也無話要說。
顧如泱還是把主題拉了回來,她對萬番主說:“俘虜之中可有軍官?”
“回當家的,俘獲了一個文書一個校尉。”
“那拉上來看看,”顧如泱看向昭陽,臉上挂着笑意:“公主想審審嗎?”
昭陽一直沒有說話,畢竟這是顧家的議事,可顧如泱将話遞到了她的嘴邊,她本也有想審的意思,于是接話說道:“審定是要審的,這次遇襲詭異的很,齊軍怎麽知道我們會出現在那條航線上?派出的恰好又是牽制大船的沙船?”
“我與公主想的一樣。”顧如泱道。
“怕是有奸細。”李番主道,他又轉身對一個番下道:“把那校尉與文書綁上來。”
馬安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生擒,他本是水性極佳之人,第一個沉入水中又是第一個游到了岸邊,他原以為自己能找到安生之所,靜靜等到顧家船隊離開,再弄艘好些的沙船便可随風去到最近的陸地,他的理想最終沒有實現,因為他還沒來得急躲是灌木中就被一個眼尖的海賊看到了,畢竟是校尉,這身衣服要威風的多,很快的他也被捉回了船上。
馬安已是一身濕透,他被把手綁在甲板下的某個木架上,與他一塊蹲着的還有那個口才不說的文書。
“阿——嚏——”那文書打了個噴嚏,聲音還不小。
“我說不打說不打,你們偏不聽,你以為顧如泱是怎麽當上天下第一海賊的。”馬安埋怨道。
“韓将軍不是挺厲害的嗎?我怎麽知道他怎麽不經打。”那文書還挺嘴硬。
“這韓楚是騎兵出生,又是關系戶!”馬安說道:“水上的東西他懂個屁,再能打,還不是沉水下去了。”
二人争執之際,一個海賊走了過來,往二人身上分別踢了兩腳,喝道:“你們二人話這麽多,留着給當家的說去。”
說着那海賊向身後揮揮手,七八個大漢跟了進來,像提鴨子一般将二人往甲板上帶去。
船樓之內的溫度可比甲板下溫暖許多,不過馬安還是瑟瑟發抖着,畢竟站在他面前的是萬世港之主,作為一個從小在海邊長大的老海人,從小聽着海賊的故事長大,對于海賊本就帶着些畏懼之心,更別說萬世港是太平島的海賊窩子了。
“大……大…當家。”馬安買埋着頭叫着。
“你叫誰大當家呢。”顧如泱一點都不樂意:“姑奶奶可沒做校尉的番下。”
“敗兵之将馬安,給顧大當家的磕頭了,大當家的擾命。”馬發十分自覺,他油慣了,可沒有什麽氣節可言。
顧如泱鼻尖輕哼一聲,又向那文書問道:“你怎麽不求饒。”
那文書看了眼顧如泱,讀書人總是有些氣節的:“我拿大齊的俸祿,怎麽能輕易低頭。”
顧如泱指着那文書,對身邊的番下說道:“這人還算有些骨氣,鯊魚喜歡,拿去會鯊魚。”
送走了文書,顧如泱的注意力還是落在了馬安身上,馬安明顯長着一副海邊人的模樣,一來也是叫了一聲大當家,想來也是懂事的。
“我有話要問你,把頭擡起來。”顧如泱說道。
“得令。”馬安剛才吓得厲害,一直不敢大動,此時才起頭才看到眼前何止顧如泱一人,除開顧如泱還有四位番主模樣的人,另有一人倒是身着華服,樣貌端莊,看皮膚不像是跑海人,倒是有三分眼熟。
馬安的目光在昭陽身上盯了片刻,又看回了顧如泱。
“我說,顧當家的你問什麽我都說。”
“還算識趣。”顧如泱問道:“說說吧,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馬安最是識實務,自然知道不能撒謊隐瞞,本來也不是大齊的忠臣,也沒什麽不好說的,馬齊道:“我們收到了太平島傳回的密報,說當家的您要走這條線。”
“密保裏有何內容?”顧如泱道:“說得越清楚越好。”
“好好好,”馬齊忙點着頭:“說當家的您端午後的第三天會從武安港出發,就這十艘福船。所以您也看到了,這不是帶着沙船來劫您了嗎?”
“嗯?”顧如泱拿起茶杯喝了口老茶:“跟着說。”
“我們本是算準了時間出發,屆時可在航線附近伏擊九天,”馬安舔了舔幹涉的唇,道:“可誰知道你們提前那麽早出現,竟和你們撞了個滿懷。”
提前子時出發的事确實是臨時決定,若是有人想通風報信怕是來不急的,不過在念歸城裏有內奸的事已是鐵板上釘釘子了。
“那馬安,你可知道是誰傳的密報?”昭陽與顧如泱想的一樣,不過她卻對念歸城更為上心些。
馬安擡頭,他又在昭陽臉上仔細了一下,原本的三分眼熟又成了五分。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顧如泱提醒道:“問你話你回答就是了。”
“是是是是是……我說我說”馬安忙回答道,但他又猛的甩起了腦袋:“不對不對,回公主,小的不知道誰報的密,小的只是一個小小校尉,船上的事知道些,岸上的事可不清楚。”
“姓馬的,你可老實些,鯊魚還餓着。”顧海星提醒道。
“這位番主,我可真不知道呀。”馬安解釋道:“不信你問問昭陽公主,校尉就屁大點的官,幹得都是些賣命的事情,其它的那些将軍老爺們也不會告訴我。”
昭陽見馬安貪生怕死的樣子,倒是想起了不少大周的叛兵,曾經說着要效忠秦氏,後來最先提起屠刀的也是他們。
昭陽嘆了口氣:“他說得也是,估計還真不知道,就看如泱你準備如何處理了。”
“留着還能問些話,”顧如泱給海星打了個眼神:“拉下去,接着審,聽話就喂些魚給他吃,不聽話就把他喂魚吃。”
聽顧如泱這麽一說,馬安才喘了口氣,他道:“小的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說着那幾個人高馬大的海賊又将馬安提了起來,跟着便往船樓外走去。
“等等!”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昭陽,她看着正在往外而去的馬安說道:“這裏沒有提起過本宮的封號,而你是怎麽知道我是昭陽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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