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客棧裏的衆人，除了檀千洵看起來依然悠然自得，其他人皆心事重重，非常擔心晏晏的情況。

衆人等了一日，直到更深夜靜，終于等來了小黑手下傳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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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東的道行居然還挺高，曾有好些厲害的妖怪攻擊橫昌城都是他解決的，所以他在橫昌城可以說是稱霸一方。”小黑向衆人說着得到的消息，語速挺快，“前段時間他和他的兒子剛打敗了一群進攻橫昌城的厲害妖怪，他們勝利後俘虜了不少妖怪，前幾日還在城中大肆慶祝呢！”

“他們應當已經跟晏晏交過手了，據說兩日前城中發生了一場激烈的交戰，動靜鬧得特別大。最後趙東他們勝利了，不過也受了傷，尤其是趙東的兒子，傷得不輕。他們在城中傳播消息稱贊兩人是英雄負傷，值得敬佩。”

“至于跟他們交手的妖，暫且沒查到确切的後續情況。有說所有的妖都被殺死了，有說逃走了好多妖，還有說最厲害的妖被趙東降服，關進了大牢裏。但交戰期間百姓必定不敢出門看，不知道真實的情況，而趙東那些手下，傳什麽的都有，估計都是些幌子。”

“我的手下們還在繼續努力查，一有消息會立刻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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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傳回的消息，檀千洵打了個哈欠：“沒查到妖的後續情況就說明他們沒抓到晏晏。有阿钰去幫晏晏，問題不大。”

“阿钰能順利跟晏晏彙合嗎？”盡管莫山遙告誡自己別随意插手，但她實在擔心，憂慮之事脫口而出。

“只要他們雙方都在橫昌城附近，用法術尋一尋，能找到的。”沒想到檀千洵很耐心地回答莫山遙的問題，“放心，阿钰不是普通的石怪，他比誰都能隐藏，事情會順利的。”

“嗯。”莫山遙點點頭，閉緊了嘴巴。

“莫姐姐你放心，趙東的道行是高，但晏晏的戰鬥經驗非常足！晏晏厲害着呢！”小黑走到莫山遙面前，神情語氣分外老成，“我會增派手下去橫昌城幫忙，晏晏他們一定能平安歸來！”

“好！”莫山遙隐去憂懼低落的情緒，笑了笑。

“好累啊。”檀千洵用右手捶打左邊的肩膀，邁步往樓梯口走去，“新的消息傳回前大家都好好休息吧，休息好才有精力做事。”

于是，衆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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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莫山遙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

翻來覆去許久，頭昏腦漲，身體發麻，實在是難受，她便起床到窗邊坐坐，透一透氣。

打開窗戶，清風徐來，本該讓人心曠神怡，莫山遙卻愈發覺得心裏悶悶的。她對着夜空緩緩一呼一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惜，過了好一會兒，毫無作用。

曾經進入過的那些記憶幻境的片段在她腦海中不斷閃過，無數種情緒猛然襲擊了她，像爆發的山洪一般沖向她，淹沒她，她如溺水一般難受。無數種情緒跟随着水流在她身體裏穿來穿去，擊穿她，刺痛她。

“哐當”一聲，莫山遙從椅子上跌落，也弄倒了椅子。

緊接着，隔壁傳來響動，再然後，十安沖進了莫山遙的房間。

“莫姐姐！”十安沖到莫山遙身邊，慌忙檢查莫山遙的狀況，“莫姐姐你遇到什麽事了嗎？哪裏不舒服？”

“痛……”莫山遙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十安大概檢查了下莫山遙的身體，确定莫山遙沒有外傷，于是馬上施法治療。莫山遙遇到帶有碎魂的妖魔鬼怪或者從記憶幻境中出來後經常會難受，十安清楚該如何應對。

十安來了，莫山遙本該安心一些，可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渾身更是如同被攪拌、被無數蟲蟻啃咬一般難受。她甚至覺得整個客棧在劇烈晃動，仿佛快要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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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莫山遙終于感覺眼前不再是亂糟糟的，她能看清景象，終于喘過氣來，沒那麽難受了。

“莫姐姐，晏晏會平安歸來的。”十安抿了抿嘴巴，“你不要太擔心，明日！最遲明日一定會有新消息傳來！你相信我們，好嗎？”

“我想……想見到晏晏。”莫山遙眼中泛淚，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是她錯信風三娘，害得晏晏陷入危險之中。

“放心，會見到的，晏晏很快就會回來。”十安繼續安慰，“晏晏戰鬥力極強，能跟她相提并論的都是些大名鼎鼎的角色，這趙東頂多在橫昌城有名，算不得什麽。”

坐在地上的莫山遙忽地感受到一陣寒意，一瞬間，從頭到腳都變得冰涼，她蜷縮起身子，雙手抱住雙腿，将臉埋在膝蓋上小聲啜泣。

十安不再說話，默默站在一旁守護着莫山遙。

此刻，有種莫山遙是小孩，十安是大人的感覺。

夜色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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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小黑的手下和阿钰都傳了消息回來。

“阿钰找到晏晏了！晏晏救了被趙東關押在橫昌城地牢裏的妖怪們！”十安很是驚喜，望着莫山遙揚聲道，“晏晏原本傳了消息回客棧，但估計是被厲害的道人給攔截了，而晏晏幫着妖怪們逃跑，委實太忙，沒能注意到消息沒成功傳回客棧。”

“晏晏現在怎麽樣？”莫山遙焦急道，“她……傷得厲害嗎？”

“橫昌城中是一場惡戰，晏晏要救那麽多妖怪極其不容易，自然是受了傷，好在沒有性命之憂。”十安說着又看向檀千洵，“阿钰已經幫着晏晏一起讓所有妖怪遠離了橫昌城，他們已經安全了。不過妖怪們對趙東是深惡痛絕，一心想要除掉趙東。晏晏和阿钰放心不下妖怪們，還會在人界待一段時間。”

“趙東确實是一個大惡人！”小黑接過話開始說他這邊收到的消息，“趙東很小就在修煉，也頗有天賦，可他心術不正，因此長大後當了山大王，幹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惡事。”

“後來，他得一邪道指引，以妖怪內丹修煉。為了變強，他開始派人到處捉妖殺妖。之後他越來越強大，可欲望是不會停止的，除了力量，他還想要名望。”

“邪道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先捉一些妖去城中作亂，把城裏攪得雞犬不寧、人心惶惶之後他再現身捉妖，如此他必然能成為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

“趙東确實按照邪道所說的去做了，并且變本加厲。他會故意惹怒妖怪，比如抓走小妖怪威脅大妖怪來救，繼而設下陷阱，甕中捉鼈，或者當面虐殺一部分妖怪，放走另外一部分妖怪，然後等着更多妖怪來複仇，禍害百姓，他再出面救人。他甚至還會殺掉其他來捉妖的人，确保橫昌城永遠在他的掌控之中。”

“橫昌城中的百姓一部分極其擁護趙東，跟狗腿子一樣。他們萬般痛恨妖怪，覺得只要是妖就該死，怎麽虐殺妖怪都不為過，他們為趙東吶喊助威、歌功頌德，四處宣揚殺妖。”

“還有一部分百姓對趙東其實是恐懼大于敬重，可趙東實在太狂，能力也大，控制着橫昌城的所有人，這部分百姓想逃也逃不掉，可謂敢怒不敢言。”小黑說完情不自禁啐了一口，無比厭惡趙東這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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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妖，唉……”檀千洵搖了搖頭，雙手一攤，“真心認為趙東這種禍害人間的東西是不能留的。”

“就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小黑氣哼哼的，“殺妖又殺人，哼！在他眼中只有他自己的命是命，其他的命全部如草芥！讓他幹幹脆脆地死都算便宜他了，定要抽他的筋，剝他的皮，讓他在死前好好忏悔才對得起被他殘害的生靈！”

十安也氣憤，但她沒有開口說話，她悄悄看了莫山遙一眼。

莫山遙心情非常複雜，心中亂糟糟的。趙東的事她不想管了，她只希望晏晏能快些平安歸來，等晏晏回來她也不想再問此事，随它去吧。

而之後莫山遙也确實沒有再管此事，有消息傳回，她便默默聽着，頂多問一問晏晏和阿钰的情況。但她的擔憂絲毫沒有減少，吃不下，睡不着，偶爾會被那種由內而外的難受折磨，仿佛只有見到晏晏平安歸來，她才能恢複正常。

十安一直在默默觀察莫山遙，她将莫山遙的難受都看在眼裏，她非常擔憂，方方面面的擔憂，但她能做的卻不多。不過她明白，晏晏一定要盡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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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晏晏和阿钰終于回來了。

莫山遙正在後院心不在焉地掃地，忽然聽到大堂中的動靜，瞬間精神抖擻，她連忙将掃帚靠放在柴棚邊，然後快步跑向大堂，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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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阿钰！你們回來啦！”莫山遙興高采烈地沖進大堂，但看到晏晏的模樣後，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人也立在了原地，一時怔住。

晏晏受了不輕的傷，右手和左腿上都纏着細布，右手處的細布還隐隐泛着血紅色，一看就不是小傷口。她的額頭左側和左手背上有敷着藥的刀傷，左臉頰和脖子上有結痂的擦傷，可以說是傷痕累累。

“莫姐姐！我回來啦！”晏晏看到莫山遙後眉開眼笑，小跑着沖到莫山遙面前，“莫姐姐你有沒有想我呀？”

晏晏的聲音讓莫山遙回過神，她蹲下身，很想伸手摸摸晏晏，卻又怕弄疼晏晏，晏晏身上肯定還有許多看不見的傷口：“晏晏……你……”

晏晏注意到莫山遙猶豫的雙手，加上莫山遙擔憂的表情，她立即明白莫山遙是擔心她的傷勢，于是笑着道：“莫姐姐我沒事的，打架受傷很正常，過些日就好了。我習慣了，一點都不痛，真的！這次的傷算不了什麽，我又能蹦，又能跳，再打幾架都不成問題！”

莫山遙驀地鼻子一酸，晏晏身上這麽多傷，對方居然還說算不了什麽，甚至已經習慣了，對方的經歷一定超乎她的想象。

在客棧裏，她跟晏晏相處的時間是最多的，即使因為一些她不能知道的秘密，兩人之間産生過一些小矛盾，但晏晏對她是非常非常好的。可她，對晏晏的過去一無所知，很多時候都無法幫上忙。

她，自責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或許，她能做的就只有乖乖待在客棧裏，吸引帶着碎魂的妖魔鬼怪來，等着完成那個不可說的秘密之事。對！就是這樣，不能再添麻煩了。

莫山遙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然後伸出手去拉晏晏的手。對方見狀笑盈盈地用雙手握住了她的手。

然而，剎那間，莫山遙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魂魄仿佛在一瞬間被扯得支離破碎。

她好像，觸碰到了晏晏的記憶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