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章

第 53 章

晏晏的記憶幻境裏幾乎都是在刻苦修煉的場景。在陰冷昏暗的山洞裏閉關修煉好幾年，餓了就吃各種紮嘴的草葉，喝冰涼的暗河水；在極寒的雪地中不斷行走，全靠自己尋找出路，凍得走不動路倒在雪地裏也沒有任何人會來救她；在沖擊力極大的瀑布下修煉、在狂風嚎叫的山巅修煉、在熾熱無比的岩漿旁修煉……

然後就是戰鬥的場景。與其他厲害的妖打得昏天暗地，和前仆後繼的魔不斷交手，跟神出鬼沒的各種鬼魂反複糾纏，被比小山還高大的群怪團團圍住……

接着就是負傷的場景。遍體鱗傷，變成血人，沒有一處正常皮膚是常有的事。皮開肉綻，傷口又大又深，能看到骨頭也不稀奇。手腳被打斷，趴在地上起不來已經習以為常……

殘酷的場景之後，晏晏變得愈發厲害，但她依然在不斷戰鬥，四處奔波，與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戰鬥，仿佛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

而她似乎沒有感情，沒有七情六欲，不哭不笑，不喜不悲，麻木地活着，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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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的記憶幻境有些模糊，不過莫山遙感受到了許多，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晏晏的記憶幻境中出來後她淚流滿面，一開始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流淚了，直到一滴眼淚滴落在她手上，她才察覺到，繼而感到奇怪。

“莫姐姐……”晏晏隐隐約約感受到莫山遙觸碰到了她的記憶幻境，表情着急而焦慮，欲言又止。

“晏晏……我們以前……認識嗎？”莫山遙覺得眼前的晏晏跟她在記憶幻境中看到的晏晏不太一樣，記憶幻境中的晏晏孤獨冰冷，而眼前的晏晏可愛伶俐。

“莫姐姐你以前來過客棧裏呀！”晏晏眨了眨眼睛，緩緩收回握住莫山遙的手，“莫姐姐你是記起什麽了嗎？”

“我不知道算不算記起……”莫山遙也收回了手，蹙起眉頭，“就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沒有具體的記憶，但感受到了記憶中的感覺。”

“啊？”晏晏歪起腦袋，“什麽意思？”

“你是不是快要記起什麽啦？”檀千洵用手指畫圈指着自己的腦袋，插話道，“你進入了不少妖魔鬼怪的記憶幻境，說不定這些記憶幻境能引出你的記憶。”

見檀千洵開了口，莫山遙便看向對方，她有很多疑問，而對方知道的事最多：“我們前一世認識嗎？”

“啊？”檀千洵先是一愣，然後笑道，“前一世的事這一世怎麽可能記得？”

“怎麽不可能？”莫山遙正色道，“世間奇特的寶物那麽多，詭異奇妙的地方也不少，非常有可能可以讓人保留每一世的記憶或者記起往世的記憶。又或許……我也說不清，反正就是……類似的……”

“你……是受了什麽刺激嗎？說話怎麽奇奇怪怪的？”檀千洵的笑容中帶着幾分好奇，“照你的說法，假如你和我前一世認識，可我是妖，你是人，我比你活的時間長多了，這也對不上呀？”

“那如果我前世也是妖呢？”莫山遙眼神一凜，“或者……其實這一世我就是妖，并不是人。”

“哈哈哈哈哈哈……”檀千洵突然笑出了聲，“你這是……呵！你不會是被什麽妖魔鬼怪給附身了吧？你在想什麽呢？太天馬行空了吧！哎，你是不是看了什麽話本呀？”

莫山遙沒有笑，也沒有放棄詢問，她繼續道：“我們以前有關系嗎？”

“關系？你來過客棧，我是客棧的攝理掌櫃，這算關系嗎？”

“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可能這麽簡單吧？你們先是說和我不熟，然後說我在客棧裏待着的時候像是在等人，之後又說我體內有可以幫你們的力量，三緘其口又亂七八糟的……總之我們之間的關系應當沒那麽簡單。”

“有些事是秘密呀！不能說的。”檀千洵豎起手指放于嘴前。

莫山遙盯着檀千洵，緊緊抿住嘴，思忖片刻後問道：“該不會，失憶前的我就是你們口中的掌櫃吧？”

“我們家掌櫃的金貴着呢！你可別亂猜！”檀千洵十分不屑，“哎呀！你別想太多了，我們對你不是挺好的嗎？放心，等事情辦成之後，你絕對可以全身而退的。”

“兔子還得養肥了再宰呢！欺瞞不是什麽好事吧？”

“那如果我告訴你，有的事情必須要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才能成功，你信嗎？”

“我不知道，但是……”

“你若想離開客棧請随意，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不過就是麻煩些，又不是非你不可。不過你要小心，黃泉路上的妖魔鬼怪可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你呢！”

“呵！又吓唬我？我還懷疑那些攻擊我的妖魔鬼怪是你安排的呢！”反正話都說開了，莫山遙決定把各種疑慮都說出來，“當初我第一次來客棧，說好讓我離開，但我卻突然暈倒在客棧裏，指不定就是你為了讓我留下來，暗中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壞事！”

“你可真看得起我！殘混是我能控制的嗎？連鬼差都無法控制殘混！好嗎？”檀千洵絲毫不慌，“我好心留你下來做貼身侍女，讓你待在安全的客棧中，你不僅好多貼身侍女該做的事都沒做，還如此懷疑我們？好心當作驢肝肺，簡直過分！”

“我哪裏過分了？我是合理質疑！那些帶着碎魂的妖魔鬼怪……他們幾乎能要了我的性命！拜托，因為碎魂，我是很痛苦，很難受的。還要面對未知的恐懼，不知道你到底想拿我做什麽！”莫山遙雙手叉腰，“再說了，這客棧也沒你說的那麽安全！厲鬼能鑽進來，心懷不軌的妖隐匿氣息也能走進來，都快漏成篩子啦！”

“就算是篩子也是有結界的篩子！在黃泉路上，客棧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要維持這麽大個結界是很辛苦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們？哼！明明你是最廢物的，需要大家保護，我打賭客棧的結界你沒出半分力！”

“你禮貌嗎？哪有直接說人廢物的？我可是救過你一命，你應該把我當救命恩人來尊重！”

“你當初何為要救我？”

“還有沒有天理了？我救了你，你居然還反過來質問我？”

“不會是……”莫山遙似乎想到了什麽，冷笑一聲，“你不會是要用我來救你吧？一命換一命！你以前很厲害，因為某種原因變成了廢物，你覺得廢物地活着比死還難受，而我體內的力量可以讓你恢複成以前的樣子，所以你拼死也要保護我，直到我體內的力量能為你所用。對了，當初阿朱說過我體內的力量可以讓她變強大！沒錯，就是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檀千洵張張嘴想說話沒說出來，又擡起手指了指莫山遙，最後抱起雙臂：“我該怎麽形容你呢？浮想聯翩？奇思妙想？還是腦子壞掉了？”

“不承認就算了，我知道就算我猜到了真相，你也不會承認的。”莫山遙有一絲絲的得意，“我還猜真正的掌櫃就是你的心上人，你想恢複成原樣然後去找她。至于這間客棧，說不定是她幫你建成的呢！”

“行，随你怎麽想，你說的都對！”坐在圈椅上的檀千洵往後一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正如你所說的，我肯定不會告訴你真相的。”

莫山遙清楚想直接從檀千洵口中得知真相是不可能的，但她可以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等得到一點線索。于是她一邊盯着檀千洵，一邊自言自語：“我到底是什麽啊？我若是人，還是一個虛弱的人，怎麽能來到黃泉路上呢？可我若是鬼魂，為何鬼差又不抓我？”

“你很特別呀！”檀千洵勾起唇角，淺淺的笑容中莫名帶着點兒得意勁兒。

“有多特別？”

“誰知道呢？反正我挺期待的。”

……

晏晏、小黑、十安和阿钰安安靜靜地旁觀着，沒有插嘴。晏晏隐隐有些擔憂，小黑當看熱鬧，十安認真聽着每一句話，阿钰放輕了呼吸不想被扯進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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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遙繼續跟檀千洵開玩笑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可突然之間，她頭痛欲裂，繼而雙眼發黑，感覺天旋地轉，身體每一處開始劇痛，仿佛被無數鐵錘狠狠擊打，随即撲倒在地。

“莫姐姐……”她聽到晏晏等人焦急地呼喚她，跟她說話，可也只聽清了開頭，後面的話語變得模糊，叽裏咕嚕的，她不知道說的是什麽。同樣，她看到有好幾個身影沖到她身邊，卻看不清身影的樣子，分辨不出誰是誰。

就在莫山遙感覺自己要被活生生撕裂開來之際，她覺得整個客棧乍然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四面八方攻擊客棧，讓客棧搖搖欲墜。她身邊的身影似乎亂了起來。

她時而稍微清醒，能看到聽到一些東西，時而完全迷糊，跟暈厥了一般。當她稍微清醒時，她發覺衆人在慌亂地施法控制客棧，沒有精力再管她。因此客棧搖晃不是她的錯覺，看來真的是有特別恐怖的東西在攻擊客棧，那東西甚至能讓客棧裏這些厲害的妖魔鬼怪小崽崽們害怕。

恐怖的東西力量極強，在它的攻擊下，整間客棧搖搖欲墜，塵埃四起，彌漫在空中。

莫山遙十分想知道恐怖的東西是什麽，是否跟她體內的力量有關？是否跟燈籠有關？是否跟客棧的掌櫃有關？可惜随後她徹底陷入了痛苦之中，再也沒有稍微清醒的時候。

她感覺自己在刀山上滾，在油鍋裏撲騰，被萬箭穿心，被千刀萬剮……痛苦無窮無盡，疼得她生不如死，卻又無法死去。

痛苦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