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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 92 章
張懸月平日裏性格雖然驕縱, 但禦下倒也算寬和,她語氣難得嚴厲,衆人一個激靈, 忙齊齊拜倒稱是。
張懸月非但下令婢子們不得随意接近王道容, 更有意一整松雲院憊懶之風。不過這與慕朝游是沒什麽幹系的,她巴不得離王道容越遠越好。
自那日巧遇之後, 王道容也似乎将她遺忘。
從那天聽得的只言片語中,梁州出缺, 皇帝與大将軍少不得一番明争暗鬥,引起朝野動蕩, 他這些時日倒是在官署待得時間更長。
這一日傍晚,夕陽還沒下樓臺, 暑氣未散,小廚房裏悶熱得像個蒸籠。張懸月點名要吃冷淘, 慕朝游剛端出涼面遞給了等候的侍婢, 忽然衣袖被人扯住。
來人正是廚房裏那兩個燒火丫頭其中之一。
女孩子捂着肚子, 一臉痛苦之色, 小聲哀求, 問她能不能幫忙将這食盒送到水雲園桂枝姐姐手裏。
小廚房平日裏雖然只負責張懸月一人的菜式, 但偶爾哪個仆役嘴饞了,偷偷使點銀錢私下裏點兩個菜也是人之常情。
眼前的女孩子年紀不大,瘦小小的一團,臉色蠟黃。慕朝游平日裏跟她不算太熟悉,但李娘子脾氣大, 為人苛刻, 她常見她在李娘子手下讨生活,戰戰兢兢得像個小耗子。
她起先想拒絕, 但架不住女孩子再三懇求,便松了口替她拿了食盒。
女孩滿頭大汗,感激涕零。天氣太熱,慕朝游也不欲耽擱,提了食盒便一刻不停地直奔了水雲園前。
水雲園因靠近府中那片荷花湖這才得了此名,此時夕陽已漸漸沉入了湖底,微涼的暮風吹動慕朝游羅裙翻飛,绮帶飄飄。
水面荷風疊浪,在水雲相接,荷花深處隐約有淡淡渺渺的琴音傳來,高曠清泠,如從雲外飛落一般,不然纖毫濁氣。
她本想快點幫了這個小忙,了結此事,然而當青雀從水雲園裏走出來将她攔下時,慕朝游攥着食盒的手一緊,這才知曉中招。
……看來老好人還是當不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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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日初見時的笑模樣不同,青雀皺着眉看着她,神情幾分警惕和輕蔑,“你是哪個院子裏的?上這裏來作什麽?”
張懸月嚴格約束身邊侍婢接近王道容。
慕朝游沒有自怨自艾的功夫,她心裏一沉,便強打起精神,專心應付起眼前少女來。
“請青雀娘子安,小人是來給桂枝娘子送東西的,不知桂枝娘子可在?”
——
暮色落寞,荷風微涼,侵人肌膚。
園內的人仍在靜靜撫琴。琴音孤絕,深寒如山中松風萬壑齊鳴,藓花随雨而落,冷月照徹溪明。
“送東西?”青雀皺眉,明顯不信她的說辭,“送東西送到了水雲園?”
“桂枝?桂枝前些時日請假回家去了!你送的什麽東西?”
百口莫辯也不過如此。
說是那燒火丫頭讓自己來送的?慕朝游想了一想,便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她行為可疑,疑心一起,解釋再多也成了矢口抵賴,再攀扯上別人,只怕事情鬧大,反倒趁了有心人的心意。
不若趁如今只有青雀一人,還沒引人注意的檔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正要開口,孰料又一道身影聽聞動靜走了過來。
是個身量高挑,豔麗驚人的女子,眼如秋水,唇奪夏櫻,美得濃烈秾豔。
青雀見她,喊她“朱槿”。
朱槿雖生得極為美豔,但處事明顯比她沉穩許多,聽青雀說明來龍去脈,她微微蹙眉,明顯也把慕朝游當成了削尖了腦袋,想着攀龍附鳳之輩。
只不過朱槿畢竟年長,資歷更老,早已見怪不怪。
嗓音壓得低低的:“郎君這幾日忙于俗務,好不容易有個歇息的功夫,這種小事不要驚動了郎君。”
又對慕朝游道: “你快走罷,今日之事不與你計較,我就當沒看見你,下不為例。”
輕而易舉便能脫身,慕朝游簡直求之不得。但她到底還是少年心氣,被人誤會的滋味畢竟不好,她斂衽一拜,道謝的同時也不免替自己多辯解了一句:“多謝娘子諒解。小的不敢有打攪郎君的心思,今日實在是替他人幫忙才走的這一趟,人心難測,防不勝防,若沒娘子出面,唐突了郎君,實在不知要如何收場。”
慕朝游樣貌清清靈靈,是個周正長相,言語利落敏捷,不卑不亢,輕易就有叫人信服的魔力。
青雀與朱槿對視一眼,容色稍霁。然而遠處如松風水雲,不疾不徐,舒緩悠揚的琴音卻在此時驟然一收。
一道清越的嗓音由遠及近,橫插入二人之中。
王道容終于抱琴踏月而來,他眉淡如雪,薄銀的月色柔和地曬在他臉上,似真非幻,如月下仙,花中魅。
朱槿跟青雀都吃了一驚,慌忙俯身賠罪。
王道容的腳步在慕朝游跟前停下。
“拿的什麽?”王道容看着她手裏的食盒問,語氣清亮如泉,波瀾不驚,但落在青雀與朱槿耳朵裏幾成滔天巨浪,讓兩個人都駭然。
平日裏除了朱槿四婢伺候起居,王道容等閑不跟其他女婢接觸,其實就連朱槿幾人也伺候得少,多是阿笪幾個小厮在身邊忙活。
朱槿心裏吃驚,忍不住多看一眼。王道容站在慕朝游身前,言辭不遠也不近,看起來不熟稔,卻也不算陌生。
慕朝游回答得很保守:“一些吃食。”
王道容不置可否:“拿進來罷。”
慕朝游把食盒遞給了朱槿,人卻沒動。
朱槿有點兒不安地将她看着。
王道容轉身進了園內,似乎覺察到她沒跟上,又補了一句,“人也進來。”
朱槿神情複雜地朝她點點頭,慕朝游皺了一下眉,只得認命跟上,她不喜歡這樣的特殊對待。
青雀眼珠子一轉,主動幫她揭了食盒,将個中的飯菜一樣樣取出,态度十分親昵地小聲問她,“娘子看起來比我年長幾歲,不知姐姐叫什麽名字?”
慕朝游只得道:“阿酥。”
這時,王道容已經擱了琴,在案幾前坐下了。
因那燒火丫頭打的是桂枝的幌子,這食盒裏的飯菜都算不上精美,不過一盤蝦腐子,一盤紅燒鳝魚,一盤清炒豆芽,一碗菰米飯。
慕朝游看着是挺好的,但朱槿眼見着有點兒猶豫,舍不得王道容就吃這些。
王道容是個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人,但若是只有清粥小菜,也能面不改色吃個精光。
慕朝游本來還警惕他把她叫進來又要折騰她什麽,出乎意料的是,王道容既沒讓她侍菜,也沒問她話。他眼睫不擡,單純像把她這個人當成了餐廳擺設的花盆。
朱槿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其餘侍婢走上前來,有人捧茶,有人執巾,有人捧着各色琉璃器皿。
慕朝游見王道容用了小半碗飯之後,從容地在琉璃器中漱口、淨手,往口中含了一片香葉,端下去的菜肴亦如沒動過一般。在這個人相食的時代,又是何其的奢靡鋪張。
人前王道容倒是保持了與她的距離,一副與她不熟的模樣,只在撤菜之後屏退了衆人,命她近前說話,借着夜色昏蒙往她口中塞了一枚圓咕隆咚的東西。
口腔中頓時彌漫開一股辛辣的酒氣與酸甜。
慕朝游愣了一下,下意識要吐,王道容纖長眼睫一動,牢牢将那顆東西卡入她齒間,卡着她下颌逼她吃了,這才附耳低聲說:“是酒釀的青梅。朝游。人前你不必擔心我待你舉止親昵。将你架在火上烤的事我不會做。”
他的指尖緩緩劃過她糯米貝齒,頓了一頓,又飛快地一撫她濕軟的小舌,這才湊近了臉,吐氣如蘭似麝,言語又多幾分挑逗,“畢竟你我這一對悖逆三教的有情人委實見不得光。容膽大猜想,朝游情場老手,縱情享樂,不願到容身邊來,怕也是為了尋求這一時刺激,畢竟遮遮掩掩總比光明正大更叫人神魂颠倒。”
慕朝游額角青筋亂跳,毫不猶豫地咬了他手指頭一口。
王道容拔出流血的指尖,他漆黑的眼滲人地直盯着她,面無表情地當着她的面吐出一截嫣紅的舌尖,将指腹含入自己口中,舐去她殘存的唾液與鮮血。
偏他神情清淡,仿佛剛剛那言語間的奚落孟浪非他所為。
似乎自那一晚之後,他待她便多了幾分露-骨的戲谑挑逗,那股淡淡的惡意被包裹在淡漠冷清的表象之下,轉瞬即逝。
直到他放她離開水雲園,自始至終他都沒再跟她說過一句話。
可慕朝游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輕松半分。一想到王道容剛剛做的變态事,她的心情就很糟,漱八百遍口也無濟于事。
她前腳才回到廚房,正想找那個小丫頭理論清楚,後腳便有人伸着腦袋喊她的名字,道是張娘子叫她去主屋回話。
剛一踏進主屋,就看到張懸月披着頭發坐在鏡子前,菱花正在給她梳頭。
她像是剛起,神色懶懶的,鏡子裏倒映出的臉不帶一點笑影。
慕朝游一看這光景,就知道是有人聞風告過了狀。她走過去見了禮,張懸月頭也沒回,嗓音涼涼的:“阿酥。我還當你是個聰明老實的,還記得我之前是怎麽說的嗎?”
鑒于來之前她便做好了心理準備,因此并未驚慌,而是先俯身貼地叩頭請罪,“娘子息怒,今日之事是錯全在小人,但事出有因,還望娘子能給小人一個辯解之機。”
許是見她認錯态度良好,處事尚算鎮定,似有內情的模樣,張懸月面色稍和,“事出有因?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要作何解釋?”
慕朝游指尖緊扣地面,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把與那燒火丫頭之間的來龍去脈,事無巨細地複述了一遍。
張懸月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角,叫菱花把那燒火丫頭提過來一并問話。
從慕朝游進門見她起,菱花眼底便蘊着點兒真切的驚訝,像是沒想到她會作出這種事來。
慕朝游想,有理由對付她的除了菱花與小燕姐妹二人之外并不作第二人想。但單看菱花瞧她極為驚訝不解的模樣又不似作僞。
是另有其人?還是小燕自作主張?
想不明白,她索性就不想了,轉而專心致志地思索待會兒要如何應對。
那燒火丫頭很快就被帶了過來,驚慌無措地瞪着眼,像只鹌鹑一樣趴在地上簌簌發抖,不管人問什麽只推說不知道。
食盒是不知道,桂枝當然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慕朝游自作主張而她并不知情。
就連張懸月都忍不住嘆了口氣,順手抄起一把扇子悠悠地扇,“阿酥。人不在物不全,這就難辦了。你說你是清白的,可如今卻沒什麽能證明你的清白啊。”
張懸月是歌姬出身,從前見多了那些個陰謀手段,鬼蜮伎倆,倒并未被一時的憤怒沖昏了頭腦,神思倒還算清明,處事也算公允。
張懸月無形中的态度對于慕朝游而言已經足夠了。
她想了一下,開口道,“雖然目下并未有力的證據能證明婢子的清白,但也沒有證據能證明她說得就是真相。”
“娘子,請容許婢子問她幾個問題。”
菱花皺緊了眉。張懸月止住扇,淡淡一哂,“你且問。”
慕朝游飛快地爬起身,走到那燒火丫頭面前,嗓音有點兒冷地開了口,“我與你無冤無仇,不知你為何要害我。”
她是真的含了點薄怒。但那燒火丫頭只作無辜模樣睜大一雙含淚雙眼,哭着說,“娘子你在說什麽?我何時要暗害你了?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我倒要問一問娘子為何要将這些事情推到我的頭上來,難道僅僅只是我人微言輕嗎?”
看得心煩。慕朝游索性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一雙烏眸不偏不倚直直望進她眼底,如冬日河面浮漾着的薄冰。
“我問你,若我有意攀附小郎君,為什麽定要借桂枝名義?”
燒火丫頭一口咬定,“因為你知道桂枝并不在府中!并無對證!”
慕朝游:“那其他人就不知桂枝不在府中嗎?我打着她的旗號,豈不是一下子就要露餡?”
燒火丫頭一時語塞。
慕朝游:“再者,我冒着天大的風險也要攀附小郎君,必定要抓緊這一次來之不易的機會,先聲奪人,給小郎君留下深刻印象。”
“或是廚藝,或是容貌,總要顯露其一。但那食盒中的吃食不過是蝦腐魚幹菰米,都是些尋常粗劣菜色。我為何甘願冒着被娘子發現的風險,冒着冒犯小郎君的風險如此行事?而不是挑自己幾樣拿手菜式?”
“再說容貌。我樣貌不過平平,小郎君身邊伺候的個個都是朱槿娘子一般的神仙人物。我既存心攀附小郎君,為何既不描眉也不塗唇?穿着舊衣灰頭土臉地就過去了?”
慕朝游問話的時候特地用了一連串的反問句,她口齒伶俐,眼睛眨也不眨,烏黑的大眼幽幽滲人,一疊聲的反問,如狂風暴雨般密密匝匝給人一股壓倒性的氣勢,足壓得那燒火丫頭支支吾吾,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落了下來。
“我……我不知道……我哪裏知道這些……”她一急之下,便又湧出眼淚來,沖着張懸月直磕頭哭泣,“娘子,我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哇……娘子叫我回話,我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張懸月根本懶得搭理她,只皺着眉自顧自搖扇。
她又不蠢,這樣的戲碼早年不知見過了多少。只是出在自己院子裏實在晦氣,偏生還鬧到了小郎君身前,小郎君好不容易待自己有幾分體面。
如今全讓這些只曉得窩裏鬥的人給攪渾了!張懸月越想越惱怒,忍不住恨恨地踹了那丫頭一腳,“滾!”
“蠢東西!連個話都說不利索,便當你真全然無知,這般沒出息的做派也不配待在我院子裏。給我攆出府去!”
燒火丫頭臉色一下子慘白如雪,渾身抖如鹌鹑,連辯駁也不敢就被人從正屋拖了出去。
輪到慕朝游,張懸月雖然知曉她大概無辜,但她此刻心煩意亂,連帶着她都忍不住多幾分遷怒。
哪怕她是被人算計,也是個招惹是非的體質,她撞到小郎君跟前,小郎君雖未責怪,但她不能不給個交代。
不如打發得遠遠得做個粗使得了。她正要開口,孰料門口卻有人來報,小郎君身邊的青雀姑娘求見。
張懸月一震,忙丢了扇子站起身,心裏砰砰直跳。
難道是小郎君興師問罪來的?不能吧?她雖然對王道容知之甚少,但也曉得他是個體面性子,一個昏了頭的小人他總不能屈尊纡貴計較這個,主要是也太掉價了。
她左思右想,一時想不明白,揮手讓菱花先将慕朝游打發了,只留了藕花幾人伺候,再請了青雀入內。
青雀臉上卻帶着個大大的笑,張懸月先松了口氣。
青雀挂着笑進門先見禮,送了一筐桃子,道是宮裏的賞賜。
張懸月驚喜道:“這……無功不受祿,怎麽好意思再收小郎君的東西!”
又忙請了青雀用茶,猶豫再三,這才嘆了口氣,試探問,“我聽說我那個婢子不懂事,今日險些沖撞了小郎君。枉小郎君今日這一番心意,唉,他父親不日就要回來了,我真是羞死人了,也不知要怎麽面對郎主!”
青雀抿嘴直笑,“娘子是說阿酥娘子嗎?”
張懸月挂着苦笑,“娘子不知,她是前幾日才進的府——”
青雀神秘一笑:“娘子且放心罷!郎君非但沒有責怪,還多有褒獎呢!”
張懸月驚訝:“這……?”
青雀嘆道:“這段時日郎君政務繁忙,又天熱苦夏,實在沒什麽胃口。今日阿酥送來的那些吃食正合了郎君胃口。郎君難得多用了一些。事後還特地問了阿酥娘子姓名,贊她廚藝精湛。”
張懸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道容那如此淡漠的個性,從他嘴裏聽到誇人的話無疑比登天還難。
青雀走後,她一個人歪在憑幾上,想了半天,越想越覺得古怪,忍不住扭臉問藕花,“這不過是尋常菜色,我一個粗人平日裏都不耐吃這些的,郎君怎麽還突然吃上了?”
藕花道:“說不準郎君是大魚大肉吃多了,吃些清粥小菜也別有一番風味。”
“少來。”張懸月嗤笑一聲,揮手道,“你們哪裏懂小郎的脾性!小郎是個真正的神仙人物,最是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若非清修,亦或不得已,這些個糟糠是等閑不碰一點。”
她自己喃喃說着,腦海之中冷不丁靈光一現,忍不住坐起身問,“藕花,你覺得阿酥樣貌如何呢?”
藕花一愣,審慎開口,“阿酥?雖非國色,但天然一段靈秀,自是小家碧玉,另有一番風流。”
“是啊。”張懸月回憶着慕朝游的鼻子眉毛眼睛,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這小娘子是良籍吧?也不知是什麽出身?行為處事倒是難得一見的大方靈慧……”
她倒不至以為王道容是對慕朝游另起了心思,小郎君身邊朱槿、青雀四婢,哪個不天香國色?
王道容的态度倒是另外提醒她一樣事來。
王羨從會稽到建康,西行過錢塘諸地,至京口,再溯長江西上,估摸着船程,怎麽也該到了。
阿酥廚藝不錯,人長得也讨喜,便是她見到她的第一眼,也被她哄得心神舒暢。來了松雲院之後,又腳踏實地,安分守己,念過點書,認識幾個字……今日看來遇事不慌,處事機敏,父母親朋又都死了個幹幹淨淨。
她院子裏的,王羨一早就見過,要動心早就動心了,從外面買來的她又不放心。她若要擡舉一個,如今看來,阿酥可不是現成的人選嗎?
張懸月若有所思地低聲喃喃了兩句,便漸漸地收了聲,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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