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好朋友

好朋友

她遲疑幾秒，撥通了沈迎畫的號碼。

從她起床，已經好幾個小時沒見到沈迎畫了。

她想知道沈迎畫的動态，現在在幹什麽，有沒有……跟溫飛靜見面。

但即使她再想，她還是克制住自己沒有打電話。

因為她知道自己昨天做的事已經有點觸犯到沈迎畫底線了。

她的潛意識告訴她，不能再這麽做了。

但現在，她已經顧不了那麽許多了。

電話幾秒後接通，她開門見山道：“小河，你在機場嗎？”

大概是還沒離開機場航站樓，那邊是有些嘈雜的背景音，沈迎畫輕嗯了一聲，聲音在嘈雜間隙中傳進來，有幾分被電流修飾過的溫柔：“怎麽了？”

林若水耳朵一麻。

等了一會兒，見她沒說話，沈迎畫主動道：“你放心，已經接到阿姨了。”

林若水氣弱道：“……噢。”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沈迎畫又說：“我一會兒要和阿姨一起吃午飯。你要來嗎？”

林若水正愁想個什麽借口呢，聞言忙不疊點頭，順着這個臺階飛快狂奔下來：“嗯，要來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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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她撫了撫胸口，剛才那幾句話，但她覺得好像沈迎畫已經不生氣了。

半個小時後，司機來接，車門打開，她第一眼沒看到沈迎畫。

而是先看到了吳楓香，她身形依舊挺拔輕盈，因為保養得當，眼角有幾道笑紋，并不顯老态，沒人能看出已經六十多歲了。

兩人半個多月沒見，林若水驚喜道：“媽！”

吳楓香原本臉上帶笑，餘光一掃，無意間看到她纏着紗布的手，語氣嚴肅幾分：“你手怎麽了？”

林若水：“……”

她沉默了一陣兒，手指撚了撚，不知道怎麽說。

實話實說，似乎有點不太行……

“是昨天幫我削蘋果的時候不小心割到了。”沈迎畫突然開口，自然而然接過話題，幫她圓了個借口。

林若水立刻接道：“對，就是削蘋果不小心。”

“那下次小心點，別冒冒失失的。”吳楓香沒有懷疑，看她手不嚴重，就沒當回事兒，轉了個話題，笑道：“對了，昨天有個朋友推薦了一家私房菜，剛開業沒多久，據說特別好吃，我帶你們去吃。”

這個話題被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默契一碰。

像極了十幾歲的時候瞞着吳楓香女士做完壞事，合謀撒謊的樣子。

沈迎畫從小到大的性格使然，幹不出什麽叛逆的事，但是架不住林若水撺掇。

很神奇的是，她們沒有對過口供，每次面對吳楓香的詢問卻能默契地打掩護。

久而久之，不知道擁有了多少個共同的小秘密。

林若水下意識彎了彎眼睛，眼中帶幾分得逞的笑意，跟沈迎畫隐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沈迎畫頓了幾秒，也輕輕笑了一下。

從昨天到現在，沈迎畫終于笑了。不是那種浮于表面的禮貌笑意，雖然轉瞬即逝。

林若水心髒一跳，有種如釋重負的輕盈感，盯着她的眼睛，不知不覺也跟着她笑。

吳楓香自顧自說了一大堆，回過神，突然發現兩個姑娘的注意力都不在她這兒。

看了看兩人，眼神在兩人中間轉了幾次，總覺得這倆姑娘合謀瞞着她幹了什麽壞事。

吳楓香：“幹嘛呢你們兩個？”

沈迎畫這個說謊的人倒是淡定。

反倒是林若水慌張地啊了一聲，掩飾道：“沒有啊。”

手指微微松開，才發現剛才她有點緊張，下意識拉住了沈迎畫的手。

“沒幹什麽你心虛什麽。”吳楓香瞥了兩人交疊的手一眼，默默移開目光，神色如常。

吳楓香有時候更像個朋友，而不是家長。

帶着她們經常滿世界地吃喝玩樂，什麽話題都能跟她聊。

但是涉及到原則問題，吳楓香女士也是毫不手軟的，很有大家長的魄力。

特別是成年之前，吳楓香對林若水的管束是比較嚴格的。

煙酒飙車這類的完全不能碰，除了日常必需品和偶爾的禮物，奢侈品不允許買，日常消費是有限制的。

在初中時，林若水甚至還有門禁，每天九點前必須回家。

直到成年後，這種限制才消失。

因此，林若水雖然有點叛逆。但那種叛逆是可控的，像是天真稚拙的棱角，甚至有些可愛的。

林若水成長過程中唯一讓吳楓香有過擔心的，就是和沈迎畫有關。

當時高中時，她一度覺得林若水和沈迎畫似乎親密有點過頭了，是個不太好的信號。

她其實并不是那種古板的家長，覺得小孩子早戀是什麽罪不可恕的事情。

早戀只是成長過程中的一個探索，幾乎每個人都會經歷的。

但是她還是有自己的擔憂，在尚未學會承擔責任的年紀，過早進入親密關系，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如果不是後面她發現林若水像小傻蛋似的完全就沒開竅，她一定會出手幹預的。

即使如此，她當時也密切關注了很久。甚至私下找了沈迎畫語重心長地談了幾次這件事。

因為沈迎畫比林若水成熟太多了。很多時候，她甚至覺得是沈迎畫在包容林若水。

兩個孩子性格如此不同，而這種性格特性，很大程度上是兩個原生家庭帶來的烙印。

吳楓香作為旁觀者，看着她們兩個，有時覺得很奇妙，明明如此不同，卻能成為好朋友。

司機按照剛才吳楓香給的位置，準确停下。

一個獨棟小院，門頭的木質招牌上寫着一個很奇怪的名字：大睡私廚。

停車後，沒有服務人員，只有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很禮貌地把三人迎進來，把她們帶到餐位，然後就不見了。

暫時沒有其他客人，落座後，大片落地窗，窗明幾淨，院子內部的景致一覽無餘。

院子裏大約有七八只貓，陽光碎金般灑在草地上，幾只毛絨絨的團子窩在草地上曬肚皮。

不算特別精致，但是勝在自然平寧，讓人有清風般的寧靜。

吳楓香自然又想起剛才那個未完的話題。

前兩天打完電話，吳楓香知道沈迎畫有喜歡的女孩之後，雷厲風行地訂一套珠寶首飾，打算等沈迎畫成功追到人之後，送給沈迎畫未來的女朋友。

她說起這件事，問沈迎畫：“我訂的是藍寶石，她應該會喜歡吧？”

沈迎畫還沒回答，林若水心頭一梗，搶白道：“但是現在還沒有進展啊……”

言下之意，您急什麽啊。

吳楓香詫異地看她一眼：“小河出手，有哪個拿不下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如果我能年輕十歲，都不用小河追我，我能和小河來一場什麽瘋批阿姨愛上我。”

林若水：“……”

沈迎畫：“……”

吳楓香的一番話顯然把她們倆都鎮住了。

好一會兒，林若水才找回言語：“媽，你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啊？”

吳楓香就是在等她問，得意地把手機拿出來給她們看。

林若水一掃，是個小說app，書架上已經十幾本，名字特別長，都奇奇怪怪的。

一眼掃過去，關鍵詞都是什麽瘋批大佬，美豔阿姨，abo……

而且看起來吳楓香已經看完了好幾本，碰到喜歡的還打賞了不少。

吳楓香故作謙虛，裝模作樣擺了擺手：“唉，都是為了追上你們年輕人的潮流，要不然都跟你們沒共同話題了。”

“但是你別說，還挺好看的。”

林若水：“……”

她下意識看向沈迎畫。

沈迎畫倒是沒太驚訝的樣子，反而說：“阿姨的眼光好，這幾本都挺有知名度的。”

吳楓香瞬間找到共鳴：“真的？”

沈迎畫說：“之前一個朋友打算買了幾個比較大的版權影視化，當時想拉我投資，我記得就買了這幾本。

她指了指其中一個書名：“這本已經在拍完了，估計明年上映，其中一個女主還是您挺喜歡的一個女明星。”

沈迎畫接着說下去：“這本還沒開機，正在選角中。”

“這本題材問題比較大，就算後面拍了估計情節也改得面目全非了，但實體周邊已經在推進了。”

吳楓香眼神亮了亮：“那……”

沈迎畫笑了笑，秒懂：“我一會兒把那個朋友的聯系方式推給您。”

一頓飯，林若水吃得有點恍惚。

最大的感受是，吳楓香女士似乎有點過分潮流了。

以及……雖然這家私廚的名字有點奇怪，但是菜式口味都還不錯，沒有搞什麽新式融合菜的噱頭，下次可以再來。

吃完飯，準備離開餐廳時，沈迎畫臨時接到一個工作電話。

林若水趁機偷偷拉住吳楓香女士，耍賴道：“媽，把你的書單發給我呗。”

吳楓香瞥她一眼，有點奇怪：“你看這個幹嗎？你想幹什麽？”

“我這也有言情書單，一會兒發你。”

林若水：“……我不要這個。你就把那個書單發給我就行。”

吳楓香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幽幽來了句：“直女撩姬，天打雷劈。你小心點吧。”

林若水：“……”

林若水抓狂：“媽，你到底都學了些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