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吃飯

吃飯

時間約莫九點半，林老爺子打盹兒，林薇憶叫他趕緊去睡覺，桌上的牌局才算結束。散場回房的路上，老耽亦步亦趨地跟在肖秉彜、鐘靈毓身後。

前面二人正說笑着，絲毫沒有注意到另一邊走廊上，張老板抱着一個大箱子，正緩步往這邊走來。相隔不遠的距離，這要是放在平時，看見就看見了，沒準還能打個招呼，可是現在不行啊！他跟肖秉彜沒做造型，那張老板一眼就能認出來他們兩個。

“肖秉彜！”老耽用氣息叫他。

正主沒聽見，注意力全放在別處了，哪裏還有搭理他的份兒，肖秉彜橫着走路，望着鐘靈毓，道，“你這衣服是我在大客廳沙發上撿的，順道兒就給你捎過去了，沒進你房間。”

“你、沒生氣吧？”他微微湊近，細看她的神情，生怕她會誤會他随便進人房間，這才特意解釋一下。

“沒呀，天這麽冷，你給我帶件衣服，我還得謝謝你呢。”

“昂。”肖秉彜摸了把鼻子。

前面兩人“柔情蜜意”，只有老耽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張老板拐過拐角了，他們馬上就要四目相對了！

“肖秉彜！”

那人還是沒搭理他，老耽氣急，直接沖上去把他的臉捂在懷裏，拽進一旁的房間裏。張老板注意到那邊有人，但沒看清臉，只注意到是兩個人影。

講着講着話，鐘靈毓一側頭發現人沒了！

民宿老板正好擦肩而過，兩人打招呼。

“剛剛這裏有兩個人影閃過，你有注意到是誰嗎？”

“哈，是……我的助理，他們倆平時就比較鬧騰。”

張老板點點頭，拐進了肖秉彜、老耽剛剛進去的那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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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靈毓扶額，這還真是個大麻煩。

互為競争對手的兩家老板發現對方埋伏在自己店裏，會是什麽後果？

鐘靈毓攥了攥拳頭，決定跟進去，給裏面那倆人兒打打掩護。

此時，客廳落地窗窗簾後面，老耽緊緊捂着肖秉彜的嘴。嘴不能說話，脖子倒還可以動，他看向老耽，見他面色緊張嚴肅，神情緊張，也能猜到幾分答案。

不大的空間裏，在寒冷的冬日，他倆的後背還是生出一身汗。隐約聽見腳步聲越發靠近，肖秉彜和老耽屏住了呼吸。

老張開始往房間裏擺放小盆栽。

四只腳丫努力高高踮起，努力讓腳尖觸地，盡可能讓自己少占點地方。

直到窗簾下面探進來一只手……

老耽閉上了眼睛……

肖秉彜把頭埋進了老耽的衣服裏……

老耽把他的頭推走。

“張老板，您在忙什麽呀？”鐘靈毓的聲音響起，那雙手收了回去。

“有些盆栽，今天傍晚剛到，我閑不住，給自己找點活幹，您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隔着一層布料，肖秉彜和老耽聽得清晰，心髒撲通亂跳。

“是這樣，我……”她微微一停頓，拿出手機，找出備忘錄上記下來的一些注意事項，道：“我在這邊住了幾天，發現一些小問題，想跟您聊聊。”

老張立馬放下那些盆栽，起身走過去。

腳步聲漸遠，窗簾後面的兩人長舒一口氣。肖秉彜從窗簾後面探出頭，剛好跟鐘靈毓對視，她趕緊低下頭，繼續講：“公共廚房那邊還有一個小問題，我帶您過去看看……”

等到他們的背影埋進漆黑夜色裏，再也聽不見腳步聲，老耽和肖秉彜才從窗簾後面出來。

肖秉彜：“太險了，差點被發現。”

危機解除，老耽這才有功夫收拾肖秉彜。他直接上腳踢，肖秉彜身手敏捷，收着屁股躲，可老耽寧願扭到腰也要出一出心裏的這口氣。肖秉彜躲閃不及，屁股上還是挨了幾腳。

“你他娘的就顧着說話，就顧着濃情蜜意，白瞎了那5.3的視力，耳朵跟塞了狗毛似的，叫你都聽不見。”

“躲在窗簾後面的時候我真tm想一腳把你蹬出去。”到現在他的腳尖還疼呢。

“你還鑽我衣服，什麽身份就敢鑽，還好沒誤事……”

老耽鮮少罵人，除非忍不住。罵起來如同機關槍一樣，子彈打不完絕不停下。肖秉彜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找不到。

老耽出完氣，剜他一眼，回了自己房間。

肖秉彜揉揉屁股：……唉。

第二天臨近中午，民宿外來了一輛黑色豪車，車上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他眼底青黑一片，整個人恹恹的。太陽光線有些刺眼，林微瀾将墨鏡戴好，啃完最後一口漢堡走進民宿。

林薇憶聽到外面的動靜，又蹦又跳地跑到門口接人，看到兄長這幅鬼樣子，她問：“哥哥，昨天忙到幾點啊，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嘛？”

“開完會十點半，劉總組局，請我過去，三點半結束的。”剛睡着沒幾個小時，就得起床趕飛機、趕路，臨近中午十二點才到達佰雲村。

“這麽晚啊，房間早就準備好了，那你見過爺爺之後，快去補覺。”

林微瀾：“爺爺一切都好吧？血糖怎麽樣了，沒再多吃甜食？”

林薇憶：“都好，放心吧，他不敢。”

拄着拐杖站在門口的林敬益：“……”

他看了眼阿玉，阿玉默默低下了頭。

林敬益在林微瀾眼中，依舊是大家長的存在，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之意。進門之前，将自己的着裝再三整理，收好墨鏡，這才走進爺爺所在的大客廳。身後的助理給帶來不少營養品。

阿玉接下，放好。

林敬益去沙發坐下，林薇憶跟着坐在他旁邊。她擡頭看到哥哥還站着，提醒道：“哥，你站着幹什麽呀，坐啊。”

“快坐吧。”林老爺子發話。

“哥，你怎麽還跟小時候似的這麽怕爺爺呢，他看着兇，脾氣可好了，你放松點。”

林敬益的嗓音沉穩、沙啞，波平如鏡，“阿玉，之前是不是有份方案啊，拿給微瀾，讓他看看。”

“是。”

林微瀾翻看幾頁，道：“爺爺，昨晚劉總也給過我一個類似的方案，相比之下，風險更小。這份方案雖然不錯，但是……”

劉鎮是林家多年的合作夥伴，兩家合作多年，對雙方實力都清楚得很。和劉總合作，競争力明顯要比這種剛剛創業的小團隊強。更何況，一個在鎮上建廠，一個在沿海城市建廠，同樣是走電商，明顯沿海地區更具備優勢。

這兩家，本身就沒怎麽有可比性。

但他也知道，爺爺肯收下這份方案，是因為他也覺得這份方案不錯，很有投資的價值和必要。

林敬益：“你自己決定就好。”

林微瀾：“是，爺爺。”

當天晚上，林薇憶特地來了一趟，她找到鐘靈毓，代為回絕。

沙發上，林薇憶和鐘靈毓挨着坐。那份方案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靈毓姐姐，這份方案爺爺很喜歡，但是，有同樣的一家大公司向我們投遞了一份類似的方案，身為投資人，要盡可能降低投資風險，我哥哥也是不得已，你們不要氣餒，慢慢來。”

鐘靈毓接回方案，她沒再過多言語。原因解釋得很清楚，想法很好，競争力不夠，那便是實力達不到。

“好，謝謝你嗷，辛苦跑一趟。”

“沒事沒事。”

“對了，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我爺爺這個人眼睛可毒啦，他看上的項目，都穩賺不賠。一般情況下，他要是覺得一個項目不行，是絕對不會收下的。這次我哥哥不打算投資，也只是因為有更大的平臺和你們投了一份相類似的方案。”

“你們一定要繼續做下去，将來一定會看到成果的。”

……

送走林薇憶之後，鐘靈毓穿上厚衣服，把肖秉彜、老耽約出來吃燒烤。但是不知為何，老耽沒過來，只有他自己過來了。

店裏傳來一股濃郁的燒烤味，老板在大冷的天裏烤串，煙呼呼地吹，香氣飄向了更遠的地方。

鐘靈毓坐在攤位上點串。

“随便點，我請客。”她把單子遞給肖秉彜。

“還随便點？好霸～氣哦。”

鐘靈毓沒跟他嘴貧，“吃完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他想知道是什麽壞消息。

“我現在不跟你說，說了你就吃不下去了。難過也得吃飽了再難過。”

肖秉彜的一排牙齒都在閃閃發亮，“什麽歪理。”店裏的溫度有些高，他的臉也生發出幾分紅暈，面部線條流暢，嘴角噙着大大的笑，給人一種陽光少年的感覺。

一只小土狗從外面踱步進來，肖秉彜好心地将肉撸下來喂給它吃，小土狗跳躍着接着，笑得開心。可是，鐘靈毓怎麽感覺，剛剛他笑得比小土狗還開心呢。

肯定是錯覺。

他待會兒就笑不出來了。

肖秉彜将一盤龍蝦端到自己桌前，戴上一次性.手套，把剝來的小龍蝦全都放進了一個碗裏。鐘靈毓以為他喜歡吃，也沒跟他搶，老老實實吃着自己的肉串。

小土狗湊到她這裏，瞪着兩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們吃肉串。前爪勾一勾，像是在說：“有我小土狗的份兒嗎？真的不給我嗎？”

鐘靈毓比肖秉彜細致一些，還幫忙卷好了卷餅，掰碎喂給它吃。

随後，她的桌前多了一碗剝好的小龍蝦。

鐘靈毓：？？？！

“給我？我不要。”她拒絕得幹脆。

肖秉彜的手指微微發顫，道：“我還給你吃？想什麽呢，你那有辣椒粉兒，給我加點。”

鐘靈毓：“我還得伺候你是吧？”

肖秉彜笑得賤兮兮的，“那也不是不行啊。”

鐘靈毓：“你大爺的。”她端起旁邊的辣椒粉瓶，往碗裏面狠狠加辣椒。

肖秉彜：“啧，怎麽又是我大爺。”

碗回到他桌前，“辣椒粉放好啦，您吃好啊。”

專門等到一桌子的烤串全部吃完，鐘靈毓一抹嘴，話也說得夠幹脆：“咱們那個項目，人家給拒了。”

“因為有更大的公司找到他們，咱的競争力還不夠，比不過人家。”

肖秉彜給小土狗喂卷餅，道：“就這啊，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兒呢。”

鐘靈毓：“這還不算大事兒嗎？”他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肖秉彜已經跟小土狗混熟了，摸着狗頭道：“它再大，不也就是一個項目嘛。”

“只要人還在，項目什麽時候都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