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繼父
第十四章 繼父
每個故事都有開頭,正如同所有或明顯或隐晦的變化都有跡可循,它們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消失在歲月長河中。反而會像被蚌殼經年打磨的珍珠一般。即使躺在一灘爛泥裏,也依舊自顧自的柔順着,閃亮着,格格不入着。
祁明城和梁緣是青梅竹馬,家世相當,能力相當,又因為兩家是世交。所以兩個人的愛情非常的順理成章,也很快的就得到了家裏人的支持,大學畢業之後就結婚,結婚之後很快就要小孩,這似乎是非常水到渠成的事情,大家也一直把兩人稱作天作之合,在所有的家族裏的人面前,似乎再也沒有兩個人能夠比他們更加登對。
但是結婚之後,梁緣性格裏的強勢慢慢的顯露出來。因為懷孕,她的情感變得敏[gǎn]多疑,時不時的就會因為一些小事沖祁明城發脾氣。而祁明城年少輕狂,骨子裏也是驕傲強勢的,又聽了一堆狐朋狗友的撺掇,說女人不能太慣着,得給她點顏色瞧瞧。不然給她一對兒翅膀,她就能直接飛上天了。
祁明城太年輕,把這話聽了進去。在一次和梁緣的激烈争吵之後,他一氣之下去了會所,又被有心之人灌多了酒,不知不覺稀裏糊塗的就跟一個女人滾上了床。而醒過來的時候他和那個女人都衣不蔽體,面前站着挺着大肚子的梁緣,用着一種絕望憤怒的眼神看着他們。但她并沒有失去理智,也并沒有大吵大鬧,她甚至連話都沒有跟祁明城多說一句,就直接摔門而出。
“我當時就慌了,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祁明城夾着煙的手指有些抖,煙霧抖成了一條波浪線,“我追了出去,才看見她已經倒在了路邊,流了很多血。”
“她本來就快臨盆了,又因為我動了胎氣……”祁明城低下頭,嘴唇泛白,“祁劭是頭胎,又是早産兒,好不容易生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氣了。”
祁行感到自己的手有些涼,用力揉搓了一下,才終于緩過些勁兒來。
“阿劭從生下來就沒有母親,我更是忙着做生意,沒有時間管他。”祁明城咳嗽了一聲,“因為對梁緣的愧疚,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萎靡不振。後來阿劭長大了一些的時候,我又開始痛恨他,為什麽奪走了我妻子的生命,讓我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我的眼前……那段時間我對阿劭很不好,關禁閉,罰站,不給吃飯是常有的事情。現在想一想,連我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麽那個時候我那麽殘暴?”祁明城搓了把臉,眼裏已經有了淚光,“現在想一想,還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才會導致梁緣的死,而我為了逃避責任,或者說讓我心裏得到一點安慰,才會把那麽多責任全部推在一個小孩子身上。而現在,阿劭即使恨我,也是應該的。”
祁行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祁劭寧願跑出去瘋玩,也不願意和家裏人一起吃飯。在小孩子本該天真爛漫的時候,他卻受到父親這樣的對待,心理上的傷痛可見一斑。
“後來他長大了些,我也漸漸的明白,我以前做的事情不對了。”祁明城說,“可是後果已經造成,我再後悔也沒有用,只能夠在精神上盡力的補償他,可他性子的确倔強,經常讓我無計可施。”
“說實在話,他要把你帶到家裏,實在是我沒想到的,這麽多年,我就沒見他對什麽特別的人表現出什麽興趣來過,你還是頭一個。”
對于祁行為什麽會把他帶到家裏來這個問題,其實祁劭自己也感到非常疑惑。畢竟誰會無緣無故的把一個小自己好幾歲的流浪小孩帶到家裏養活呢?思來想去,祁行也只能歸因于祁劭實在是有些太孤單了。所以想要一個小夥伴陪着他。盡管自己這個小夥伴當的并不是十分盡職盡責。
之後祁明城就沒有再說話了,他只是一邊用一邊的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上女子美麗的笑容,低聲呢喃:“本來……本來我也不想為阿劭娶繼母的,可是……溪柔和梁緣她們兩個人實在是太像了,時常像到讓我分不清……”
祁行皺眉思索,不解。單從外形上看,楊溪柔和梁緣兩個人一個美豔大方,一個溫柔小意。在性格上,大概也是一個偏強勢,一個偏柔順的,祁行實在是看不出來她們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祁明城似乎卻并不打算解釋。他彎下腰,埋着頭,保持那個動作,像雕塑般一動不動。祁行不再出聲打擾,轉身輕手輕腳的走了。
樓梯是花梨木的,穩重厚實,踩上去不會有什麽腳步聲。祁行在回自己的房間的路上路過祁劭的房間,見房門虛掩着,從裏面還透出一絲微弱的光線。
這麽晚了,祁劭還沒有睡?
祁行低着眸子,像是在想着什麽。良久,他擡腳,朝着自己房間走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祁明城說了太多的話,祁行現在有些困倦,基本上是一沾着枕頭就沉沉的睡去,還做了夢。
夢境沒有具象,模糊不清,只有粘稠的黑暗包圍,擁裹着他。祁行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卻始終不會摔在地上,只是輕飄飄地浮在空中,周圍太安靜,一絲聲響都無,祁行只能用力的抱住自己,把頭埋在膝蓋裏這是他慣用的自我保護的姿勢。
這樣的姿勢沒有維持多久,一道怒吼便徹底撕破了寧靜。
“狗日的雜種,又死到哪裏去了?給我滾出來!”
熟悉的酒氣夾雜着女人們的香水氣撲面而來,醉醺醺的漢子走路一搖三晃,用那雙被酒色浸染過的渾濁的眼睛捕捉着自己繼子小小的身影。不為人知的角落裏,一片衣角忽地一動,醉漢似有所覺,轉過頭去,靜悄悄地盯了某處半晌,忽然獰笑出聲。
“小兔崽子,還學會藏起來了,哈哈哈……”語氣忽而轉為兇狠,“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蜷縮着的身子被一只粗砺的大手揪着耳朵拎了出來,祁行死命掙紮。然而男人只是一個耳光就把他打得暈頭轉向,流出鼻血來。他瘋狂的扭動着頭妄想掙脫,鼻血卻流進了口腔裏,鹹澀腥膩,引得他一陣幹嘔。
“你這個兔崽子……”男人提溜着他,虛着眼大笑,露出一口黃牙,臭氣熏的祁行下意識一個偏頭,“跟你娘一個德行,一副賤樣兒!你親爹死了,你娘肚子裏揣個你嫁給我……我給她彩禮,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們娘倆,結果她生下來就給我來個金蟬脫殼,拍拍屁股跟別的野男人溜走了?!媽的,老子還從來沒有幹過這麽虧本的生意!你這個雜種,跟你娘一模一樣,都是賤人!”
祁行暈頭轉向,眼冒金星,知道今天自己是免不了一頓毒打。男人随手一甩,把他甩到地上,順手從牆上抄過一根帶着釘子的木棍,直直的朝他劈過來。
祁行猛地一個翻身,躲了。男人卻不肯輕易善罷甘休,又拿着木棍接連往他身上砸了好幾下。釘子漸漸刮破了祁行的衣服,露出青澀稚嫩的身體,同時有血絲漸漸的滲出來,襯着他白玉般的肌膚與新舊交錯的累累傷痕,竟使人産生一種別樣的施虐欲。
男人手裏的棍子不知不覺地落到了地上,看着祁行的眼神也漸漸變了味,不知想起什麽,忽然猥瑣的笑起來:“雜種,你跟你娘果然不愧是親娘倆,長的可真像啊!”
祁行察覺到他流連在自己身上的別有深意的目光,心道不妙,下意識的爬起來就想要往門外逃。身後男人卻一個虎撲上來,直直的把他撲在地上,祁行的後腦勺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祁行眼眸中的驚恐害怕溢于言表,身上的男人不斷地撕扯着他的衣服,讓他根本就沒有力氣反抗,嘴裏還念念有詞:“都是你娘,都是你娘欠了我的!哈哈哈……今天就讓她兒子來還!”
“你放開我!”祁行手腳并用,連踹帶踢,然而并沒有多大作用,一個小孩子在一個成年男人面前的掙紮簡直就如同毛毛雨一樣被輕易制服。
祁行大大的睜着眼,雙眼無神的盯着頭上的天花板,他連一點反抗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如果按照這樣下去,那他今天肯定是要被……
不,不行!他絕對不能任由身上這個男人玷污了他!仿佛有一股子什麽力氣在支撐着祁行,祁行猛的激烈反抗起來,同時眼角餘光瞥見了不遠處地上的半塊青磚,那還是男人上次打他時打斷的……
他努力的伸手去夠,而男人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裏正胡亂的啃咬着,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舉動。
祁行指尖努力伸長,終于握住了那半塊板磚,緊緊地攥在手裏,如同攥住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然後目光發狠,拼盡全身力氣,趁男人不備狠狠的往男人後腦勺上一砸
龐大的身體動作忽然停住,祁行看見男人極其緩慢的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裏包含着滔天的憤怒,忍不住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然而男人只看了他這一眼之後,就翻了個白眼,軟綿綿的倒在地上,不動了。
他被祁行砸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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