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下水

第40章 下水

本月外出記錄表就在眼前。

不看不知道, 看了楚漾才注意到淩意舶最近外出次數大大減少,除了偶爾和應逐潮等人一起吃個飯、去碼頭轉悠轉悠,這些天幾乎都是在別墅裏度過的。

要知道, 在剛搬進來的某個時間段中, 除開海釣, 淩意舶還搞了身潛水裝置到海邊浮潛區域玩兒了好幾次, 末了吩咐保镖們弄個燒烤架在沙灘上支着,一個人也很熱鬧, 絲毫不在乎有沒有人陪他玩兒。

李觀棋為此還擔心, 說二少爺要是浮潛逃走了怎麽辦?

保镖四人組湊一塊兒想了很久對策, 楚漾覺得總不能給淩意舶頭頂上安個浮漂吧, 幹脆就采取了信任戰術。

現在, 一開始號稱在別墅裏待不住的淩二少爺, 突然就變宅了。

陳迦禮為此還不明所以地調侃,說工作量小了一半, 這工資拿着好燙手啊!

楚漾面無表情,說集團財務應該第一次遇見嫌自己工資太高的。

自從看電影那天兩人稀裏糊塗地接過了吻, 楚漾發覺淩意舶這人越發肆無忌憚, 仗着室內沒監控,總在家裏旁若無人地碰他幾下, 要麽扶一下腰,要麽抓住手背親一口就走人,總之那些親密舉動做得自然而然,像起青春期在學校裏搞早戀的情侶, 根本不怕被抓包。

楚漾都懷疑有一天淩晨他起床上廁所, 碰見淩意舶只穿了條褲子下樓拿牛奶是不是故意的。

溫姨放下一壺沏好的普洱,又和新招來的小時工園丁一同去外圍花園裏澆花。

處理完幾個文檔, 楚漾托着腮都犯困了,才等到周渡從二樓下來。

渝水的天氣進入即将入秋前的燥熱,陽光熾烈,透過別墅外的樹蔭落進窗,爬上樓梯,光斑在木質樓梯上碎成一片片金葉子。

彙報完工作的周渡拾級而下,被陽光刺得眯了眯眼,快步走到楚漾跟前,局促道:“楚首席,二少爺說他今天還是不想出門。”

楚漾打字的動作一頓:“那他想幹什麽。”

周渡支支吾吾:“想……”

“……”

不祥的預感。

“他說,想游泳,呃,”周渡不确定楚漾會不會同意,斟酌着語句複述,“讓我們做考核訓練去。”

楚漾:“我也做訓練?”

周渡:“除了你。”

淩意舶這麽一題,楚漾用屁股想都知道淩意舶在想什麽,無非是想讓自己單獨陪着他呆一下午,也不算特別過分的要求。

但下水是不可能下水的,沒有保镖會在雇主的池子裏站崗。

除開要求陳迦禮他們去跑十公裏訓練。

也還好吧。

平時楚漾自己每天晨練也是五公裏起步的……

算了,也就是苦了周渡他們了。

“那你們好好練,訓練你來負責,成績如實實時報給我,”雖然前面的話都說得隐晦不明,但楚漾也懶得遮掩,只說,“我負責下午看着他。”

渝水不愧為久負盛名的旅游城市,确實是個不錯的地方,下雨時白浪滔天,晴天時整個灣口的光芒都彙集于此,海天是藍寶石般的色彩,放眼望去盡享無邊的蔚藍。

渝水雖貴為避暑聖地,但在即将進入秋季的時節中穿一件長袖也稍顯悶熱。

海風吹得岸邊的毛白楊嘩啦啦作響,浪花頃刻朝礁石邊打來。

楚漾又換上了那件純白的襯衫,手臂兩邊的肱二頭肌上緊捆着一條黑色臂環,溶解着粗鹽的鹹濕空氣一股一股地從海面上吹來,衣物緊貼于皮膚,腰身盡顯,沒站一會兒渾身是汗。

……都怪錯誤的天氣預報。

回去要把那個App卸載掉!

天氣預報說了下午會下小雨的,楚漾不喜歡肌膚接觸雨水的感覺,所以穿了長袖,沒想到半顆小雨都沒下下來,反倒豔陽高照,他在太陽下暴曬了一會兒怕中暑,逼得他不得不退到游泳池邊的大遮陽傘下,身姿筆挺地站着,身上像落了水般濕。

眼前,他的淩二少爺正仰躺在自家池子裏泡水。

對,就是泡水。

這別墅占地面積有限,私人游泳池修得不大。

大概只供淩意舶這樣身高的人來回游個幾分鐘,腳踩到底還能露出肩頸。

所以淩意舶背對着楚漾在用才換過的幹淨池水洗臉,整片如山般壯實的脊背輕輕動作,波浪搖曳,水面上像漂浮着一艘揚帆起航的船。

他的手腕血脈偾張,青筋一條一條地蜿蜒過手背,像有魔力似的,就那樣輕而易舉地讓水流聽從了他的指揮。

淩意舶游了幾次回合,累了。

他拿過放在岸邊的墨鏡往臉上一戴,雙手舒展開,手肘撐在岸邊,瞥了明顯在躲太陽的楚漾,打趣道:“你躲那麽遠做什麽,美人魚曬到太陽會變成泡沫?”

“西裝穿着熱,”楚漾負手而立,“需要游泳計時的話,你可以發出指令。”

他突然覺得那些在夏天拍戶外婚紗照的新郎一定脾氣很好。

他這句話把淩意舶逗笑了,Alpha游到離他更近的水池邊,雙臂交疊,趴在泳池邊緣,背部浮起來,鼓脹的肌肉暴曬在陽光下:“你今天好像機器人哦。”

“所以我要離水池遠一點,”楚漾順着他的話說,唇角噙着笑,“機器人進水會壞掉的。”

“是嗎。”

那我想研制一下防水的機器人怎麽辦?

淩意舶支起手腕,還是那個動作,勾勾兩根手指:“你現在太明顯了,一看就是保镖,能不能穿點兒不像保镖的?”

楚漾沒動:“不像的?”

“把制服脫了,”淩意舶隔着空氣點了點他,“然後……”

“等一下。”楚漾冷靜地瞬間按掉耳麥信號。

他又續上剛才負手的姿勢,全程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你繼續說。”

楚漾依着淩意舶勾手的動作往前走了幾步,太陽曬到後頸暖烘烘的,莫名非常舒服,像有一只溫熱的大手正在細細撫摸他的腺體。

他很想忽視掉這種不必要的快感,可是太舒服了,舒服得楚漾忘了停下腳步,甚至朝他的Alpha靠得更近了點。

接二連三拍打上岸的池水打濕進泳池區域要換的一次性拖鞋,他的腳邊湧起了潮汐。

“脫掉襯衫,再脫掉西褲,”淩意舶端詳,“脫掉就不像保镖了。”

“……”

楚漾看了圈四周,沒別人。

只是他不知道淩意舶什麽時候做的手腳,原本正對着游泳池的攝像頭直接被敲掉了腦袋,想都不用想,淩意舶肯定已經想好了理由,什麽下雨淋得進水了沒訊號啊,什麽要在游泳池裏裸泳不能被拍到啊等等。

他這人挺擅長找理由的。

還擅長給點兒陽光就燦爛,仗着楚漾對其的縱容,數次将楚漾的底線拉得更低。

等将底線一口氣踩在腳下,還要問一句,你剛才明明挺舒服的,不是嗎?

又來了,淩二少爺現在又惡趣味大發,要和他玩兒一些“看不出來是保镖”的換裝游戲了。

淩意舶追着問:“我給你買的泳褲呢?圖案是一大片D字老花的那條,沒見你穿?那條我還挺喜歡的,我也有一條,不過是灰色的。”

楚漾:“穿了。”

灰色顯大是嗎,你還需要?

淩意舶:“哪兒呢,沒見過啊。”

楚漾一聲不吭,垂眸凝視着淩意舶的眼睛,面色淡然,撩起衣擺,低頭咬住汗濕的布料,認真地解開皮帶,手指翻飛,一下就把西褲給脫了。

楚漾一張臉長得清隽,脫褲子的動作卻幹淨利索。

“現在應該不像保镖了。”他說。

誰家保镖穿個泳褲站在雇主面前啊。

淩意舶盯着他兩條白皙有力的長腿,還有,那緊身的、遍布D字繁複花紋的——藍黑色泳褲。

泳褲包裹着形狀好看的臀部,被楚漾當內褲似的這麽穿在西褲裏邊兒。

他看了足足有四五分鐘。

燒得快起火。

明明埋了半張臉在池水裏,淩意舶的呼吸卻燙了,眼底的欲望分毫不惜得遮掩。

……像那種非洲大草原上時刻準備在水源中捕食獵物的,鱷魚。

楚漾眯起眼打量。

好想提拉着人後脖頸那塊肉把人拎起來,把頭發絲兒上和身上的水甩幹淨。

淩二鱷魚出水,慢條斯理道:“你想得這麽周到,連泳褲都穿了,不下水多可惜。”

“于禮不合。”楚漾婉拒。

他光腳踩在岸邊,池水一浪接一浪地吻過他的腳踝,很舒服,池水還被太陽曬得熱熱的,像有人不斷在輕輕撫摸。

整個肩頸都露在水面上的淩意舶卻不見了。

楚漾心一慌,朝水中看去,下意識放松了警惕,擔心淩意舶是不是腿抽筋了或者怎麽,完全沒想到這泳池的深度根本淹不死人,也沒注意到随池水一起來的還有一只手,直接伸過來握住他的腳踝,猛地把人往水裏一拖!

撲通!

水花濺起來打到遮陽傘下的躺椅邊,整個泳池的水面劇烈震蕩,波光粼粼。

淩意舶似笑非笑:“那就無禮。”

楚漾從水裏冒出腦袋,頭發和上衣全部濕透了,碎發滴滴答答地垂在額前,表情要怒不怒的,想掙脫開淩意舶禁锢在腰間的手,推不掉,氣喘籲籲,只能安慰自己這條昂貴泳褲終于有機會完成了它的使命。

……天殺的。

這水濺得足以媲美男子一米跳臺了。

地面是大理石打磨平整了鋪的,遇水濕滑,所以等會兒要自己先上岸,再讓淩意舶上岸,不然腳滑摔倒了進醫院就糟糕了。

做貼身保镖,就是要為雇主設想一百個《死神來了》。

像眼下這種情況,楚漾能根據經驗歪歪出的緊急情況包括但不限于:泳池旁的草叢裏突然蹿出來持槍襲擊者、淩意舶小腿突然抽筋、二少爺幼稚上頭要玩兒誰更會憋氣小游戲然後把自己憋暈等等。

總之,在沒有其他保镖在場或者十分鐘內無法到場的情況下,保镖和雇主一起泡在泳池裏是很危險的行為,出點事兒能夠輕而易舉被一鍋端。

看楚漾有點兒生氣,淩意舶趁機靠得更近,主動提出:“你打我吧。”

楚漾冷着臉:“欠打的人被打一下會很滿足,是嗎?”

淩意舶:“……”

自己沒辦法否認這句話。

“哎,眼睛進水了,”淩意舶皺眉,“好疼。”

楚漾盡力在水中站定腳步:“我看看?”

剛才他掉進水裏卷起的波浪太大,這會兒池子裏都還搖搖晃晃的,他站不穩,只得扶住水裏唯一的穩定物——淩意舶的胳膊。

男人再無衣物遮擋的肌肉鼓脹着,貼在掌心裏發熱,靠上去一定蠻舒服。

水滴順着楚漾的睫毛往下墜,劃過他漂亮的唇峰、下颔,落進他胸膛前的小小湖泊,蕩開漣漪。

他眼睛也才進過水,眼角揉得發紅,無緣無故像才哭過。

消毒水是李觀棋才打過的,入眼是有點兒不舒服,因為腺體生長的問題,楚漾最近體質也比較弱,他也有點兒不确定眼睛會不會發炎。

楚漾擔心淩意舶難受,靠近了點兒,手指掰着對方的下眼睑,手足無措,只得吹了兩下,柔聲:“好點兒了麽?”

淩意舶盯着他濕潤的嘴唇不說話。

陽光正好,水面也反射鋒芒,楚漾唇色殷紅,才抿了又抿,覆上薄薄水光。

“別去揉眼睛,還不舒服的話我去進屋給你拿藥……”楚漾說着,最後含混地發出單音節:“唔。”

淩意舶扣着他腦袋,往嘴唇上親了下。

這張嘴還含過……

“……”

楚漾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再次裂開,淩意舶跪着又吸又舔的場面在他腦海裏破碎成一片片飛出的玻璃,将他緊繃的理智劃破。

Alpha,和Omega。

天生一對,毋庸置疑。

管你三年六年十年,再相遇還是這樣。

暧昧的新舉動一樁又一樁,不斷覆蓋前面的,最終被淩意舶吃掉全部底線。

背心,制服,泳褲,襯衫夾……櫻桃。

這棟別墅已經遍布他們的痕跡,不論發生什麽,這段時光都無法被抹去。

此時此刻,泳池是最小的海。

而楚漾,是波浪也是帆。

淩意舶那已經完全成熟的男低音昏昏沉沉,發啞又帶着笑意:“其實,欠親的人被親一下也會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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