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他是一切的掌控者

第50章 他是一切的掌控者。

森然冷厲的氣息炸開來。

男人還穿着一身标準的銀翼軍制式軍裝, 上面微染着幾片血跡般的褐色深痕。

不知先前經歷了什麽,他神色冰冷狠戾、風塵仆仆,一身的肅殺之氣。

而在看見青年背上的那道紅色血痕後,肅殺之氣直接上升為殺意!

驟然寂靜無聲的大樓走廊裏, 男人薄唇緊抿, 黯紅色的眼眸淬冰一樣陰寒。

衆人只見他猝然擡起雙手。

将戴在手上的制式手套粗魯地撸掉、毫不在意地收起來, 而後他來到青年的身後,緩緩地、極克制地揚起指尖。

帶着硬繭的指尖, 就輕輕點在那淡淡血痕滲開的邊緣。

與他撲面帶來的彪悍狠戾氣息不符的, 是男人輕柔的動作,就仿佛是在撫摸一片雲朵。

——他不敢真的碰觸那片傷痕。

就只能低眸細致地觀察,看青年的背部, 也看他的面頰、脖子, 全身。

“寶寶?”

男人喉結上下滑動片刻, 嗓音無意間壓得很低:“……你受傷了。”

聲音同樣很輕。

但這個剎那間, 所有人卻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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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吓的。

只唯獨被男人近距離貼身的當事人倒依然淡定。

盛瀾完全沒覺出有什麽需要恐懼的地方。

他只給對方看了一眼背部,就轉了回來,黑眸瞬間落入男人腥紅的雙眸之間, 倒是從裏面看到了擔心的情緒。

“我還好。”盛瀾握了握他的手, “只是被砸了下, 好像沒受傷……阿晏你已經忙完了嗎?”

……

青年的語氣,跟日常詢問對方吃過沒有一樣,簡單、輕松。

這一刻整層樓的氣氛才像是冰消雪融,人們才齊齊地、終于喘上了一口氣。

之後又都不禁打量起, 盛瀾對面、喚他做“老婆”的男人。……或者說是青年?

在場的人中, 認識郁誠晏的除了任家人,就只有小胡。

于是除了小胡以外,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看這突然出現的高大穿軍裝的男人,又看了看他們的董事長夫人……

所以,不要告訴他們,男人就是他們的董事長吧?

不是,這也太年輕了吧!

可如果不是……這人剛叫盛瀾什麽?是老婆吧?……

那、那也沒看出來,小盛是玩這麽大的人啊!

而接下來男人的行為,就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

與老婆對視了半晌後,郁誠晏終于相信他沒有受什麽重傷。

黯紅色的眼眸才終于轉開了,又目透寒光地緩緩向周圍掃視起來。

不知是不是氣質過于凜冽的緣故。

那雙明明剔透如紅寶石的俊美眼眸,總是讓人想起沉積血肉的血池深潭。

……單是被那雙眼睛掃過,不寒而栗的感覺就如跗骨之蛆一般,問心無愧的人都差點打了個哆嗦。

就這樣充滿壓迫地掃視完一周。

男人削薄的唇唇角一壓,終于開口:“小胡。”

“是,郁哥。”在稱呼上小胡随了井年,都一起這麽叫他。

但不知其中細枝末節的蔚藍員工們齊齊看了眼胡秘書,又齊齊轉頭看向男人,心中已經有了個答案。

——能讓外號“胡閻王”的小胡助理如此恭敬、重視的一個人……

不是董事長,也應該不太會是其他人了!

更尤其是渾身散發着淡淡冰雪味的男人卻不以為意,還是森然開口道:“發生了什麽事,你來說。”

……

任羅嘉和任喬邦先前都沒真正見過郁誠晏,可也從對方的着裝和盛瀾的一句“阿晏”中聽出來了,這就是郁誠晏。

一個郁誠晏不足為慮。

正如任羅嘉先前所說的,他只是個普通單兵、普通素人,就算他來為盛瀾撐腰……

他普通個屁啊他普通!

現在這情況,怎麽看他都不可能普通了啊!

那邊,胡秘書已經在用簡潔的語氣、一五一十地向“郁哥”彙報着情況了——

“這個人他率先襲擊夫人。”小胡一指地上的任喬邦,之後又說:“襲擊不成被夫人反教訓之後,他有心報複,又破壞了這裏的玻璃牆壁構架,造成大面積坍塌,夫人在救人途中受了傷。”

盛瀾:“……”

等一下。

等等等!

雖然胡秘書只是陳述事實,這個描述方式也相當簡潔、輕描淡寫,但有個問題——

郁長官知道,我不可能打得過任喬邦。

他在心裏跟系統說。

關于自己實力忽然提升這件事,其他人的看法盛瀾根本不在乎。

他不在乎讓任家人疑惑、糾結自己為何會變強,也不是很在乎其他同事會怎麽想。

畢竟在這方面他也沒有欺騙過任何人。

但!郁長官是特殊的啊!

沒有人比郁誠晏更了解自己的實力了。

也沒有人比他更懂作戰。

盛瀾就算沒有腦子也知道,在郁長官聽小胡秘書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會發現裏面的問題——自己怎麽可能打得過任喬邦?!

于是在胡秘書剛說出“襲擊不成”幾個字的時候,盛瀾就趕緊擡眸去看自己的男朋友!

但郁長官只是認真地在聽胡秘書說。

其實從聽見自己被襲擊時開始,郁長官紅得像能滴血的雙眸就已經凝成了一片冰碴了。

而發現自己驟然擡頭望向他的時候,對方便垂眸看了一眼。

盛瀾覺得對方握住自己的手略微緊了緊,熱熱的……下一瞬,郁長官幹脆擡手圈住了他的腰。

盛瀾:……

忽然安心了是怎麽回事?……

那他就只好也,半推半就地往對方肩頭一趴。

不動了。

……反正小胡秘書都說自己受傷了。

傷患者就是需要倚靠男朋友才能站立的嗯嗯。

系統:【……】

【所以你剛才究竟在擔心什麽東西。】系統不是很懂:【他跟你是一夥兒的唉,總不會這個時候忽然打斷小胡秘書的陳述,來詢問你是怎麽打過任喬邦的吧?】

【那這樣的話,他怎麽配做你男朋友!】

盛瀾:“……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用再分析了。”

盛瀾将臉偷偷在男朋友肩上蹭了蹭。

其實他才沒有想這麽多,他只是在想自己實力突然變高了這麽多,該怎麽跟男朋友說。

……阿晏又沒有系統。

甚至連有系統的盛瀾,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發揮出S級的實力的……從C變成S唉!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就無法體會他現在還在蕩漾着的驚奇!

所以這種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又該怎麽跟其他人說?

阿晏的肩膀上還戴着沒有圖案的肩章。

這對于盛瀾來說有一些硬。

但他仍願意在上面蹭着,完全是無意識地。

他想,阿晏的确根本沒有追問這件事。

就像系統說的,郁長官不是那樣的人。

甚至被對方用護在懷裏的姿勢抱着,盛瀾已經感受到他隐隐壓抑着的怒氣了。

針對任家人的。

那邊,胡秘書又說了他制伏了任喬邦後,任羅嘉欺負自己的事。……其實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他們只要等着警察來就好。

但郁長官想要問,那自己也攔不住。即使不像這樣當場問清楚,這裏這麽多人這麽多監控,阿晏分分鐘也能理清事件的全貌。

盛瀾并不介意被男朋友知道自己跟任家的矛盾。反正阿晏早就知道。

但是聽着聽着,盛瀾卻又發現了一個,先前被自己忽略的問題——

剛才小胡秘書介紹自己的時候,有說自己是董事長夫人啊???

董事長夫人=董事長的老婆。

已知阿晏叫自己老婆=自己是阿晏的老婆。

于是代換推理可得,阿晏是董事長。

……

???

盛瀾又立即重新擡頭!

他知道阿晏一直都很想低調的!!!

就在盛瀾猛地改變埋頭姿勢的一瞬,小胡秘書恰好将情況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郁誠晏與他對視,露出一個安撫的目光,清冷的氣息散開,男人不僅沒糾結董事長的問題,甚至還擡手摸了摸他的頭。

之後他放開了他。軍靴緊束的長腿向旁邊邁了一步,郁誠晏将地上被捆成粽子的任喬邦直接拎了起來!

兩根手指,輕輕松松地使對方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勢。

郁誠晏沒什麽廢話,血一樣的紅眸淩厲,眉眼壓低,只問了一句:“你襲擊我愛人?”

“……”

莫大的恐懼瞬間将任喬邦淹沒!

“我……”他只來得及說一個字。

也只能說出一個字。

之後就兩眼一翻,不知怎麽就再無了聲息!

失去意識的任喬邦身體直接砸在地上,并沒有人去接。

旁邊的任伯爵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大喝出聲:“喬邦!”

畢竟看任喬邦倒地的架勢,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大兒子是昏過去了還是直接死了!

任羅嘉開始崩潰地大叫:“你殺了他?你怎麽可以!誰給你的權力那麽做?我們是伯爵之家,我有爵位在身!……”

但也就是在他激動嚎叫的時候,郁誠晏的眼瞳緩慢地挪動、不耐地從空中劃過,又十分利落地精準在他身上落定。

冷昳的雙眸目光冰冷尖利。

好似蒙了一層無法被破開的堅冰,與之對視的瞬間,就被拽入了寒冷徹骨的雪地。

“……”

像被大型食肉性猛獸困在角落的小動物,來自随時可能會喪命的認知、以及來自本能的畏懼,讓任羅嘉一個字音都無法再發出。

與此同時,“咔嚓、咔嚓”的響聲傳來。

郁誠晏的軍靴重新踩在滿是碎玻璃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輕松又深重地向他靠近。

明明只有幾步路,對于任羅嘉來說就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

他本能地四處去看,想看看誰能幫到自己,在這個時候,他下意識地看向了任喬楠。

“楠、楠楠……”任羅嘉發出顫抖的聲音。

任喬楠當然也在一旁跟着顫抖!

任喬楠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跟偶像的第一次正式見面,竟然是這樣的場面!

不要命了的大哥,作死的爹,全然無力的他。

任喬楠現在就是後悔。

很後悔為什麽剛才任喬邦上去突襲盛瀾的時候自己沒有攔着……不。

他應該後悔,為什麽自己今天會跟着一起來蔚藍公司!!

如果不來,父親和大哥遭遇的事自己就不會知道。

他也就不會被郁學長看到是跟這兩個人一夥的,就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

總之這個時候的任喬楠也怕極了。

他怎麽可能有勇氣和力量去阻止郁學長?沒有人能抵擋畏懼的信息素!……也根本沒有人能阻止、左右這個人!

在任羅嘉求救的聲音和目光中,任喬楠戰栗着,很難做出抉擇地,最終只能逃避地閉上了眼睛。

看見他的反應和舉動,本來還指望他能攔一攔自己學長的任羅嘉,叫喚的聲音戛然而止。

當然,沉默也是因為那道高大的陰影已經在他眼前落下。

任羅嘉:“……”

撲面而來的冰雪氣息,像座驟然壓在身上的冰山。

讓任羅嘉膝蓋一軟,再也說不出什麽來——他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年過半百的長輩,同時又有爵位在身,任羅嘉知道這樣做對他來說是羞辱,會讓他看上去很沒有骨氣。

但!強大的恐懼和求生欲讓他不得不這麽做!

如果不是牙關打顫到根本說不出話,他還會開口求饒!

就這樣被那道如山一般的陰影籠罩着、被那雙血一樣的紅眸盯視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下一秒就将極致痛苦地死去一樣。

于是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活在了對于痛苦和死亡的畏懼裏。

就像是陷在了沼澤泥潭裏一樣。

知道自己快死了。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去死。

于是明明什麽都沒發生。

任羅嘉卻還是瞪大眼睛、仰着脖子,瀕死的魚一樣、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仿佛有人篡奪了他賴以生存的空氣!

但不知道就這樣被淩遲折磨了多久,奇跡發生了——

任羅嘉發現,自己又感受不到那股令他恐懼到無以複加的氣息了!

劫後餘生的感覺很神奇。

任羅嘉頂着發紅突起的眼球,和滿頭的大汗,不敢置信地擡起頭,就看見那雙冷森森的冷昳紅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視着自己。

……

盡管依然讓人汗毛一炸,但也同樣沒有像剛才那樣,會産生一股讓他窒息的感覺了。

“……郁、小郁是吧。”

重獲新生的心情,讓人忍不住覺得雀躍。

以為對方對自己的懲罰結束了,任羅嘉一邊大喘着氣,一邊有些慶幸地想,幸好這小郁到底還顧及自己是盛瀾的父親。

他語氣不由輕快了一分地說:“我是小瀾的父……呃!”

話沒說完,任羅嘉就被他完全不理解的速度、被人同樣用兩根手指輕松地挑起,然後重重摔在牆壁上!

任羅嘉還不如任喬邦耐打,被砸在牆壁上後,後腦勺和後背的悶痛都讓他在那個瞬間險些窒息。

可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覺時,那股畏懼的氣息又驟然襲來!

生存本能讓他險些喪失的意識重新回籠,任羅嘉終于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酷刑”并沒有結束。

就像是貓逗弄老鼠一樣。

對方先狠狠地懲罰自己、讓自己絕望,之後再稍微放開一些,讓人以為看到了希望,然後再狠狠地将他推入深淵!

任羅嘉徹底放棄和談,被逗弄得顏面掃地、毫無尊嚴,以及陷入滅頂恐懼後的反撲都讓他無法自控地大喊大叫:“夠了!适可而止吧郁誠晏!你是什麽東西,怎麽可以對我用私刑?!我好歹也是伯爵!”

“你不能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伯爵!你,你再厲害,也不能殺皇室的人!你要好好想想你的前程!”

可無論他怎麽聲嘶力竭地叫喊,在對面不動如山的男人面前,都像是場笑話。

銀發紅眸的年輕人,最多也只是不耐煩地閉了下眼。

沒有人會在意蟲蟻死前說什麽,但人們偶爾會不喜歡聒噪。

後面的胡秘書甚至擡手點了點自己額頭——一整個被尴尬住了,什麽叫蜉蝣撼樹?今天算是見識了。

而這時,任伯爵卻像是發現了救命稻草一樣叫住了小胡。

“小胡秘書!小胡秘書,你快勸勸他!他這是私設公堂!他對我用私刑!他是你們董事長!這事傳出去你們蔚藍集團就全完了!”

小胡秘書:……

第一反應是趕緊向後退了一步。

——聽聽他在說些什麽鬼話。

勸那位?……好陌生的語言。

“怎麽了怎麽了。”

動靜鬧得太大,就連“日理萬機、很忙、預約也要幾天後才能見面”的井總都親自跑下來吃瓜……啊不,是參與處理公關問題了。

這時候任羅嘉才發現走廊上已經多了很多人,非常多的人——他喊救命的聲音實在太大,樓上樓下、本不該跑來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跑來了,沒有人能抵擋這種吃瓜的誘惑!

只不過蔚藍公司的職工素質很高。

大家只是看着、議論着,偶爾有幾個人在錄像,但都井然有序,動靜不大。

不過這也足夠任伯爵意識到,自己是在對方的地盤上……

明明對面一個個都是穿着正裝一副精英人士打扮的吃瓜人,在他眼中卻成了一個個看他受辱的惡魔。

意識到這點,他終于再度失控地崩潰大叫:“你們還講不講法了!”

“講法?”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井年大笑出聲,像聽到了什麽巨好玩的笑話:“講法啊,我們當然講法。”

“但是軍隊有獨立懲治權,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說着,他又悄悄從背後指了指一身軍裝的男人,示意任伯爵。那表情仿佛是在說:你也不看看你在跟誰講法。

任羅嘉臉上的猙獰之色,立馬變成了一片怔然。

剛才一瞬間發生的事太多了,他根本來不及梳理……已經知道姓郁的并不像他之前調查的那樣只是個普通人——他至少家財萬貫、早早就繼承了蔚藍集團,甚至還是神秘的幕後投資人。

這讓人驚奇,也讓人十分不想去相信。

但無疑,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而真正讓人覺得恐怖的還遠不止這些。

經過井年的提醒,任伯爵堪堪意識到……如果說姓郁的年紀輕輕,就可以在蔚藍集團裏德高望重的話……

那他可能單純只是個商人嗎?

……不可能。

常年在首都星經商,沒有人比任羅嘉要清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一個他很早時期就猜到過、但在幾番調查取證後又被他排除掉的可能,再度浮現在他腦中。

而這個可能,無疑是任羅嘉不能面對也無法面對的,因為……

“你派人查過我。”

低沉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像冬日裏軍靴踏在堅硬冰面上的聲音,咚咚咚地敲在人的心上。

任羅嘉直接因為這個聲音發起抖來。

“知道我是誰嗎?”對面的人已經問。

“……”

還在發抖的任伯爵不得不一五一十地回答:“之前不知道……”

“我想你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男人猝然打斷他,又忽然改為厲聲喝問:“你怎麽敢來招惹我的人!”

“我……”

“我明明給過你線索,讓你們去查,就擔心你們打擾我的寶貝。”忽然失去所有耐心一般,郁誠晏驟然出聲打斷。

他紅色的眼瞳淬着冰,削薄的唇直接僵硬抿成一條線。

在任羅嘉因為恐懼和震驚、越發顫抖不止的時候,他擡起手,又嫌棄地落下,冰冷薄唇最後只吐出兩個字:

“廢物。”

任羅嘉:“……”

這個瞬間,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冰山都變成了救命的浮木,當事人忽然覺得被當做玩具和老鼠,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因為任羅嘉此刻才意識到,被玩弄于鼓掌之時,自己至少還能活着。

而眼前這個青年足可以輕易讓自己死!

什麽制約,什麽交易、威脅,在他面前都如玩具一樣輕易。他有權利輕易地踏碎一切。

他之前沒有,是因為他克制,他講理。因為沒有人招惹到他頭上。

所以他不需要透露身份,不需要去審判,他俾睨衆生,不需要去特別關注任何一個人。

但此刻他受傷了。不,應該說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細心呵護的愛人。

他的愛人受傷了。

于是蟄伏的掌權者選擇不再沉默,不再忍受。

任羅嘉不禁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盛瀾。

剛剛,滿地的碎玻璃渣裏,這個衣裳帶血、風姿彪悍的冷盼男人,還曾經輕柔地将他的愛人擁在懷裏。

……

盛瀾就是一切的鑰匙。

自己怎麽早沒認識到這一點?!

任羅嘉開始将求助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用顫抖不已的雙腿再度下跪,恨不得膝行到自己的兒子面前。

他知道盛瀾不會輕易為自己求情,但他也記得他剛來任家時,渴望被自己關注、看到的模樣。

他可以求他,可以保證永遠只愛這個孩子!于是他看他的眼睛充滿熱切。

可一切的幻想,又都在他看見黑發青年清澈的瞳仁時碎裂。

長長的睫毛像是鍍了一層絨絨的金。盛瀾眼皮下耷,眼角的淚痣精致,表情無悲無喜。

他看他,不是在看一位父親……或許也是在看一個父親,是一個失敗、令人作惡、惹人發笑的父親。

……

就如同看戲一般。

那雙明洞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瞳裏,甚至沒有湧動太多的情緒。

只有好笑和冷漠。

沒有原諒。

……

所以盛瀾跟郁誠晏其實是一樣的人。

——不知為何,這個認知驟然撞入任羅嘉的頭腦裏。

或許相貌神态不同、行事方法不同,氣質風格更是天差地別。

但他們就是同樣的人。

因為對自己夠狠,因為跨越了許多波折淩駕于自身,于是可以輕易淩駕他人,于是也嫉惡如仇,不會原諒。

所以他們才能走在一起。

所以,可以說,盛瀾也是今天這裏一切的掌控者。

而任羅嘉忽然明白,無論如何,今天的盛瀾都不會放過自己。

……

當然,之後他也不會放過任家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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