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華微帶給恒陽也并非全然是煩惱。

丹愫之所以希望恒陽娶昳彩，乃因昳彩真身為朱雀。三次混沌大劫後，世間只有丹愫恒陽兩只鳳凰。龍族更是唯有淩霄神尊。恒陽只有與高等鳥族結合，才有幾率誕下鳳凰血脈。

天下鳥族，鳳凰至高。其下便是朱雀、青鸾、畢方，再次便是孔雀之類。

論年齡、相貌、血統，能與恒陽匹配的唯有昳彩，一切無非是為延續鳳凰血脈。

現在恒陽有了華微這只小鳳凰，無論她生母是誰，只要她是鳳凰，就大大減輕了丹愫神君給恒陽的壓力。

“當年母親愛慕父親，冒着鳳凰血脈斷絕的風險也要嫁給父親。我出生後乃鳳凰真身，母親當然高興，父親卻難免有遺憾。”

“如今華微又是鳳凰，父親恐怕更不如意了。父親為了延續龍族，沒少讓母親傷心，他們也鬥了一場又一場的氣。希望父親不會因此再與母親生出什麽不快……”恒陽邊說邊飲，他沒有用酒杯，直接拎着酒壺大口飲酒。

還要挑剔：“你這兒的酒都是果酒，沒勁兒。”

“我卻是有些不勝酒力。”青岚搖搖頭。恒陽飲酒，他難免陪上幾杯。

恒陽有些嫌棄：“你也是釀酒人，平日該多練練，哪有連自己釀的酒都喝不了幾杯就醉的？”

青岚撐着額頭，雙目微阖，任他數落。

兩萬年後……與如今有何不同？

“不知。”

聽見恒陽的回答，青岚才恍然自己問出了口。

“我沒有問，如果知道未來的一切，豈不是很無趣？還是那句話，未來未必已定，無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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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陽真灑脫啊！青岚感嘆。

月光皎潔，萬籁俱寂。

正在汲取月華修煉的蔓蘿卻聽見若隐若現的雜音。她收起功法循聲而去，撿到了一個偷偷溜出來的少女。

少女穿着水火不浸的鲛紗制成的衣裙，裙邊鑲着可鎮氣凝神的東海水精磨成的珠子。頭上粉色的發帶沒有紋飾，看似普普通通，實際是混天绫織就，就連腳上套的絲履也是天蠶吐的絲做的。

碧雲山的陌生面孔不多，又做這身打扮，蔓蘿立刻便猜到她是誰。

小姑娘很敏銳，蔓蘿瞧見她時，她也發現了蔓蘿，朝蔓蘿看來。“我認得你，你叫蔓蘿。”

她脖子上挂着一塊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飾品，蔓蘿認得，是淩霄神尊八萬歲壽宴上羽族進獻的暖玉，可以聚天地靈氣療傷養氣。

蔓蘿疑惑——她不過是受碧雲山庇護的衆多小仙之一，與華微未曾有過照面，華微緣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華微師侄。”有個聲音搶在蔓蘿之前開口。

齊雲從不遠處現身，走了過來。“再往前就是封魔洞，偏僻得很，你該在房中調養，來這裏做什麽？”

蔓蘿向齊雲行禮。“齊雲師兄好。”

齊雲斜了蔓蘿一眼。“這不是與青岚交好的蔓蘿師妹麽，你怎麽也在這裏？如今封魔洞關着魔族，方圓百裏都不得靠近。你不懂麽？”

蔓蘿性子軟，不欲與齊雲争辯，點頭道：“我知道了，這就走。”

事情本該到此打住，誰料齊雲嘴賤。“蔓蘿師妹，師兄好心勸你一句，別成日裏跟青岚混在一塊兒。他不過是丹愫神君從凡間撿回來的凡人，卑微鄙陋。瞧你，跟他待久了都變得木木呆呆——啊——”

毫無防備的一耳光把齊雲打懵了，蔓蘿也真的木木呆呆地看着突然甩耳光的華微。

“什麽玩意兒！”華微罵了一句。“滾！”

齊雲更懵了，眼看着華微向蔓蘿走去，好半響才找回聲音。“你、你、你怎麽能打我？”

華微回頭睨了他一眼，忽然又一擡手。

啪！

被一個小姑娘連打兩個耳光，齊雲從未受過這樣羞辱，哪裏還記着這小姑娘是恒陽之女，丹愫神君與淩霄神尊的孫女。他面露兇光，朝華微沖了過去。

蔓蘿驚呼，忙飛身擋在華微身前。“齊雲師兄冷靜點，她只是個小姑娘！”

齊雲一道掌風将她掃開。

華微一動不動，冷眼相待，任齊雲朝她攻來。要看齊雲要拍在她身上，一道靈刃無聲又迅疾的出現，從下往上朝齊雲的胳膊斬去。

齊雲連忙換招，但靈刃速度太快，擦着他的手掌，與他護體靈力相擊，刮擦出絢麗的靈光。

鳳凰竟如此強大嗎？！

齊雲才明白原來素日切磋恒陽有多讓着他。

華微目光冷冷。

齊雲已經挨了兩耳光，領教過華微話都不說就動手的狠性子。當她手指一動，便施法抵抗，卻還是被割破了肩頭的衣衫。華微絲毫沒有留手，靈刃狠戾，衣衫下沁出血色。

一擊得手，華微沒有停，靈刃在半空劃個圈，呼嘯着再沖齊雲而來。

齊雲屏息提氣，再次躲過，沒有給自己多添傷口。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靈刃成形，三刃破空襲來。齊雲左支右绌，第四道、第五道已接踵而來。

第六道靈刃貼在齊雲頸項，只要稍稍往裏，或是齊雲動一動，就能像殺雞一樣割破他的喉嚨。

華微看他的眼神也不比看一只待宰的畜牲好多少。

蔓蘿驚駭，既驚華微的修為，又駭她出手的狠辣。

“不要！”她緊張的喊，生怕華微真的殺了齊雲。同時手指朝天，一簇靈花伴着巨響在空中綻放。

華微仰頭看看天空，又看看蔓蘿，靈刃随着她周身的戾氣般消融殆盡，神态如春風，連聲音也軟軟的。“蔓蘿姑姑怎麽還告狀呢？”

一邊說一邊狠狠一拳揍在齊雲腹部，趁齊雲張嘴呼痛将一把補靈丹塞進他嘴裏，接着靈力在齊雲周身一繞——衣衫上的血漬、靈刃割破的痕跡統統沒有了。

靈力再在四周拂過，花花草草、連濺起的泥土都恢複了原樣。

娴熟的手法充分現展現出華微豐富的經驗。

還不忘警告齊雲。“敢告狀下次殺了你！”

一切剛弄好，恒陽的身影便從虛空中浮現出來。

華微喜笑顏開，沖上去挽着恒陽的胳膊搖啊搖：“阿爹，我迷路了，多虧遇見好心的蔓蘿師姑和齊雲師伯呢！”

恒陽狐疑地環顧四周。

迷路了可以問路，也可以讓人送她回去，需要用信號來召集同門？

空氣中還殘留着靈力波動。

華微仰頭，笑容無辜而乖巧。

蔓蘿頭一次見此等變臉之術，面目呆滞，茫然失措。

齊雲可不會輕易被華微吓到。“恒陽師弟——”

“齊雲師伯真好，為人又有禮貌又親切。阿爹，我初來咋到，好多東西都跟我知道的不一樣，我想以後多向齊雲師伯讨教，可以嗎？”嬌嬌軟軟，像個不谙世事的孩童。

齊雲瞠目結舌。威脅！絕對是威脅！“不是，恒陽師弟，你女兒她、她、她打我……”還差點就痛下殺手。說出來後齊雲又覺得丢臉死了，竟然被後輩欺負。

空氣像水波似的蕩漾，又是一道身影憑空出現，素衣麻履，木簪束發。

“華微師侄年紀輕，哪裏就有偌大的法力勝過齊雲神君？她不過是與神君打鬧，神君何必與小女孩兒計較。”

青岚友善的看向華微，溫和淺笑。

手臂一緊，華微這丫頭勁可真大。恒陽心中知道有古怪，心中自有一番思量，裝作不知的樣子，道：“華微，還不快向齊雲師伯道歉。”

他想着華微肯定會裝作乖巧的模樣，至少用道歉堵齊雲的嘴，然而華微卻一動不動。恒陽拍了拍華微的肩，明明力道輕柔，華微卻淚如雨下，吓了恒陽一跳。

“怎麽了這是……”恒陽難得的手足無措。方才那副嚴父模樣頓時土崩瓦解。

齊雲氣得七竅生煙。往常總聽師兄弟們說女子善變、愛騙人，他可算見識了。

恒陽求救的目光從齊雲、蔓蘿、青岚身上依次滑過，最後落在蔓蘿身上。

同為女子，應該能安撫好華微吧。

蔓蘿接受到恒陽的目光，硬着頭皮靠近華微。“華微師侄，齊雲師兄大人有大量，不會與你計較。齊雲師兄，是吧？”

齊雲咬着牙，在華微的眼淚面前憋屈地道：“師妹說得是！”

風波便這般稀裏糊塗的過去了。

華微淚眼婆娑。“這位仙君，華微一看您就親切。華微初來乍到，好多東西都不懂，以後可以經常去向您讨教嗎？”

好熟悉的說辭。

青岚輕咳兩聲，忍住笑意，在齊雲噴火的目光中點頭。“當然可以，流光峰往北兩百裏的竹林便是我的居處。”

恒陽教育：“這位仙君是你祖父淩霄神尊的弟子，我也要尊稱青岚師兄，你便要叫青岚師伯。”

華微愣愣的，仿佛被定住。好一會兒才哽咽道：“……青岚師伯。”

恒陽見她忘了行禮，想提醒，又怕她剛收住的眼淚重新決堤，只好暫時忽略。

青岚倒不介意禮不禮的。他不過是來碧雲山最早，雖然也在碧雲山修習，但淩霄神尊從未正式收他做弟子。恒陽不過是擡舉罷了。他并不會真的就當自己是師兄，平白高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