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冰糕

第07章 冰糕

夏日接近尾聲，沒有了先前那般燥熱，陽光金燦燦的，像是蜂蜜罐般，和着微風帶來一陣淡而醇的甜。

安晞兮咬着綠豆冰棍，站在小操場旁的樹蔭底下等程涵。

程涵說，可能吃了冰糕胃有點不舒服，讓她在路邊曬曬太陽等一會兒，自己去去就來。

樹葉是好看的青綠色，腳踩的柏油路面泛起熱氣兒，操場上的籃球框被太陽照出長長的影子。安晞兮輕阖眼眸，有些許犯困了，尋了個長椅坐着。

沐浴在陽光下，果真比悶在教室裏要好。

安晞兮打了個哈欠，這時候，不知從哪冒出一瓶易拉罐忽然朝她襲來，眼看腦袋就要被砸中。

“啪嗒”，忽然被人一腳踢開。

只是一瞬間的事，幾乎還來不及反應和心跳，襲來的易拉罐已經被人一腳踢開。

少年跳得好高，仿佛耍帥似地，把可樂瓶當成足球正正好踢進了遠處的垃圾桶，被風揚起的碎發是他肆意和張狂的證明。

他可拽了，連句“你沒事兒吧”都沒說，手插着褲兜可就離開了。

安晞兮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心髒開始飛快跳動，不知道是躲避一劫之後的虛驚，還是其實是被少年那一腳給吓到。

直到聽見那句“稚哥，別裝了上課快遲到了。”

“啪嗒”，雪糕掉在地上。

連帶着心髒，也一塊兒往下墜。

Advertisement

程涵洗完手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安晞兮低頭盯着地上已經化掉的雪糕發呆的場景。

“怎麽回事？”

“沒事，我們去操場吧。”安晞兮撿起雪糕棍扔到旁邊的垃圾桶，對程涵笑笑，“等會兒該遲到了，小心被罰跑圈。”

“哦對，”程涵一拍腦門，“晞兮你都不用擔心這個，像是游戲裏的NPC，真好啊。”

/

體育課，課前先做兩遍熱身操，然後繞着操場跑兩圈。

程涵本來勸安晞兮跟老師說一下，先不跑了。

安晞兮認真想了想，她好久沒運動過了，也缺乏運動量，反而對身體不好，只是跑兩圈操場，她應該能堅持得住。

于是便跟着班級跑了。

結果跑完的情況就是，好半天緩不過來，後半節的小游戲全程缺席，只能坐在草坪上看其他同學玩。

程涵拿着礦泉水走過來的時候，安晞兮還靠坐在足球網的杆子旁，臉不僅沒有一般人運動完的紅潤和汗滴，反而煞白煞白的。

“以後還是別勉強了吧。”程涵看得有些擔心，走過去，擰開瓶蓋把礦泉水遞給她。

安晞兮說了聲“謝謝”，接過水瓶先喝了一大口，結果被嗆得咳了半天，而後又小口小口的喝。

“沒事吧？”趙景抱着籃球走過來，看到蔫兒了的安晞兮，程涵在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這看起來像沒事的樣子嗎？”程涵還在生被搶雪糕的氣，瞪了趙景一眼，語氣不太好。

“……”趙景被嗆了下，撓撓頭，“我不是怕你吃多了拉肚子嗎？就一根雪糕用得着這麽生氣啊程涵，大不了中午請你吃飯，行不行！”

“哦，那也行。”程涵哼了下，“還有晞兮也得請！”

“行行行，都請都請，中午小食堂二樓不見不散，豪華米飯套餐和土豆雞塊面任你選！”

“我沒事的，”安晞兮氣若游絲地說，“我自己買飯就行……”

程涵拍拍安晞兮的肩，豪爽道：“不用跟趙景客氣晞兮，他以前經常偷我家農場的青菜蘿蔔，搶我車位，收我金幣，就一頓飯，這是他應該的。”

安晞兮眨眨眼：“青菜和車位？”

“就扣扣空間裏的小游戲啊，”趙景無奈扶額，“程涵，就這點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還記得呢，你忘了我當時帶你玩森林冰火人通關了？就不會記點好的？”

程涵：“懶得理你。”

趙景：……

體育課結束後，最後一堂是自習課，上課鈴聲響了，教室裏的喧鬧聲還沒停下來，有人在聊暑假期間看的小說和動漫，有人已經開始讨論中午準備吃什麽飯。

直到班主任走進來，看到像是脫了缰繩的小孩們，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吆喝道：“都幹嘛呢？上課了沒聽見嗎？幾天的軍訓白訓了！一堂體育課就回到了解放前是吧，忘了來學校是來幹嘛的了？”

班主任戴着眼鏡，平常穿着中山裝，看起來慈祥和藹，兇起來也是蠻嚴厲的，教室裏一下子安靜了。

這時候他才清清嗓子，扭正領帶接着說：“明後天進行為期兩天的摸底考試，都好好複習一下吧，希望大家都能取得一個滿意的成績。當然——”

老師頓了下，話鋒一轉，“如果考得太離譜，達不到入學标準，是有可能被勸退的。”

此話一落，底下哀嚎聲一片，再也沒了談小漫畫的心情，開始擔憂自己的弱勢學科起來。

連帶着中午大家都餓了的最後一堂課，也沒心思想着等會兒吃什麽，而是翻開嶄新的課本尋思着下午先複習哪門科目。

放學鈴聲終于響起，解救了掙紮于學海的同學們，有的人已經迫不及待撒着歡兒往教室門口沖。

程涵把筆往桌上一扔，回頭看向撐着下巴沉思的安晞兮，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下課了親，該幹飯了！”

安晞兮這才從書本裏走出，“哦對，要吃飯了。”

程涵啧了聲：“你學習的時候真專注。”

“你吃飯的時候也很專注。”

程涵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安晞兮也會嗆人了：“晞兮，有些實話可以不講的，這會傷害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安晞兮摸了摸鼻子：“奧。”

出了教室門，趙景已經在門口等着了，看到兩個姑娘慢悠悠地走過來，忍不住嚷嚷：“你倆怎麽這麽慢啊？”

程涵攤手：“那麽快幹什麽，跑的再快也沒有一樓二樓的快吧，到時候還得擠，還不如慢點呢。”

忽然想到什麽，又補了一句，“再說了，你還得等我倆，你剛剛第一個跑出教室的，有什麽用嗎？”

趙景無奈，“我剛剛條件反射就跑出去了，走到門口才想起來，果然跟你們女生吃飯就是麻煩。”

“誰讓你手賤搶我雪糕！”

“……”

安晞兮默默跟在兩人身後，聽他們吵了一路的架。

經過小樹林的時候，趙景本想繼續回程涵，越過她看見亭子那邊站着的沈稚禾，于是停下來，朝那邊喊。

“沈，一起吃飯嗎？”

安晞兮下意識地跟着他往那邊看去。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一片斑駁，男生的頭發被鍍上一層碎金，他叼着一根棒棒糖，手裏拿着剩下一半的火腿腸，半蹲下來，在喂養一只棕白相間的小花貓。

沈稚禾沒搭理他，又掰了點放到地上。

趙景見沒沈稚禾沒回他，便踩上石板小路往那邊去，又添了一句：“稚哥？”

小貓聽到有人來，發出一聲綿長的呼嚕聲，叼着火腿腸蹿進了一旁的草叢裏，再不見身影。

沈稚禾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怎麽？”

“啊，我沒看到這兒還有只貓，抱歉啊。”

“你是瞎子嗎？”程涵牽着安晞兮走過來，忍不住踢了趙景一腳。

“我不是看見稚哥了嘛，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吃飯？今天剛好我請客。”

沈稚禾瞥了一眼程涵身後的安晞兮，淡淡說：“也行。”

忽然加入了一個人，原本吵吵鬧鬧的氛圍忽然靜了下來，一路上，氣氛莫名的有些沉寂。

沈稚禾本也不是沉悶的人，甚至還沒安晞兮話少和安靜，但他一來，卻仿佛天然的電冰箱，周圍的人也不知道該講什麽話了。

安晞兮端着飯跟着程涵走到飯桌前，看了一眼沉默的沈稚禾，而後選擇了離他最遠的位置。

這會兒趙景也走了過來，才打破一時間尴尬的空氣。

“話說你們老班說了沒，明天摸底考試。”

“不知道。”

沈稚禾低頭，看到今天學校食堂配的米飯——西葫蘆，白菜葉，番茄炒蛋沒有蛋，土豆炖肉只有豬皮。

他默了一瞬，從番茄炒蛋裏挑揀出蔥花，放到了菜盤邊緣。

想到沈稚禾也許是吃不慣學校裏的飯，趙景讪讪地說：“仔細想一想學校的夥食還挺營養均衡的。”

程涵接了話茬進來：“你們班沒通知考試嗎？怎麽會不知道。”

沈稚禾聲線懶散：“在睡覺，所以不知道。”

安晞兮握着筷子的手一頓，心想這的确是他的風格。

而話痨程涵此時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那倒也是，不過還挺神奇的，平常晞兮看起來也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但我從沒見過她上課睡覺呢，每次我困的時候都扭頭看她一眼，她專心致志地跟打了雞血似的坐得可端正了，把我一激靈，困意也就沒了。”

趙景一聽，看一眼安靜吃飯的安晞兮，再看一眼懶得理他的沈稚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覺得程涵說的有道理：“真的看不出來原來上課時安晞兮這麽有精神啊，剛才體育課時可把我吓壞了。”

說着，向安晞兮投向贊許的目光：“向你學習。”

聽到趙景這麽說，安晞兮還怪不好意思的，擡手捋了下發絲，“其實都是下課的時候在補覺啦。”

說完，忽然想起上午時那個向她飛來的易拉罐，又扭頭悄悄看向沈稚禾，卻沒想到，正好，就與他對上了視線。

漆黑的眼裏沒什麽情緒，就像是一汪深潭，含着她看不懂的意味，與之前坐她旁邊的樣子好像不太一樣。

之前沒覺得他話這麽少來着。

心跳停了一瞬。

安晞兮慌忙別過頭，掃了一圈食堂，而後裝作不經意的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扒了口米飯，卻差點被嗆到。

餘光再瞥向那邊，确定他在吃飯沒看她的時候，聽到沈稚禾破天荒的說出了一句超過十個字的話。

“體育課上有發生了什麽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