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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顧之秋對遲敘的分心很不滿。

他捏着遲敘的下巴，強行把人的腦袋轉了過來，“看着我。”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遲敘，像神秘又危險的夜空。

遲敘正想說些什麽，但顧之秋完全沒給他機會，按着遲敘嘴裏的大紅牙刷……仔仔細細給人刷牙。

遲敘：……

遲敘很想罵人，但牙刷還在嘴裏，他說不出話來。

顧之秋沒注意到他的情緒，或者說他注意到了，但是沒在意，仔仔細細給遲敘刷着牙。

之前了解人類世界的時候，遲敘看了不少影視作品，裏面醉酒的人做事都沒什麽邏輯，他很擔心顧之秋對自己的牙不利。

不過顧之秋給他刷牙的動作很輕，而且也很仔細，那認真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是在做什麽重大手術呢。

被別人刷牙的感覺怪怪的，遲敘擡手想奪回刷牙權，“我自己……”

還沒碰到牙刷，他的手就被顧之秋給打了下來。

力道不重，但聲音很響。

遲敘愣了愣，反骨一下就上來了。

他咬住牙刷猛得偏頭，将那根大紅牙刷從嘴裏抽了出來。

不等顧之秋搶奪，他又飛速簌了口，将那根醜陋的牙刷扔進杯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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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給了顧之秋一個挑釁的眼神。

顧之秋眉頭緊鎖，看向遲敘的視線裏填滿不滿。

就在遲敘以為他會做出些什麽的時候，這人卻是忽然說：“你沒有刷夠三分鐘。”

“這樣對牙不好，容易形成齲齒。”

遲敘不想和他讨論刷牙該刷多久的問題，衛生間就這麽點大，顧之秋還一直湊在他面前。

那股酒味不斷侵占空氣，他實在是受不了，看向顧之秋的眸子隐隐出現些紫色。

“顧之秋。”遲敘叫他，“你該去洗澡了。”

顧之秋瞳孔失焦一瞬，随即像個木偶一樣朝浴室裏走去。

“早乖乖去洗澡不就好了。”遲敘“啧”了一聲，剛準備出去，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依舊是江行的視頻通話。

這人還挺锲而不舍，這已經是他給遲敘打得第四個視頻通話了。

遲敘想象了一下手機對面江行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

然後，他十分惡劣地按下了拒接鍵。

“小朋友不會哭出來吧？”遲敘想着，嘴角笑意更濃了。

他指尖輕敲着手機屏幕，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

是顧之秋開始洗澡了。

遲敘沒有一直待在衛生間的想法，他拿着手機轉身離開，只是還沒來得及開門，第五次視頻又打了過來。

遲敘等了兩秒才按下接通鍵，擡眸果然看見了江行紅紅的眼睛。

“哥哥。”江行的聲音被電流模糊後，更加沙啞低沉，聽着也更加委屈，“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甚至還挂了他的電話。

江行委屈得不行，那雙紅通通的眼睛隔着屏幕落在他身上，帶着滿滿的控訴。

浴室裏的水聲依舊嘩啦啦的響，在遲敘沒說話的這幾秒，聲音更是清晰。

江行愣了一下，“有人在你家洗澡？！”

“是我在別人家。”遲敘糾正道：“剛剛不方便接電話。”

“不方便？”這幾個字刺激到江行敏感的神經，他眯着眼，狹長的鳳目填滿探究，“哥哥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

遲敘自然是知道江行想問些什麽，可性格惡劣的魅魔從來不會讓人如願。

他往外走了幾步，充當背景音的水聲逐漸消失。修長白淨的手扯了扯衣領，露出下面大片雪白的肌膚。

江行呼吸一滞，慌張挪開眼睛。

這人本就生的白，在燈光照耀下，皮膚更是添上一層釉色，怎麽看怎麽惹眼。

“你覺得呢？”遲敘忽然開口，聲音裏帶着輕輕的笑意。

江行根本不敢轉頭，他本以為遲敘的臉只是在現實中對他有吸引力，可現在看來這張臉不管是以什麽形式出現，都能占據他的全部心神。

“哥哥。”江行委屈開口，“你欺負我。”

這人仗着隔着屏幕，故意撩撥他。

遲敘不可否置，還想在做些過分的事情。手指又一次落在了衣領的位置，不過還沒來得及做什麽，顧之秋的聲音從浴室裏傳了出來。

水聲将他的聲音染上濕意，同江行清冷的聲線不同，顧之秋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聽上去也是溫溫柔柔的。

“遲敘。”顧之秋叫他，“能幫我拿一下浴巾嗎？我忘記拿了……”

“好。”遲敘應了一聲，“放哪的？”

顧之秋被酒精腐蝕的腦子一片空白，思考了好一會才說：“應該在陽臺上。”

“哥哥。”江行有些聽不清顧之秋的話，但他敏銳的從那幾個囫囵的字音中得出一條信息——

遲敘在別人家，而這個家的主人正在浴室裏洗澡。

都是成年人，江行自然知道這種時候洗澡是什麽意思。

他本就不愉的臉色更加陰沉，但也只是一瞬間，又恢複了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哥哥。”江行那邊很黑，他也慶幸自己剛剛沒有開燈，“我這停電了。”

“周圍好黑，我好害怕啊。”

這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虧得江行那張臉足夠好看，才能駕馭住如此高難度的表情。

遲敘的确很吃這套，他盯着江行看了一會，即使知道江行是裝的，依舊笑着說：“有多害怕？要不要哥哥現在過去陪你？”

聽到這話，江行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正想說“好”，但又想起什麽，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太晚了，哥哥離我這也很遠，奔波起來會很累的。我可不想哥哥這麽辛苦。”

說完，他又朝遲敘露出個笑，“哥哥陪我說會話就行了。”

“好啊。”遲敘答應了。

剛巧這時浴室裏的顧之秋又發出聲音，遲敘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拿着浴巾朝裏走去，“來了。”

浴室裏的水聲已經停了，衛生間裏安靜得厲害，遲敘敲了下浴室門，“給。”

裏面伸出一支骨節分明的手，可能是洗的時間有些久，皮膚微微泛紅，将皮肉下的血管掩藏。

他抓着浴巾的手微微用力，挪到一半又想到什麽，伸回去蹭了蹭遲敘的掌心，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痕跡後又淡定離開，“謝謝。”

這人的聲音更啞了。

水聲消失，衛生間裏更安靜了。

江行好半天沒說話，也不知隔了多久才發出一陣尖銳的爆鳴聲，“剛剛是顧之秋的聲音？你現在在顧之秋家裏？！”

聲調一聲比一聲高，還填滿了質問。

遲敘被他尖銳的聲音吵到耳朵，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小點聲。”

他揉揉耳朵，“你太吵了。”

江行“哦”了一聲，聲音乖乖減了下去，但也更委屈了，“哥哥，你為什麽在顧之秋家裏？”

關鍵是，為什麽顧之秋要洗澡啊！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甚至顧不上什麽僞裝了，“你們……到哪種程度了？”

“剛好遇到了而已。”遲敘沒打算告訴江行顧之秋和慕之閑是兩兄弟的事，“你怎麽這麽激動？”

老婆都到別人家去了，我能不激動嗎？

江行想着，面上依舊是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樣，“我只是有點害怕……”

遲敘看着他這模樣，還是心軟了。他正想說些什麽，浴室的門忽然打了開，迎面而來水汽夾雜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溫度在逼仄的空間裏不斷升高。

他擡眸，看見了顧之秋赤裸的上半身。

這人身上的水并沒有完全擦幹，尤其是頭發，濕漉漉的，還在滴水。

遲敘親眼看着一滴水從顧之秋發梢滑落，順着胸膛不斷往下，在線條分明的腹肌上留下一道水痕。

“抱歉。”洗過澡，顧之秋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我剛剛……”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解釋剛剛的行為，沉默片刻，只能吐出一句，“我喝多了，行為有點不受控制。”

挺蒼白無力的解釋，不過遲敘并不介意，擺擺手表示自己原諒了。

倒是屏幕另一頭的江行炸了毛。

“喝多了？！”尖銳的聲音又一次透過擴音器傳來，“什麽喝多了？他對你做了什麽？顧之秋，你****”

搞電競就沒有溫柔的，江行本來還能裝一下，但現在屬實是有點破防。

醉酒，孤男寡男共處一室，洗澡……

每一個字眼都足以挑戰江行的底線。

聽見江行聲音的時候顧之秋明顯有些錯愕，他低下頭，看着遲敘手機屏幕裏江行的臉，忽然勾了勾嘴角。

“是江行弟弟啊。”顧之秋伸手拿過遲敘的手機，朝江行露出個笑，“怎麽這麽生氣？是有誰欺負你了嗎？需不需要哥哥幫忙啊？”

江行：……

江行的拳頭又硬了。

他還想說些什麽問候顧之秋的話，但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

剛剛已經沒忍住崩人設了，他可不能讓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崩得稀碎。

“別欺負他了。”遲敘見江行氣得不行，沒忍住說了一句。

顧之秋回頭看他，臉上依舊挂着笑，“我什麽時候欺負他了？”

他伸手勾住遲敘的手指，随即将攝像頭翻轉，“阿遲可不能冤枉我。”

顧之秋手指上有一層薄薄的繭，摩挲着遲敘皮肉時酥酥癢癢的。

遲敘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卻被顧之秋更加大力的握住了。

“抱歉，之前是不是弄疼你了？”顧之秋說的是之前強硬給遲敘刷牙的時候。

遲敘搖搖頭，“沒有。”

只是那根大紅牙刷給他的眼睛造成了嚴重傷害。

勾着遲敘手指的手愈發肆無忌憚，江行看着這人毫不知恥地揉捏遲敘的手指，氣得不行，“顧之秋，放開他。”

顧之秋嘴角笑意更濃，握着遲敘的手也更加用力。

他看着遲敘，說：“挺晚了，今晚就在我這裏住下，好嗎？”

說完，也不等遲敘回答，毫不留情地摁斷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