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偷偷
偷偷
第二天季明珠知道了常潮被抓捕的消息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吃嘛嘛香,甚至對季唯意的态度轉變了不止三百六十度,早起見到了還會主動打招呼, 喝到好喝的奶昔還會帶一杯給她嘗嘗。
剛開始兩天季唯意确實不習慣,後面發現季明珠真的變了好多,甚至還主動去公司實習, 整個人也變得不像之前那麽郁郁寡歡, 喜怒無常。
季明珠的改變無疑是家裏發生的第二開心的事,第一開心的事便是季唯意離開鵬城去首都。
是第一開心, 也不是。
因為在大學的第一個夜晚,她失眠了。
腦中閃過白天在機場, 楊舒慈拉着自己哭的妝都花了的模樣,還有一向爽朗的季望圖,竟也眼眶濕潤, 季唯意都走出好久了,他們還在原地抱着對方泣不成聲。
還有季明珠,嘴上嫌他們丢人讓季唯意快點走,背地裏卻塞給她一張卡,讓她出去了別摳唆地不舍得花錢給他們家丢人。
季唯意笑着接過,臨走前一一抱了他們,直到廣播裏的機械女音最後一遍響起,她才拉着李禮進入安檢。
一步兩回頭,希望能在人群裏找到季聞述的身影, 盡管知道幾率微乎其微, 難免抱着一絲希望, 說不準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出差英國是季聞述臨時改變的行程,本來是賀逢年的爸爸去, 臨出行的前一天賀叔叔暈倒在會議室,賀逢年對歐洲一塊的項目并不了解,這個項目對公司也很重要,所以最佳人選裏也只有季聞述。
按照行程,季聞述回國的航班在季唯意走後的第二天,但為了能送她去機場,季聞述談完項目也取消了回酒店休息的行程,踏上昨天最後一班飛機。可偏偏是兩個機場,季聞述下了飛機還要往這邊幹,重疊的時間更是少的可憐。
抱着僥幸心理,季唯意的腳步更慢,眼見她馬上和原地踏步一個進度,還是身邊的李禮看不下去,拉過她的手腕就要跑。
擡腳的那一步,季唯意身形一頓,像是某種感應牽絆着她,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在人群之中一眼鎖定了站在那裏的季聞述。
季聞述沒想到季唯意會再轉頭,在她看來的一瞬片刻怔愣,随即笑着朝她擺了擺手。
強壓下的酸澀在那一眼裏重新翻湧,那麽多人裏只有季聞述是有色彩的,她只能看到他,看到他努力在人群中招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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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傻......
腳下一個踉跄,季唯意差點摔倒在地,還是李禮将她扶住才避免一次碰撞。
責怪絮叨的話還在耳邊,可季唯意卻沒有在聽,而是轉過頭去找季聞述,在他眉眼間看到擔憂才重新露出笑。
以妹妹的身份在他身邊,也很好。
這麽想着,季唯意翻了個身,眼淚順着動作滑落,流向她懷裏的小熊。
-
大一剛開學事情很繁瑣,淩亂堆積在一起也不知道該做哪件,常常忙活半天坐下來休息的時候又發現好像什麽都沒做。
季唯意三天兩頭回消息都是在晚上十一二點,有時候遇到季聞述有時間秒回消息,兩人也沒說上兩句,她就抱着手機睡了。然後再睜眼就是白天軍訓晚上唱歌,這麽循環一個月時間下來,人都瘦了一大圈,但宿舍關系明顯比剛開始好很多。
宿舍裏四個人,上床下桌,兩個英語系的,兩個法語系的,其中法語系的千芝雅和季唯意關系還算不錯,另外兩個是法語系的蔣招娣和英語系的隋媛。
蔣招娣除了白天軍訓不能坐在桌子前,只要坐在桌子前就是在看她那本《走遍法語》,任宿舍熄燈也要堅持看夠二十頁。也不主動跟人開口說話,整個宿舍就千芝雅和季唯意在說話。
另一位隋媛家裏就是首都本地的,所以除了白天有課,其他時間在宿舍裏看不到她,開學一個多月,幾人也習慣了三個人的宿舍。
終于,軍訓結束,大學生活正式開始。
這天,幾人回來發現空調開着,蔣招娣還以為是誰臨走前沒關,剛準備拿遙控器關上,卻聽到隋媛散漫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誰呀!這麽大聲,不知道我在睡覺呢嗎?”
蔣招娣拿着遙控器的手一顫,遙控器摔在地上發出巨大一聲響,徹底将隋媛的困意驅散。
她不耐煩地啧了聲,掀開窗簾看清了下面的人。
“不都跟你說了我在睡覺嗎?你把遙控器摔在地上幹嘛?故意不讓我睡覺是不是啊!”
在門口和楊舒慈打電話的季唯意聽到響動忙結束了電話,和姍姍來遲的千芝雅進入宿舍,對上正在發脾氣的隋媛和低着頭、一言不發的蔣招娣。
“幹啥啊你們,吵啥啊?”千芝雅将蔣招娣拉到一邊,問道,“怎麽了?”
“她吵我睡覺了!還怎麽了,你進來的時候沒聽見麽,還問問問,煩死了!我真服了你們這些人,怎麽跟你們一個宿舍啊?”
隋媛不說還好,一說千芝雅莫名挨了一頓埋怨。
明明是勸架的,結果變成了被罵的人,千芝雅當場就要爬上隋媛t的梯子把她從床上拽下來,季唯意在旁邊看的一個頭兩個大。
就她那炮仗性格,直接點着了,和隋媛一起把宿舍紮了個底朝天,最後還是宿管阿姨上來制止,搬出導員才算完。
當天晚上,隋媛開門回來,手裏又是蛋糕又是奶茶,熱情地送給她們三人,變臉之快把千芝雅完全看呆了,還在微信和季唯意吐槽。
【一顆不文雅的小靈芝】:我覺得隋媛不應該幹翻譯。
正在看地圖的季唯意一愣,打字:【你嘴裏還嚼着人家給的蛋糕呢,小心噎住。】
消息發過去後久久沒收到回複,季唯意往床上的方向看了眼。
宿舍裏還沒上床的就季唯意和蔣招娣,礙于宿舍安安靜靜的,她也不好開口,以為千芝雅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便低頭繼續研究地圖。發現某一處和記憶力對不上,季唯意點開燕深的聊天框剛打完字、發送就看到千芝雅的消息彈窗。
【一顆不文雅的小靈芝】:我剛把蛋糕全部吃完了,現在可以說了。
季唯意:......
【一顆不文雅的小靈芝】:她變臉好快啊你沒覺得嗎?明明下午還要吃人呢,晚上就熱情如火,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季唯意打字:【說不準她有起床氣呢。】
【一顆不文雅的小靈芝】:屁!
一個掀桌表情包。
【一顆不文雅的小靈芝】:她要是再敢沖我撒氣,幾個蛋糕都不好使!還起床氣,我直接給她揍成氣!
【一顆不文雅的小靈芝】:好了,我要去刷牙了。
等了一會,季唯意沒聽到動靜,忍不住打字問道:【你怎麽還沒去?】
千芝雅回的很快:【我在觀察她睡沒睡,一點聲音沒有,睡着了還是沒睡着啊?你說她不會有睡覺氣吧?】
季唯意滿頭問號,忽然覺得她的腦洞比李禮的還大,想着哪天一定得介紹她們認識,肯定很歡樂。
頂着一腦袋問號的季唯意打字:【睡覺氣是什麽?】
【一顆不文雅的小靈芝】:和起床氣一樣的氣!
季唯意看着那串字默默歪頭,得出千芝雅比李禮腦洞還大的結論。
掌心一震,千芝雅的消息再次擠進來:【起床氣,是你睡覺的時候被人吵醒生氣。睡覺氣顧名思義,就是在你準備睡覺的時候被人吵醒生氣。】
......
季唯意感覺自己還是多餘問,她是真的跟不上千芝雅的腦回路,還是繼續研究她的地圖好了。
剛放下手機,屏幕一亮,是季聞述和燕深同時間發來的消息。季唯意沒有猶豫,點開了季聞述的那條。
是一條視頻。
怕吵到大家,季唯意找出耳機戴上,滿心期待地點開視頻,期待聽到季聞述的聲音,但五秒的視頻很快過去,除了嘈雜的人聲再無其他。
怕自己聽錯了,季唯意又把視頻看了兩遍,确實和第一遍聽到的一樣,不免有些失望。
不等她打字,緊接着屏幕上彈出一條五秒的語音。
“轟!”
手一晃,手機掉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随即身後傳來隋媛不耐煩地“啧”,然後是翻身帶動床板晃動的聲音。
“唯意!”千芝雅從床上探出腦袋,氣音道,“沒事吧?”
季唯意搖頭,沖她抱歉笑笑,深呼口氣,默默拾起手機點開那條語音。
指尖觸碰屏幕的瞬間,耳邊傳來風聲和喧鬧,眼前像是有數條車輛和數不盡的行人經過,鼻尖萦繞着剛烘焙好的面包,正散發着誘人的焦香,勾得行人寸步難行。
頭頂驕陽,溫暖如春的氣息彌漫開來,漫步在異鄉的街道,周身的一切似乎被放慢,只留季聞述獨有的清冷嗓音獨奏在她耳邊。
“看這只小熊,是不是和你的那個很像。”
小熊?
季唯意沒看到視頻裏有什麽小熊,又點開視頻重新看了遍,終于在第二遍時發現了季聞述所謂的“小熊”。
占據了鏡頭五分之四面積的熊肚子,随着鏡頭的向上,季唯意看清了它的全貌——一只坐落在英國街頭,某服裝店前擺放的兩米高的巨熊泥塑。
這......哪裏小?
季唯意打字,打到一半,她仰頭看向床邊露出的小熊一角,心底忽而騰升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手快于腦,季唯意已經把打好的字逐一删去,重新打。
【是和酥酥很像,但它不是小熊了哥哥。】
季聞述很快回複:【酥酥?你給小熊起的名字嗎?】
季唯意勾了勾唇,發了個點頭的表情包過去。
那邊的季聞述繼續秒回:【是因為顏色很像桃酥?】
桃酥嘛......倒也不是。
但季聞述這個解釋恰巧為季唯意準備好了臺階,虧她還擔心自己的小心思被發現,現在看,季聞述對她說的話還是很信任的。
這麽想着,嘴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消失。
他這麽相信自己,她卻抱着僥幸心理,次次越過自己設下的邊界。
從開學到現在兩個多月,季唯意和季聞述聊天的次數屈指可數,本應該遵循自己給自己設下的界限——不主動和季聞述聊天,但每次都會不自覺點開他的聊天框,想象他現在在幹什麽。
想知道他的行程卻不敢問,季唯意甚至還偷偷關注了萬利的微博,發現他的IP不是在英國就是巴黎,甚至前一天晚上IP是鵬城,第二天早上醒來就是倫敦。作為季聞述的秘書,萬利的行程自然是和季聞述是一致的。
不僅如此,季唯意還從季望圖那裏得知,季聞述正在攻克英國市場,起步階段忙是正常的,所以季唯意也不敢打擾,只能趁着他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叮囑一句“注意休息”。
或許是她剛離家,季聞述又那麽忙,所以才會把對家裏的不舍和想念轉移到了季聞述身上,才會一次次縱容自己,放寬界限。說不準等她調整好了,有了自己的節奏就不會再去想季聞述,一切也會慢慢好起來。
這麽想着,她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回複了一個“你真聰明”的表情包,看着空蕩蕩的頁面,季唯意摩擦着手機想再找些話題,恰巧看到備注“聞述哥哥”那裏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心下一喜,撐着下巴等季聞述打字來。
不想比季聞述消息先來的是蘇煜的。
那位在周薇瓊家裏見過一次的,比自己大兩級的師兄。
季唯意就着彈窗點開蘇煜的臨時對話框。
蘇煜:【家教地址我整理了幾家,但我看了你的課表,時間合适的也就只有一家,而且離咱們學校有點遠,坐公車可能要一個小時,你要是需要的話我明天把備課資料給你,你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緊接着是兩張圖片。
季唯意點開,一張是複印的資料圖,一張是家教的詳細地址。
她發現那家地址竟然和自己原來的家是同一片別墅,只不過不在一個區。當即答應下來,給蘇煜回複。
【辛苦啦蘇師兄,我明天中午下課早,還是去階梯教室四樓找你嗎?】
打完字還沒來得及發,千芝雅尖叫着從衛生間跑出來打斷她。
“唯意唯意!你牙膏能不能借我用用,我牙膏沒了!”
不等季唯意說話,隋媛幽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千芝雅,你下次能不能再大點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牙沒了。”
“你!”
“在這呢!”怕大戰再一次觸發,季唯意拉住要上前的千芝雅,“給你,拿去用吧。”
“麽麽!你真好!比某些人好多了!”
季唯意瞥了眼隋媛的簾子,見她沒有追究的意思才把千芝雅推回衛生間。
“唯意你洗漱了嗎?馬上熄燈了。”
“好。”
季唯意應着,轉頭去拿手機,準備按發送鍵卻發現自己打好的那串字沒了。千芝雅的催促再次響起,季唯意沒多想,又把要發的內容重新打了遍發送才跑進衛生間。
遠在倫敦大街長椅上的季聞述瞧着屏幕上忽然多出的一串字摘下墨鏡,視線再次掃過那條信息,帶着笑意的臉上一僵。
這是......把給別人發的消息發給他了?
現在還不知道撤回?
馬上就要兩分鐘了。
他無奈搖頭,卻又忍不住再去看季唯意什麽時候撤回,看着看着,視線定格在開頭“蘇師兄”三個字上。
眉峰一斂,周身氣場冷若冰霜。
他啓唇,無聲閉合。
酥酥......蘇蘇?
腦中浮現出某個夜晚,站在路燈下和季唯意并肩的男孩。
好像叫——
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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