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藥浴

藥浴

“掌門和長老都對飛刃有所忌憚的樣子。”

唐嘉去自己的卧室找燭朦聊聊這件事，進門道。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燭朦不在卧室裏。

唐嘉準備去別處找找，驀地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

行吧，他這心魔，不僅睡覺吃飯，居然還沐浴，真是更奇怪了。

“一起嘛吾玉，可舒服了。”屏風後傳來聲音，燭朦熱情邀請。

唐嘉轉身就要走，發現卧室門打不開了。

“藥浴洗身，活絡筋骨，這一桶天材地寶呢，給你便宜你也不占啊？”慵懶的聲音傳來。

這是我占便宜嗎？這分明是你逼我占便宜啊。還有這樣的人嗎？唐嘉暗暗咬牙，走了過去。

那張臉自己天天都見，再熟悉不過。此刻水汽氤氲，帶着笑，卻朦胧又撩人。

就是自己看自己，有什麽害羞的。唐嘉破罐子破摔，褪了衣裳，邁開了修長的腿進去。

水波蕩漾開來，唐嘉眨眼一瞬，燭朦的臉已經到了自己跟前。

靈氣在水中四溢，源源不斷往唐嘉體內鑽，他第一次覺得如此酣暢淋漓。

“舒不舒服？”

溫熱的吐息灑落，唐嘉別開了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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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朦退了回去，腳蹭着唐嘉的腿，笑意盈盈：“我就喜歡你這實誠的模樣。”

這般實誠，難免吃虧，就像燭朦仙君一樣。不過這次我來護着，總不至于讓你傷心難過了。

唐嘉伸手握住了燭朦的腳腕，大抵是不準他亂動。被燭朦擦過的地方，好像火星落入草野，将肆無忌憚地蔓延焚燒。

“我告訴你那飛刃的來歷。”燭朦緩緩道，抽回了腳，似是看出了唐嘉的憂慮，又道，“你要參與，我必會護你周全，放心好了。”

莫名寵溺，而且莫名耳熟。唐嘉常對他師弟師妹說：“放心好了，我必護你們周全。”現在，還有人這樣對自己說。

不知是水溫高，還是水汽熱，薄紅胭脂似的潤色了唐嘉的臉，他再次悶悶“嗯”了一聲，眸中也被氤氲的水汽蒸得朦胧了。

“飛刃上有鬼界标記，不是練虛期看不出來。當然啦，我是例外。”暫時就不告訴唐嘉自己的真實身份了，他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是心魔，這樣也好。

“就像每三年會有修士去人間招攬人才一樣，鬼界也如此，他們招攬魂魄——那些孤魂野鬼，不入轉世輪回之人。這些人魂大都十惡不赦或怨氣沖天，是天生極好的鬼修。”

“但是如修士去人間歷練一樣，鬼修也會派人去。兩方敵對。很明顯，這次對方就是想打壓你們在人間的修士了。那飛刃上的咒術，估計是禁術。”

唐嘉被靈氣蒸得有些昏沉，晃了晃腦袋，但還是強撐着聽燭朦講話。可是燭朦卻頓住了，朝唐嘉潑水，只道：“先出去吧，待久了對你不好。”

“講完。”

“你若願意陪我抵足而眠，我不介意徹夜長談。”燭朦又朝唐嘉潑了一掌水。那水珠挂在了羽睫上，随着煽動而落下，“嘀嗒”漾開一圈小小的漣漪。

燭朦微微怔愣了。不知道自己哭起來是什麽樣子呢？他覺得有些燥熱，卻不是因為水溫。

唐嘉還是出去了，靈力毫不留情揮發了身上的水珠，披上了衣服。

燭朦，真得是他的心魔嗎？這是唐嘉第一次動搖。

他運功調息，溫熱的靈氣順着經脈曲折蜿蜒遍全身，簡直銷魂。

床塌陷了一塊，只聽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道：“這時候睡覺是最好的。我們明天再說，嗯？”

唐嘉半信半疑，被燭朦攬住了倒躺在床上。

他倦了，好像和上次一樣，又不太相同。軟嗒嗒蝸在了燭朦懷裏，眉頭舒展，像是做了什麽美夢一樣。

第二日一早，唐嘉清醒了，猛地握住那從自己身上劃過的手指，聲音裏帶着剛睡醒的沙啞，低聲問燭朦道：“做什麽？”

“幫你引導一下。”燭朦道，一本正經。

唐嘉這才松了手，話出口卻是咬牙警告：“我自己來就行。”

“你不行，還是我熟練些。”

原本凝滞的靈氣順着燭朦滑動的手指在體內游動，從璇玑一路向下，才到氣海，就被唐嘉再次握住了。

“吾玉，我不會害你的。再說，這有什麽好害羞的？”燭朦彎起嘴角。

唐嘉才松了手，擡臂掩面，溢出息聲。

氣海順至中級，走橫骨，劃至氣沖，一路向下……

燭朦松了手，幫唐嘉合攏了衣服系上衣帶，“我還有按摩手法，也最适合修仙之人暈化體內不安分的靈氣，你若需要——罷了，你先調息，我出去了。”

胸膛起伏，唐嘉咬牙起身，盤腿而坐，卻根本靜不下心。靈氣游遍四肢，他仿佛感受到那手指滑過了肌膚，惹得人微顫。

“吱呀——”門打開了，燭朦看向了唐嘉展顏一笑：“好了？感覺怎麽樣？”

“你的手太涼了。”唐嘉只道。

燭朦驀地近了，發絲随風輕輕劃過了唐嘉的臉，那唇翕張：“那我們十指相扣，會溫暖嗎？”

他們本就一樣，這手也自然。握寒劍的手，能怎樣溫暖？只是以往已經習慣罷了。

唐嘉擡眸，手已經空蕩蕩的了——燭朦消失了身影。

“閉關到元嬰，我帶你去鬼界玩。”

唐嘉搖頭一笑，目光卻堅定。

“大師兄！”遠處蹦蹦跳跳出現一個身影，是黎娴。她歪了歪腦袋看着立在院子裏的唐嘉，問道，“今天是休息還是上課？”

掌門收的內門弟子其實都是唐嘉負責教導，可以說亦師亦兄亦友了。

他搖了搖頭，“我要閉關，勞煩師妹告知師父一聲。”

“啊？不是不久才閉關過嗎？”黎娴驚訝了一聲，應道，“那好吧，師兄加油。”

金丹升元嬰要渡雷劫，這是唐嘉的第二個雷劫，也是他之前閉關為什麽只到金丹後期的原因，他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

危崖之上，堪觸雲颠，高處不勝寒。刻畫陰陽圖的圓臺上，青年白衣勝雪，阖眼不知幾時。

就在他睜眼的一刻，空中黑雲聚攏，周旋，閃過雷電，狂風嘶吼着，似要摧毀還未出生的生靈，驚心動魄。

“哇，是誰渡劫啊？這麽厲害！”

“那方向——是千尺峰！”

“元嬰啊，竟然要成嬰了！不愧是大師兄！”

天靈門上下熙熙攘攘一片，都仰面觀着這盛景，心中無限敬仰。

大廳內，盤坐的臨天仙君欣慰一笑。身邊的長老也紛紛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