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我們見過嗎？

我們見過嗎？

第二日妖族也到了，玄蒼照舊設宴。人間常常把“妖魔鬼怪”放在一起，大概是覺得總有相似之處。

玄蒼喝了個盡興，還醉着酒，腳步虛浮，就驀地撞開了唐嘉他們房屋的門，手裏酒壺的酒搖晃着，潑出一些來。

“尊上何事？”

燭朦的腦海已經拉起了警報，盯着玄蒼，可唐嘉卻像沒事人一樣靜靜喝茶，平淡問道。

“他們都喝倒了，你陪我繼續喝！”

唐嘉起身，接過了玄蒼手裏的酒壺，卻并未有其它動作，他只是看着玄蒼的醉眼，一字一頓道：“東方兄，借酒澆愁愁更愁，你當真不需要太上忘情丸？”

他希望玄蒼放下，卻又能理解他的放不下，只裝着樣子旁側徒勞地勸。

玄蒼整只魔都愣住了，他的嘴唇開開合合多次，最終問道：“我們在修仙界見過？”

那是他行走修仙界才用的姓，也是她的姓。

他被唐嘉扶着轉身送出門，嘴裏念念有詞卻沒人聽得清，蹒跚挪回自己的住處。

唐嘉把酒壺放在了桌子上，看向松了一口氣的燭朦，問道：“修仙界如今可有醉人的酒？”

燭朦搖了搖頭，只見唐嘉吧咂了一下嘴，“可惜。若是有，為師倒想學學。”

醉酒，倒是讓燭朦想起了那一次。他也和酒算是有緣吧。

“師父等我，我可以研究出來。”他于是道。

唐嘉只是笑應着：“好，到時候我就該喚你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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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唐嘉的監督和保護下打坐修行，魔界靈氣不純，很容易帶來雜念，清除這些雜質則需要花更多時間精力。

“他倒是舍得。”慵懶而嬌媚的女聲輕輕響起。

殷池瑜領着的妖族基本已經跑沒影，上魔界玩去了。她自己也懶得操心，只想顧着自己的修行，要不是有人，哦不，有蛇纏着她。

她瞥了身邊的紅紗一眼。

這條小蛇想成蛟，世間名聲響當當的黑蛟自然成了追逐和崇敬的對象。

聽見紅紗意味不明地說着唐嘉，殷池瑜冷哼一聲：“我可舍不得。”

她懶得教導別人，沒那閑工夫，也沒那大方的心思。一山不容二虎，這世間也容不得兩條實力相當的蛟龍。

“他徒弟挺可憐的。”紅紗驀地道。

原本是他一個人的師父，現在變成了一群人的保護傘和指點者。

燭朦心裏清楚，可當他看見唐嘉疲憊地回房繼續打坐，好補充靈氣明日繼續，不耽誤天之驕子們的似錦前程，他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好像在師父身上看見了曾經的自己，讓他懷念，讓他心疼，又讓他羞愧。

“師父……”燭朦看着桌子上那未動的酒，弱弱喚了一聲，“是不是雙咳嗯……補充靈氣會比較快？”

他怕唐嘉答應，全心全意為了別人着想。也怕唐嘉不答應，累垮了自己。

唐嘉緩緩睜開眼看着燭朦，燭朦瞬間如坐針氈，小聲嘀咕着：“反正也什麽氣息都留不下。”

留不下氣息自然是因為他們本就是一人。

唐嘉輕輕點了點頭，陰影便覆了上來。

他日後會調整整體的修煉日期，不可太操之過急。

隊伍裏他比較放心的幾位也會幫他看着點，以防不測。

畢竟是他提出來的，他負責的。

魔界的夜很深很沉，月色黯淡，時而泛着淡紅色的光，若白雪裏乍現了梅花。

今夜的梅注定不會盛放，也不可能久留。離血池半月還很遠，離海晏河清也很遠，歸期似月般朦胧。

而與纏綿溫存不同，火裏像烤着一塊不化的冰，說不上來的滋味。

這一間小屋，無人知曉內裏的景象。

不過也似曾經，紅紗的視線總喜歡在兩人間打轉。

“真奇怪啊。”她時不時低聲嘟囔着，秀眉微皺。

她的時間除了追殷池瑜，其餘大概就是探究這師徒倆的秘密了。

“你有看出來嗎？”

雙修的痕跡，至少應該有靈氣的交彙。從天地自然吸收轉化為自身的靈氣，與旁人是不一樣的，就像千千萬萬片樹葉。

難道是我修為低，可我明明感覺到了。紅紗思索着，看着身旁的黑衣女子。

殷池瑜下意識搖了搖頭。

感覺錯了？紅紗繼續思索，卻陡然不敢深思了。

而還在深思的玄蒼根本想不出唐嘉的謎底。他們到底在哪裏相識？唐嘉到底是什麽人？

玄蒼旋即拎着劍沖出宮殿門。想那些做什麽，打一架就知道了。

他在修仙界游歷時，打得架還少嗎？打架的由頭自然都是他坑蒙拐騙賣假藥。

這迎面的招式來得猝不及防，唐嘉堪堪躲閃，念及周圍的弟子，飛速開了結界，框住了他和玄蒼兩人。

“沒有武器？”玄蒼挑眉疑問。他徒弟不是劍修嗎？他也合該是劍修啊。

枯枝被唐嘉彎腰撿起，白霜裹挾着冰雪飛速蔓延，将這一截難以被人在意的樹枝化作了吸睛的冰劍。

“請賜教。”

論劍術，唐嘉是不怕玄蒼的。

玄蒼更擅醫毒，只怕他比着比着突然甩無賴做什麽手腳。

黑影互相纏鬥在一起，時而閃過霜刃的白，時而閃過耀眼的金，大家都停止了修煉，看向結界內，哪怕他們什麽都看不真切。

說不擔心是假的，唐嘉是唯一能護住他們的人。

而看得一清二楚的殷池瑜，陡然把視線轉向了眉頭緊鎖的燭朦，難得彎了彎嘴角，卻什麽也沒說。

“不打了，本尊不認識你。”玄蒼将劍丢在地上，顯得郁悶。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招式。

結界撤開，內裏飄落的雪四散開來，引人驚嘆。

晉琮元陡然想到了葉光在妖界比武使用的那招，雪花片劃出的無數細小傷口，急忙喊道：“別碰。”

晚了，早已有人伸出了手。

只是不像晉琮元想象的那樣，雪溫潤地融化在大家的指尖，掌心，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鬧了個臉紅，若有所思看了看唐嘉，低頭不再說話了。

唐嘉捏碎了冰劍，笑着撿起了玄蒼的劍，交到玄蒼手裏，淡淡道：“尊上，有些問題的答案，不必說出口，也無法判斷。”

“師父！”他陡然被拉住，目光所至是燭朦滿臉的擔心。

“為師無礙。”唐嘉擺了擺手，不再管原地沉思的玄蒼，示意大家繼續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