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人似雪

人似雪

在魔修的指引下,唐嘉一行人來到了華美的殿堂。

華麗堂皇裏盡顯了人間的豪華,玉雕金飾一步一見。身段妖嬈的美人翩翩起舞,衣香鬓影。

而在慘淡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的時候,毫不掩飾地泛出陰冷刺骨的感覺。

一身黑衣金邊紋的魔尊,正舉金杯看着下面一群人:“恭候多時了,上座吧。”

所有人都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不敢動,全都看着唐嘉。

唐嘉主動坐在了下方離玄蒼最近的地方,座位之間相隔太遠,他無法持續散出如此大範圍的靈氣力安撫衆人,加上害怕有人争搶座位,一瞬斂了靈力。

衆人紛紛落座,燭朦坐在了唐嘉身邊。

“願閣下能一鳴驚人。”玄蒼對着唐嘉舉杯,打量着這位出世的散修。

玄蒼身上毫無魔氣,不出意外應該是封了脈。一路過來,聽到閑言碎語裏最多的,就是曾經的魔太子夜夜笙歌,現在的魔尊日日醉酒。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心,唐嘉封了自己的脈,舉杯向着玄蒼:“願尊上心甘盈虧。”

大笑聲響徹殿堂,玄蒼起身,燭朦已經握上了霁雪。

金杯碰撞,發出脆響,不再是遙遙相對。

“若我們不是敵人,還能做個朋友。”玄蒼滿眼的遺憾。

“不能亦敵亦友嗎,模棱兩可得跟醉了一樣。”唐嘉放下酒杯想倒酒,卻發現酒壺不見了。

沒了靈力和凡人似的,他察覺不到身邊的燭朦做了什麽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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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蒼目睹一切,笑了,“你這徒弟像護着羊的狗,盯着我這只狼呢。”

“被我慣壞了。”唐嘉只是拱手道歉,并未在意玄蒼的比喻。

玄蒼意味不明得看着燭朦,招手吩咐人倒酒,又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放大了聲音:“各位初入魔界,想必不太懂魔界的規矩,這酒宴吶,一人寬坐,右手酒,左手食。”

“閣下,你看你如今右手無酒,有一個人,在魔界可是——”

“嘉兒,不可胡鬧。”

哪怕玄蒼沒說完,他也知道接下來是什麽。無非是家有眷侶,醉酒誤事。

雖然修士不會醉酒,可這禮儀到底傳了下來。

燭朦極其不情願拿出了藏起的酒壺,一溜煙跑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

師父喝酒就算了,還連帶着否認他們的關系。

罷了,是他自己不争氣,保護不了他的師父。

這宴會無人敢動,唯有玄蒼和唐嘉你一杯我一杯,漸漸覆了薄紅。

“他們也忒無趣,還是你有意思。”玄蒼嘟囔一聲,誰都聽得見。

守候的一位魔修聞言,揮了揮手再次讓舞姬上來。

這些舞姬有男有女,各色千秋。

“何不摘下面具?”

不能摘,沒有靈力掩護作假,他的臉幾乎與燭朦一般無二。

“尊上想繼續喝酒,還是想看在下的臉?”

“喝。”玄蒼嗜酒,哪裏是看一張臉的好奇心能抵過的,他看向舞池,“可有喜歡的,送你幾晚上?”

唐嘉搖了搖頭。

“你太合我心意了。”玄蒼的下巴擱在了唐嘉的肩膀上,似乎已經醉了,卻未讓人感覺冒犯,“像雪一樣。”

“為何不像冰?”唐嘉反問。

“因為輕盈,落地無聲。誰能接住你呢?”

冷,卻不傷害任何人。美,卻無法接觸,無法長存。誰能接住這樣的存在,讓他甘願在手心裏化為溫溫的水?

唐嘉笑了,陡然攬住了玄蒼的肩膀,“兄臺,我看你是患了相思病,我這有一味太上忘情丸,只要九九九九八靈石,絕對奏效,假一賠十。我不是壞人。我就是看你郁結于心,心生憐惜罷了。”

這是當初“東方蒼”追在唐嘉後面說的話。(見57)

他的聲音不大,所有人卻都聽得見,有的怔愣,有的笑,有的皺眉疑惑。

玄蒼笑得前仰後翻,拍手叫好。

“我挺喜歡你的。但是我不需要那個東西。”

“我像雪,尊上或許更喜歡竹子吧,無法忘卻的山石間翠碧。”

當初的通訊物什,玄蒼給了他一片竹葉。

“因為她喜歡,她喜歡的我都喜歡。”玄蒼笑得露出了尖銳的犬齒,看起來無害。

“尊上喝醉了。”唐嘉起身,揮了揮手讓燭朦過來。不能喚唐嘉,不能喚燭朦,只能喚葉光。

燭朦急忙上前扶住他師父,往門口走。

玄蒼垂睫晃着酒杯,倒是沒有阻止,但是中氣十足大喊了一聲:“客從何處來?”

“河清海晏,時合歲豐。”唐嘉只是招了招手道,背影蕭索。

這好像是一句祈願,但也是他的來處。鬼界風波平,那時天下安寧,此間卻腥風血雨。

“河清海晏,時合歲豐……”晉琮元低聲重複,突然站起身來,朝唐嘉和燭朦相伴離開的潇灑背影,舉杯敬酒,一飲而盡。

見他這樣,立刻也有人跟着念,起身敬酒,三三兩兩的。

原本還歡愉豪奢的宴席,在這一瞬間變得莊重肅穆。

玄蒼撇嘴,揮手示意,就此散了宴席。

魔修領着唐嘉和燭朦到了房屋,“這是你們的住處。”

“我們?”燭朦看着這一間屋子,問道。

魔修并未解釋,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唐嘉解開了封住的脈,已經酒醒。

“明日再說。”

“師父……”燭朦跟在唐嘉身後進屋,沒忍住問道,“您從何處來?”

無名無姓隐居深山,但他不相信在隐居前他的師父沒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為,沒任何知己好友仇人,一人踽踽獨行。

那師父口中遮遮掩掩的“燭朦”和“吾玉”,又是什麽故事?

唐嘉失笑轉身,舉起了手指:“第一,那林間小屋;第二,海晏河清,時合歲豐;第三,魔界。你覺得是哪一個?”

“師父不願說便罷了。”燭朦搖頭,轉而打量着房間。

一張飯桌四張凳子,一張靠窗的小軟榻和書案,一張床,簡約樸素。

“好歹不是囚籠草席鐵窗。”唐嘉的手撫過了幹淨發亮的桌面,只是道。三個來處都是對的,燭朦不願承認也不敢認吧。

燭朦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總感覺師父料到這一切一般。

還有宴會上封脈與魔尊喝酒,似乎兩人相識。

作者有話: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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