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兩世一身或浮生若夢

兩世一身或浮生若夢

唐嘉看着燭朦來到人間，神仙般晃蕩，偶爾招搖撞騙搞點酒錢。夜晚趕路，趕累了就地坐着，擦着霁雪，嘟囔一聲，“都喂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生靈啊？”

但轉而他嘴裏又輕快地念叨着：“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唐嘉看着他沒頭沒腦的樣子，彎唇一笑，晶瑩的淚卻流了下來。

這是他期望的結局啊，一個人游于世間自得其樂，畢竟他注定不能陪着燭朦到永遠。

可是，唐嘉垂睫，看着自己的手。他親手埋葬了那些最快樂的歲月和記憶。

他是最貪心的，天下和他都想要。

“你不需要記得，失去重要的東西總是痛苦的。就讓不屬于這裏的我來承受吧。”他輕輕道，懸空摸了摸燭朦的腦袋。

“何不秉燭游？”燭朦再一次念叨着這一句，皺眉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揉了揉心口，莫名嘆息一聲。

“下雨了。”他很快抛卻了異樣，竄到了林子破廟裏躲雨。

“兩世一身，形單影支。”燭朦百無聊賴，随手搖了搖破舊的簽筒，撿起了地上的簽子，念着上面的字，垂睫嗤笑一聲。

“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燭朦又搖了一簽，“不錯，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

他撩袍随意一坐，風吹過，忍不住蜷起了腿，看着門外雨如注得下，用力擊打在地上濺起水花，在污泥裏積蓄水塘，漾起漣漪。

唐嘉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吻着他的臉頰，低聲喃喃：“願你孑然一身，也能自得快樂。”

他未料到燭朦突然扭頭，唇觸上了他的唇。

“總感覺雨飄進來了。”燭朦毫無察覺地摸了摸唇，往寺廟裏坐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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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朦的修為漲得很快，但目前也僅僅停留在化神期。他的大雷劫比別人多三道，卻仍舊抗了過來，此後依舊山河湖海、大江南北得去逛。

那路線兜兜轉轉，一遍又一遍，甚至重疊，就好像他在追尋着什麽，然而燭朦沒察覺出什麽異樣。

他有時候也會停下，摸一摸梅花味的香囊，有時候又偷偷摸摸給新建的天靈宗送點東西，有時候對着鏡子畫着梅花，忽而眉眼一彎地笑，像只狐貍。

他玩世不恭但生人勿近，慢慢變成了唐嘉印象裏的燭朦，然後漸漸的，那抹玩世不恭也消失了，徒留冰冷，和對整個世間的疏離。

燭朦仙君撿到黃落鶴已經是百年後，天生劍骨根基受損，但也是可塑之才。

這個黃落鶴的感覺，和唐嘉遇見的那個黃落鶴，天差地別。他能感受到隐隐約約的怨恨和不甘，有傲氣。天靈宗重建，也不見得他回去。

燭朦此刻就宛若世外高人，救下了他，打算重新打磨他。

他其實對收徒并不感興趣，但他對天生劍骨還是挺感興趣的，不想見天才隕落。

“師從何處？”

“無。”

燭朦一頓，眯着眼睛湊近了黃落鶴，“小子，我有意收你為徒。你意下如何？”

潦草的拜師結束，無依無靠、孑然一身的黃落鶴至此就跟在了燭朦身後。

功法，丹藥，法器，靈石……燭朦一樣都不少黃落鶴的。唐嘉看到的卻是不在意，和一種莫名的羁絆。收了一名徒弟，就好像燭朦不再游離于世間，就好像牽住了一根線。

“仙君。”黃落鶴站在萬劍閣上看着眺望遠方青黛的人，喚道。

燭朦随手一丢，令牌就落到了黃落鶴手上。

他游走世間創立的産業，除了不孤山醉仙酒莊，其餘全交給了黃落鶴。

黃落鶴沉默得鞠躬行禮，轉身離開。他被奉為天之驕子，想收他為徒的人不再少數。他只道他有師父，卻從不被允許說出他師父的名字稱號。

有人認為有師父是他拒絕別人的托詞，有人認為他師父已死，他不願再拜師。無論謠言如何，“燭朦仙君”都不曾從黃落鶴的口中漏出。

就連燭朦多次出手解救了陷入困境的黃落鶴，黃落鶴也只是恩人，兄臺，前輩這樣稱呼。

他不知道燭朦的真實姓名，不知道他是曾經天靈宗風光霁月的掌門親傳弟子，所有人曾敬仰的大師兄。

黃落鶴不知道為何這個師父不讓他在世人面前暴露他，他只能猜測師父有厲害的仇敵，也只能照做。

“你要選擇天下。”燭朦不止一次告訴黃落鶴，黃落鶴不止一次答應。

因為你還記得你說過，你選擇我嗎？唐嘉靜靜看着，眼底流轉着憂傷。而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天下，所以你需要有一個人成就我的選擇。我早就該想到的……

唐嘉擡頭看天，讓眼眶抱住想要離開的淚水。

魔界易主，玄蒼終究是沒放下，去人間尋心之所愛轉世。

與燭朦相似的，紅紗也游走于世間。約莫這世間太冷，仇家難防，她休眠了百年，最後和燭朦簽契。

“你就當是我心上人，幫我處理些爛桃花吧。”美人勾着紅唇，說着曾經對唐嘉說過的話。

燭朦把黃落鶴推了出來，“這位姑娘說你是她心上人，你平日裏幫她處理些爛桃花，她必要時候會幫你的。”

黃落鶴不明所以但點頭答應。

靈夭絕境是燭朦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面，唐嘉無法進去這絕境，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可是等燭朦再出來，懷裏抱着粉發嬌小玲珑的可人兒。只不過轉瞬就讓黃落鶴抱了。

而紅紗化蛟，暫時虛弱，被一臉冷的殷池瑜抱着。

絕境破碎，徒留幾具已經被解決的魔修屍體。

很明顯，魔界易主之後，現任魔尊對修仙界起了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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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

這裏又拉進度條了捏……果咩QAQ

那兩簽是月老祠百簽裏的兩簽，我真得把一百個都大致看過來了才挑的這兩個［超認真jpg.］。

沒錯其實唐嘉已經隐隐約約意識到，并不是他裝燭朦的散修師父裝失敗了，而是他本來就是燭朦的散修師父。

嗯，閉環了。［安心躺下開花］其實還有一點點小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