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歸鵲

歸鵲

七月的雨，瓢潑又肆意，晶瑩的雨珠順着烏黑的瓦流落下來，在檐上形成一道簾。

印象裏的石板路與腳下精致花紋的石板漸漸重合，雨水在上面彙成一股一股的，滲進花紋的縫隙中，攢動着流向路旁的小渠。

每走一步，都會濺起小小的水花，沈依依低頭，漫無目的地看着。幾日的繁瑣工作之後，她終究是采納了韓清的建議，來到了西塘。

這個小鎮似乎沒什麽變化，烏篷船安靜的靠岸停泊，岸邊長廊上的花紋雕刻也沒有改變，巷子裏的幾個小石碑也是老樣子。只是撐船的爺爺不在了，叫買的商販也換了面孔，許願樹下也沒有圍坐在一起下棋的老人家了。

雨水敲擊的聲音由沉悶變得清亮，沈依依從鄰河的街拐進鮮少有人的巷，周圍分明安靜了，可頭頂傳來叽叽喳喳的叫聲。

沈依依把傘擡了擡，望向天空，淺灰色的天空之下，一只喜鵲正飛得自在。又拐了一個彎，沈依依依舊回着頭看喜鵲，全然沒注意背後的巷子。

忽的，傘面受了力，被壓了下去，沈依依向後趔趄一步。

烏色的傘掉落在地上，彈起時有激起水花，最終老老實實地躺落在地上——兩把傘。

沈依依慌忙回頭時，那句“抱歉，我沒有看路”還沒說出口，就被生硬的梗咽在喉嚨了。她看清了眼前的人，也許看不太清，他很高，臉又陷在雨幕裏。

片刻，沈依依緩緩合上微微分開的雙唇。雨水正一點一點侵蝕兩個人的衣服，涼意慢慢爬上脊背。她的目光駐足于對方眼底的陰影中，那裏似乎有水，是雨水吧。

鵲鳥又叫了幾聲，清脆的嗓音劃破沉默。梅文瑾深呼吸，與面前的人打招呼，又在對方近乎呆滞的注視下彎腰去撿傘。他收起一把勾在右手上，另一把舉起來偏向面前的人。

“好久沒見。”

聲音裏褪去了年少的稚嫩與青澀，取而代之的是沉穩與平靜。

頭頂烏黑的一片，光線又暗了下來。

沈依依僵硬地把嘴角勾起一點弧度，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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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那只喜鵲朝巷末飛去，盤旋在深色的房瓦間，終究停在了院子裏的一棵樹的枝頭。

兩個人并肩，走在巷子裏，像很多年前一樣，走在一把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