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醫院, 輔助生殖科。
“你确定要這樣做?你們夫妻兩人都沒有什麽問題,完全可以通過自然方式要小孩的。”女醫生還在極力勸阻。
鐘窈低着頭:“是, 我知道,但我和我老公……有些特殊情況, 所以還是想借助科學手段。”
“你們是不是合同婚姻?”女醫生直接問道,她畢竟在這個領域做得時間長了,形形色色的人見的多了。
鐘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張醫生您果然厲害。”
張醫生嘆了一口氣:“不是我厲害, 只是見的多了,既然如此, 你就按照我剛才給你說的那些去做吧,記住, 每三天來一次醫院做檢查。”
“好, 謝謝張醫生。”鐘窈收拾好東西, 然後用圍巾将臉裹得嚴嚴實實的走出辦公室, 因為心事重重,所以她也沒發現陸梵生就在附近。
等鐘窈下了電梯,陸梵生才走進她剛才所在的醫生辦公室。
“挂號單給我一下。”張醫生見他進來,公事公辦的說道。
陸梵生裝作神色緊張的樣子在椅子上坐下:“醫生您好, 我是剛剛從您這兒出去的那位女士的丈夫。”
張醫生擡了擡鼻子上的眼鏡,只見面前的男子面容英俊,氣質出衆, 以為他真的是和鐘窈合同婚姻的丈夫,雖然說這個社會人們的思想不再傳統,很多以前被壓抑的事物已經被逐步接受, 但她還是忍不住感嘆要是他和鐘窈是一對真夫妻該多好,郎才女貌的,一定會羨煞不少人。
“哦,是你啊,有什麽事嗎?”她問道。
陸梵生因為還能确定鐘窈到這裏是不是打算用人工手段受孕,所以提前為自己打埋伏:“因為我和我老婆在要孩子的方式這塊有分歧,所以我是偷偷找來的,還請您下次見到她不要說我來過。”
張醫生見他這番話和鐘窈剛才說的不一樣,因為鐘窈想要通過人工手段,但這男人說有分歧,那他的意思就是想自然受孕,所以她也疑惑了:“你老婆不是說你們已經商量好了嗎?不過我也覺得自然受孕是最好的,而且,夫妻兩人,相處久了,都是會有感情的,所以有些事情的确不用做的那麽絕對。”
陸梵生聽完心中已經有了底,他點了點頭:“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以後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而且孩子的事也不能馬虎,所以我想問問,你是怎麽給她建議的,我看能不能先避開一下。”
張醫生猶豫了一下,畢竟這涉及到病人的隐私,陸梵生也看出她的猶豫,于是委屈的說道:“醫生,實不相瞞,我對她是有感情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背着她來找您,而且,您看,她也願意為我生孩子,只是這方式,我是真的想換換,所以求求您行行好就告訴我吧。”
雖然說好看的女人撒嬌男人受不了,反過來好看的男人撒嬌女人也招架不住,所以,快四十歲的張醫生也有些臉紅了:“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讓她注意監測排卵情況,然後在排卵期的時候用注射的方式受孕。”
“注射方式?”陸梵生有些驚訝,他因為沒有接觸過這一類事物,所以并不了解,現在聽說後,除了新奇,更多的是各種腦補。
“對啊,這是最簡單有效而且身體不用接觸的方法。”
“那,你您知道她什麽時候排卵期嗎?”
張醫生翻了翻病例:“這周五就是。”
回到車上,他沒有立即回公司,而是結合剛才的事仔細的整理着事情的前因後果。
鐘窈是一年前離開他的,回鄉的動車上認識了許家傑,結果高燒昏迷被許家傑送到醫院病照顧了一個月,然後三個月後,他們就結婚了,而自己又親眼看見許家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如今鐘窈又要通過人工手段受孕,所以他敢肯定,鐘窈和許家傑是合同婚姻無疑,而且她是心甘情願的,甚至她還想将這段婚姻維持到最後,否則她不會想着要孩子,而且還是許家傑的孩子,她是真心實意的要在許家過一生。
所以,這也意味着,她是真的要離開他,忘記他。
想到這裏,他只覺得心裏扯的疼,正在這時,一對帶孩子來看病的年輕夫妻從車邊走過,生病的小朋友被爸爸抱在懷裏,媽媽則一邊挽着丈夫的胳膊一邊逗弄着兒子,小孩子雖然頭上還包紮着紗布,但因為父母在身邊,所以也忘了疼痛笑的很開心,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他羨慕的看着他們的離開,心想這也許就是真正愛情組建家庭後的模樣吧。
突然,他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鐘窈真的是為了忘記自己,為什麽會和許家傑結婚而是不是別人?是因為被自己傷的太深不再信任男人還是她要的就是這種身體不被觸碰的婚姻。
如果是後者,為什麽?她為什麽要抗拒?
亦或者,是她心裏其實還是想保護住什麽?
周五。
下班時間一到,鐘窈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誰知陸梵生的助理卻來叫她去他辦公室一趟。
“陸總,您找我。”她平靜的站在門口。
陸梵生正再看文件,頭也不擡的回道:“恩,你把這幾年公司的財務情況整理一下發給我。”
鐘窈看了看時間:“如果不急的話明天可以嗎?”
“很急。”陸梵生語氣很重:“我今天就要看到。”
“那需要很長時間整理,可能要做通宵。”她回道。
“那就做通宵。”陸梵生不同反駁的說道,在公司裏,他的級別比鐘窈高,如果不考慮私人關系,鐘窈是要的服從他的安排的。
“好,那我去做。”她回到辦公室想讓財務部的兩個同事一起留下來加班,沒想她們跑的比兔子還快,打電話也不接了,顯然是過周末去了。
無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做,剛坐回座位,許家傑就走了過來,因為鐘窈已經提前和他說過今天是人工受孕的日子,所以他此刻也沒了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模樣:“走……走吧。”
“走不了,得加班。”鐘窈重重的瞧着鍵盤。
許家傑看出她心情不好:“加班?搞笑吧,你可是老板娘,加什麽班,誰讓你加的?”
“是我讓她加的。”陸梵生走了進來:“許總,現在已經年底了,我想把財務這塊再看一下,也好為來年制定公司的發展計劃做準備,這裏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許家傑一向随意慣了:“這是沒什麽問題,但也不急在這一時,下周做也來得及的,我今天和鐘窈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就先回去了。”說着,他就要将鐘窈拉起來。
陸梵生再次攔住他:“許總,鐘經理,想必你們也清楚,公司現在存在很大的弊端,先不說公司的制度和員工的工作态度問題,就單單財務這一項就是個爛攤子,可能以你們的做事方式來說無所謂,但我們乾元講究的是賬目清晰,鐘經理在乾元財務部做過,想必是熟知規章制度的,我現在不是向你們交代,而是向乾元交代,所以,按照合同的內容,我希望你們今天就把財務情況整理好交給我。”
許家傑從小到大就沒被人這麽說過,一時臉色有些不好,但他又拿出不更好的主意,畢竟他需要錢,不能為了一時的心裏舒坦就把陸梵生給得罪,他讪讪的回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留下來做事吧,鐘窈,你把其他人也叫回來。”
鐘窈搖了搖頭:“已經打過電話了,都關機了。”她知道陸梵生說的沒錯,公司現在的确問題很多,剛一下班,員工就走的沒影了,而且打電話都不接,可見她們對公司也沒那麽用心。
許家傑撇了撇嘴:“那我留下來陪你,雖然我不懂財務這塊,但我能給你端茶倒水捶背按摩。”
鐘窈回道:“算了,你還是回去陪媽吧,要不然她又要電話催了。”
許家傑想了想:“好吧,那今天辛苦你,明明再好好休息。”
陸梵生本沒想到許家傑會走的,他原本打算是将兩人都留在自己眼皮底下就不錯了,現在他竟然走了,那更好。
淩晨兩點。
作息一向規律的鐘窈有些頭昏起來,她看了看辦公室,因為同事的陸續離開,現在整個辦公室就剩下他和陸梵生兩個人,好在他一直呆在他自己的辦公室,并沒有給她造成什麽困擾,只是,他為什麽也要呆在這裏,難道是怕她偷懶嗎。
她往太陽穴抹了些清涼油,人又精神了一會兒,可那股勁一過,人反而更困了,于是往桌子上趴了一下,打算眯一會兒再起來。
陸梵生聽見她辦公室鍵盤敲擊的聲音停止,不由自主的起身去看,走到門口,發現她趴在桌上已經睡着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的睡顏了,因為怕腳步聲驚醒她打破這難得的時刻,所以他靜靜的站在門口看着,也許是因為睡得冷,他見她縮了縮身體,這才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然後拾起她平常用的毛毯為她蓋上。
然而就在他要行動的時候,明明睡着的鐘窈卻睜開了眼睛,她呆呆的看了他兩秒,然後快速的從桌上爬起:“對不起,我睡着了。”
陸梵生沒料到她突然醒來,神色也有些不自然:“算了,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鐘窈卻繼續敲着鍵盤:“不用,我還有兩個小時就可以做完,天亮了我再打車回去,周末正好休息。”
“事情并不是你說做完了就完了,要我看過才行,所以周末你還得來,現在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九點半到公司。”他算好了時間的,現在她回去許家傑肯定已經休息了,而且她有睡懶覺的習慣,明天九點半能醒過來都不錯了,所以兩人肯定什麽也做不成。
雖然他考慮了這麽多,但他更想的是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讓她哪裏都去不了。
他說了這麽多,鐘窈依舊很平靜,對于九點半就要到公司她也沒有任何異議:“您也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不行,現在這個時候打車很危險。”陸梵生堅持着。
鐘窈收拾的動作慢下來,真好笑啊,他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了,只可惜,自己已經不會相信了。
“不用,寧城雖然是小城市,但是治安不錯,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幹脆的拒絕,然後拿起衣物直接向外走。
陸梵生自然是不放心,也趕緊拿了車鑰匙跟着出去。
寒夜的馬路上,鐘窈眼巴巴的看着馬路,然而十分鐘過去了,竟然沒看到一輛出租車,而且打車軟件上也沒人接單,真是讓人無奈。
陸梵生見她被凍得瑟瑟發抖,然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他沒有強拉她進車裏,而是選擇一起等。
“不用,我不冷。”她将衣服脫下。
陸梵生卻一把按住:“不冷你抖什麽,你要是病了,那些事情是準備讓我做麽?”
鐘窈倔着臉:“就算我病了我也會把它做完的,絕對不會麻煩你。”
陸梵生見她終于有了點生氣,心裏暗暗開心,只是沒過多久,他也被凍得抖起來:“要不我們坐車裏等吧。”
鐘窈見他臉和鼻子都凍得紅紅的:“你進去吧,我在這裏等就好。”
她又想起一年前,為了見他,她在比現在還冷數倍的地下車庫等了整整四五個小時,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啊。
陸梵生見她臉色一片自嘲之色,不由也想起了一些事,其實後來姐姐蘇醒過來後,他有去查過那天地下車庫的監控,但因為角度和光線的原因,他并不确定她是不是去過,只是感覺她在哪裏,但現在,他直覺肯定她就在那。
如果是她,那她一定看到了自己和喬欣然在一起,也誤會他和喬欣然有了什麽,所以後來說出那句謝謝你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我和喬欣然,其實并沒什麽,我幫她,只是因為她的家庭曾經幫助過我。”他不由自主的說道,原本他并不打算現在就說以前的事的,因為他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合适,可現在他卻沒有控制住自己。
正在向遠處張望的鐘窈愣了一下,但她卻選擇裝作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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