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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酒把大衣兜裏剛剛朝歌偷偷塞進來的口罩戴上,遮住了就算是在美人如雲的倫敦都顯得格外引人矚目的精致五官。
他把行李箱拉在手裏,緩緩随着人流往外走着,先是給朝歌發了個微信報平安,在收到對方幾乎秒回的消息躲在口罩裏笑眯了眼。
司機已經在機場外等着了,肆酒拉開車門坐進了後座,自有人幫他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司機是個國字臉的中國人,大概是早期一同跟着朝父打拼的兄弟,人話不多,也很是了解自家少爺的脾氣,一路上除了正常的交流,幾乎免去了所有的噓寒問暖。
整個路途都格外安靜。
都是如了肆酒的願,他得以安安靜靜地回複朝歌的微信撩騷。
等到車穩穩當當地停下,肆酒這才收了手機,率先下了車。
入目是一幢複古風的別墅區,了解朝家內幕的,就一眼看得出來,這片區域都是朝父的居所。
肆酒在房門前停了下步子,但最後還是沒有遲疑的指紋解鎖進了屋子。
先是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的朝父聽到動靜,年輕時保持很好的身材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也顯了老态。臉上挂着一副眼鏡,柔化了原本銳利的五官,讓他整個人顯得和藹。
看見肆酒進門,竟然一副挺歡喜的樣子,連新聞也沒在看了,帶着笑容看大兒子:“回來啦。”
“先上樓休息休息吧,阿姨做了飯,待會兒叫你下來。”接話的是一個外國女人,濃郁異國風情的五官,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但出口卻是标準的普通話。
因為丈夫跟前夫都是中國人,女人早已經熟悉漢語,而且一般跟家裏人交流都是普通話。
倒也不是朝父聽不懂,像他這樣的身居國外早年又四處打拼的人,很少有不會英語的,但畢竟根在中國,所以還是對自己的母語和故鄉的習俗比較習慣。
因此,每年的傳統節日春節都要求一家人聚在一起過。
肆酒沒有對母親表面上的熱情感到十分感動,很是冷淡地點點頭,再是給朝父打了個招呼,直接上樓,期間并未如何對生母有過多的交流。
他只來得及坐下,就聽見輕微的敲門聲,随即女人已經扭開門把手,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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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酒早已經習慣女人當着朝父一個樣子,背地裏對他另外一個樣子的行為了。小時候還會覺得很傷人,甚至可笑地詢問過,現在基本上已經認清了現實。
“你跟朝歌談好了嗎?”外國女人把果盤放在肆酒的床頭櫃上,第一句話就不是出于對千裏迢迢趕路辛苦的兒子的關心。用的是标準的英語,外國佬用自己的母語顯然是更加習慣,也就是老師最為欣賞的官方口語。
肆酒冷笑一聲:“父親能聽懂,你不用這樣。”
女人沒說話,就這麽看着他,眼底沒有一點感情。
肆酒最終還是被她的眼神給傷了下,決定不再跟女人對視,自找無趣:“我還沒來得及,父親讓我幫他輔導到高考。”
“你不用耍什麽花招,記住什麽是你不該得到的,安分點。”女人依舊是流暢的英音,沒有被兒子的話激怒從而更改,母子之間的交流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說完了話,女人直接轉身離開,只留給肆酒一個背影。
肆酒在床邊坐了半晌,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從小母親就不喜歡他,這麽多年來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态度,所以他只是覺得有點諷刺,至于難過只是一瞬間的事,大概是已經習慣了。
忽然想到什麽,他在書架上翻了翻,拿出一本半厚的英文雜記,寶貝似的從中取出一張泛黃的舊照片。但若是仔細看,就能夠看出上面的打印痕跡,而上面的黃斑,其實是原照片上早已經存在的。
肆酒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把書放回原位,又看了看照片,才把他小心的裝進了自己的背包內層。
照片上是一個十一二歲笑得燦爛的小男孩,目光并沒有對準鏡頭,大概是沒有發現有人在偷拍他,毫不顧忌地扯開了笑容,放肆地大笑着。讓他原本甚至有些陰沉的面容一下子就陽光起來,修繕了尖銳的五官,把面對陌生人的戾氣和防備都隐藏得嚴嚴實實。
“肆酒啊,這次回來了就多待幾天吧,你媽媽也很久沒見你了,天天念叨着你呢。”朝父常年帶笑,眼角有很明顯的笑紋,所以他的生意夥伴暗地裏都成為笑面虎。也許朝歌面對人的笑容就是跟他學來的。
女人在餐桌上笑得溫和,在丈夫面前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對她而言,一個好女人,就是在家裏家外都應承丈夫的話,哪怕心底從來沒這麽想過。
肆酒吃飯的動作沒有停頓,緊接着用上跟朝父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虛僞笑容點點頭。
朝父就着實時財經新聞跟大兒子讨論着,肆酒也有條不紊地一一應答着。
實際上,他早已經修完了所有的學業,只比朝歌大上一歲的年紀已經完成了在他這個年紀很多人都達不到的水平。也可能是從小的環境所致,畢竟一個缺失了母愛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懂得如何用自己的成績來讨好家長。哪怕這個家長對自己不屑一顧。
但朝父明顯還是對肆酒寄予了厚望:“很不錯,等到朝歌高考完,有沒有想法來我公司裏看看?”
話還沒說女人的表情就僵了,她先是不動聲色地給肆酒遞了一個眼神,接着細言細語地對着朝父開口道:“沒有必要這麽早吧,讓他多鍛煉鍛煉也是很好的,你可不要溺愛他了。”
肆酒很有眼色的沒有開口接話,其實他很是看不起母親的暗示,他對朝父的公司一向沒有什麽意願,可是女人從來都以為他會用盡一切方法爬上那高層的位子。
親生的兒子,被這樣的懷疑,真的諷刺。
“說什麽溺愛,肆酒也是我的兒子,他值得最好的。”
沒有再說什麽,女人也沒有過多的勸,肆酒吃得突然覺得有點難受,索性放下了筷子,撒了謊吃飽回了房間。
誰真的,這就是他不想回家的原因,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對這個所謂的母親真的已經算是失望透頂了。
但沒過多久,毫不意外地聽見敲門聲,女人再次進了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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