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你最近有些玩物喪志了

你最近有些玩物喪志了

沈雲意深呼口氣,鬼使神差就閉上了眼睛,開始掩耳盜鈴。

果斷換了個方向,繼續爬。

可無論他換哪一個方向,沒爬三步呢,就準被魔龍精準無比地擋住去路!

看來,魔龍是并不打算放過他了。

沈雲意暗暗咬緊牙關,抓了點土,藏于掌心,越發閉緊眼睛,依舊手腳并用,滿地亂爬,爬着爬着,後領一緊,手腳就不沾地了。

魔龍仿佛提溜小雞崽子一樣,将他輕而易舉就提到了半空之中。

耳邊傳來嘲弄的冷笑。

似在笑他掩耳盜鈴,也似在笑他蠢笨滑稽。

沈雲意面色瞬間通紅,忽然迎面将掌心的灰塵,一把揚了出去,還大喊了聲:“看我毒瞎你的眼睛!”

趁魔龍偏頭躲閃之際,來了一招金蟬脫殼,火速解開了腰帶。

魔龍只覺得眼前一晃,手裏瞬間就輕了。

定睛一瞧,就只剩件衣服,人已經撒腿往洞外逃竄,很快就跑得沒影了。

先是一愣,随即竟覺得有些好笑。

他是什麽洪水猛獸麽,小廢物見了他就跑?

本也沒打算将沈雲意怎麽樣,最多不過就是提溜起來,直接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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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可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可小廢物卻如臨大敵一般,像是稍微跑得慢一步,就會立馬被大卸八塊。

至于毒|粉——小廢物該不會覺得,這麽拙劣的演技,就能騙得了他罷?

沈雲意一溜煙逃出好遠,在确定魔龍當真沒有追上來後,才敢扶着一旁的大樹,大喘粗氣。

才喘了沒幾口,忽覺手感不對!

大樹應該是冷硬冷硬的,可他的手摸到的東西,卻隐隐有些彈性!

他猛偏頭望去,當場三魂七魄都要吓得齊齊升天!

魔龍不知何時追過來的,還悄無聲息的!

自己的手好巧不巧,要死不死,正好按在了魔龍的胸口上!怪不得手感不對!

面具之下,一雙幽深的瞳眸,正定定地審視着面前的少年,似深淵般,死氣沉沉,又陰寒無比,令人不寒而栗。

魔龍寒聲道:“被我抓住,可是要死人的呢。”

吓得沈雲意慘叫一聲,撒腿就跑,一頭紮進了密林中,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玩命狂奔。

周圍濃霧漸起,密林之中,灌木叢生,道路崎岖,一路上到處都是碎骨爛肉,還有淋漓的血跡,可見不久之前,這裏才經歷過一場慘無人道的厮殺。

弱勢的一方,已經被勝利的一方殺死,連屍體都被分食殆盡了。

這裏是神魔道,不講什麽法律的。

弱肉強食,弱勢群體不會受到尊重,以及特殊待遇,只會淪為強者的盤中餐,甚至是玩|物。

高級的獵手,往往會縱觀全局,略施小計,就能捕捉到想要的獵物。

抓到後,并不着急動手,而是玩弄,待将獵物玩弄得筋疲力竭,就能不費吹灰之力,一口狠狠咬斷對方的脖子。

沈雲意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被獵手盯上的獵物,無論他逃到哪裏,始終都在魔龍的攻擊範圍之內。

求生的本能,驅使他拼命逃脫,可實力懸殊,又令他只能做出困獸之争。

沈雲意呼呼喘着粗氣,像破風箱一樣,寒風倒灌進嗓子裏,癢得直想咳嗽。

胸口劇烈起伏,心髒也怦怦直跳。

他不能停,一旦停下,就會被魔龍抓住!

等待他的,不知是何種折磨!

跑了不知多久,他實在跑不動了,見不遠處有個樹洞,立馬縱身一躍,跳進樹洞之中,把自己盡量縮成一小團,雙手緊緊捂住嘴,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周圍也漸漸安靜下來,遠處傳來妖獸的嘶鳴聲,還能聽見寒風吹過林葉的沙沙聲。

沈雲意的心髒跳得太快,他很擔心會從嘴裏跳出來,更用力地捂緊了嘴,可牙齒卻不聽使喚的,上下直打顫。

他甚至都能聽見,牙齒碰撞時,發出的咯噔聲,像極了骨頭被重器敲碎時的聲響。

腦海中很不合時宜地回想起,一些慘痛的童年記憶。

他也曾經因為逃跑,而被人抓回來,打斷過腿。

那時,他實在太餓了,負責給他送飯的弟子,隔三差五就溜出去找相好的私會,經常忘記給他送飯。

有時想起來了,就丢給他兩個窩頭,若是想不起來,就一連幾天,連口水都不送。

那時,沈雲意年紀小,被關在偏遠破落的院子裏,任憑他喊破了嗓子,都沒人能聽見。

就算偶爾被路過的弟子聽見了,也不會為他停下腳步,只會當他是在發瘋。

他餓急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抓着塊石頭,砸開了鎖鏈,偷溜出去找東西吃。

結果誤打誤撞,走到了一間偏殿,意外撞見仙主正對着一副畫像,黯然神傷。

畫像上是一位女子,姿色不俗,清麗動人,盈盈一笑的模樣,顯得十分溫婉。

沈雲意當時看癡了,覺得畫像上的女子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

不知不覺就走了出來。

仙主發現他後,十分震怒,不僅嚴厲訓斥了沈雲意,還狠狠責罰了負責看管沈雲意的一幹人等。

讓人将沈雲意看好,不許再放他出來亂跑。

被責罰的幾個弟子,在仙主面前那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畏畏縮縮如同龜孫子,可在沈雲意面前,可是既敢怒,又敢言。

為了洩憤,就将沈雲意綁在木樁上,堵住嘴,趁着夜深人靜之時,揮舞着大棒子,猛砸他的腿。

只一下,就打斷了他的右腿。

當時鑽心刻骨的疼,至今為止還記憶猶新!

要不是老師父留下的赤丹,蘊藏着雄厚的靈力,不停修複着沈雲意身上的各種傷勢。

那他就算僥幸不死,也要成小瘸子了。

一直到今天為止,每逢陰雨天氣,沈雲意的右腿還會隐隐作痛,像是無數只蟲子,在啃咬他的骨頭。

當往事再度被回想起時,那些曾經受過的痛苦,似乎也複蘇了。

沈雲意渾身直打哆嗦,因為牙齒咬得太過用力,都隐隐出血了。

很快滿頭滿臉都爬滿了冷汗,順着消瘦蒼白的下巴,往下淌。

連眼睫毛都被汗水打濕,只要他稍微眨下眼睛,眼尾就會被汗水浸透,顯出幾分潮濕的殷紅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沈雲意以為,魔龍不會追來了,剛要松口氣。

眼前驟然一亮,一縷森白色的火焰,在眼前上下跳動,像極了鬼火。

魔龍面上的面具,散發着寒意,在夜色之中越發顯得鬼氣深深,輕笑道:“抓住你了呢。”

沈雲意的心髒,猛提上來。

兒時兩手捧着窩頭,蜷縮在牆角,邊啃,邊膽戰心驚地左右觀望,一擡頭,卻發現有雙眼睛,正定定地瞪着他。

被發現了。

竟一瞬間與此時此刻重疊了。

沈雲意臉色煞白,被冷汗打濕的碎發,緊緊黏在額上,因為驚恐,肉眼可見的瞳孔潰散,像極了瀕臨死亡的困獸,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四肢無力到像是柳絮捏的,風一吹就倒。

再也無力支撐他的身軀。

感覺整個人都快要碎掉了。

“你……”

魔龍才開口說了一個字,沈雲意的頭,就往一旁歪去,臉上寫滿了痛色,捂着胸口幹嘔起來,唇角溢出一絲血跡。

那是他咬緊牙關時,滲出的血。

魔龍微微一愣,随即大為不解。

自己是對小廢物做了什麽?

沒有啊。

既沒有打,也沒有罵,不過就是見他逃竄得有意思,所以才逗一逗他而已。

哪裏就至于吐血了呢?

魔龍第一反應,就是想抓他手腕,一探究竟,随即又恍然想起什麽,冷笑一聲:“你的演技越發好了,我險些又被你騙了。”

方才湧起的一絲憐憫,轉瞬間就消失殆盡。

魔龍眸色一戾,寒聲道:“現在該算一算賬……”

話音未落,面前的少年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無聲無息的。

又在裝?

是什麽身嬌體弱的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還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受不得半點驚吓?

魔龍有了前幾次的經驗,眼下對沈雲意多了一分警惕,先是冷笑一聲,随即緩緩道:“暈了?那正好,暈了便不知道疼了。”

擡手幻化而出一把通體漆黑的匕首,沉聲道:“你看了不該看的,那我必然要取你雙目。”

而後,就手持匕首,往沈雲意眼前貼近,雪亮的刀尖,甚至都觸碰到了他的眼皮。只要再往前近一絲絲,就能立馬戳瞎他的眼球。

可沈雲意依舊無聲無息,毫無反應。

魔龍“啧”了一聲,覺得他裝得還真像模像樣,略一思忖,又道:“眼睛留着,還大有用處,沒用的,不過是那處罷了。”

“我只是命你修煉,并非允你欣愉。”

“你最近有些玩物喪志了。”

刀鋒劃破衣衫,輕而易舉就貼上了皮|肉,少年皮膚白皙,還泛着點常年不見天日,又久病纏身的青白。

哪哪都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清爽。

隐隐還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魔龍不禁湊上前嗅了嗅,像是合歡花的香氣,只不過,要更為清冽馥郁。

刀子挑起那二兩軟肉,削鐵如泥的匕首,此刻在魔龍手裏把玩得游刃有餘。

劃過表皮時,寒氣會滲入皮膚,卻又不會滲血,反複颠了幾下,就劃出幾條極細的紋路。沈雲意還是沒醒,看來是真暈過去了。

罷了。

他本也沒想将沈雲意怎麽樣,可刀不見血,哪有回鞘之理?

魔龍用刀尖,輕輕蘸了點沈雲意唇邊的血跡。剛要收回,随即想起什麽一般,又用那血跡,輕輕在他額間,點出個紅印來。

這麽看起來,似乎順眼多了。

待沈雲意清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兩棵大樹之間的藤床上。

身上還蓋着先前金蟬脫殼時,落魔龍手裏的衣服。

荊棘藤見他醒了,慢慢分出枝丫來,像小孩的手掌一樣,緩緩沖他豎起了中指。

沈雲意緩了緩神,無視荊棘藤,開始摸索全身,看看有沒有缺胳膊少腿的。

反複摸索了幾遍之後,發現一點傷都沒有。

可他明明記得,自己暈倒之前,被魔龍抓住了,按理說,他撞見了魔龍和屍體纏綿的畫面,不可能全身而退啊。

魔龍怎麽肯輕易放過他?

很快,沈雲意就明白了。

他在摸向自己的小兄弟時,敏銳無比地察覺出了異樣,定睛仔細打量,果真瞧見了細密的劃痕。

雖然并沒有損傷,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昏迷不醒時,魔龍竟用了什麽利器,在他那種脆弱,又不可見人之處,來回劃拉,就一陣膽寒。

接下來的幾日,沈雲意都刻意躲着魔龍,但他也沒閑着,跑去跟虞绫培養感情了。

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虞绫的傷勢好轉得很快,但也只是表面的。

沈雲意才不傻,打小他就聽說過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的故事。

萬一要是讓這厮恢複了修為,沒準傷好第一劍,就是沖他而來。

表面上好心好意,給虞绫調配傷藥,還為他尋些靈草,用來治療內傷,實際上,沈雲意耍了點心眼。

尋來的藥草單看都是療傷用的,實際上相生相克,若是同時使用,會導致靈力停滞。

好在這厮對草藥也只是一知半解,并沒有發現端倪,初時,他還會反複解釋,想要自證身份,後來被沈雲意教育的次數多了,也發現他油鹽不進,索性就放棄了。

為了求生,這厮終于學聰明了,放下身段,一口一聲沈叔叔地叫着。還各種給他畫大餅,說待自己傷好了,定會帶他一起逃離神魔道。

救命之恩,定湧泉相報。

沈雲意對此十分鄙夷不屑,但面上不顯分毫,反而為了增進感情,還親手為他洗衣服做飯。

照顧得無微不至。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又幹柴烈火。

沈雲意又一直暗戳戳地勾引,虞绫縱然再好的定力,也要被撩撥得面紅耳赤。

初時,虞绫還挺一本正經的,像話本裏的正人君子一般,面對沈雲意的勾引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有時聽了沈雲意亂說的葷段子,還會羞得面色通紅,氣急敗壞地讓他住口。

不許再說了。

沈雲意就會眨眨眼睛,笑意吟吟地道:“我這不是怕你悶麽,開開玩笑,替你解解悶,別總是悶悶不樂,無精打采的,來,笑一笑。”

虞绫板着臉,唇角勉強往上牽,露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沈雲意旁敲側擊,問他來此,究竟有何目的,初時,虞绫閉口不答,十分謹慎,後來沈雲意提出,自己尋常能夠接近魔龍,或許能幫得上忙。

虞绫這才松口,說自己特意過來,只為尋一株靈草。

沈雲意來了點興致:“什麽靈草,需要你不顧危險,親自來此?怕不是為了心上人?”

虞绫搖了搖頭,正色道:“我母親早些年落了些心疾,需要肉靈芝為藥引,可這些年,我尋遍了修真界,都尋不到肉靈芝的蹤跡。就在幾日前,聽聞神魔道中,或許有,便帶人來此,想要一探究竟。”

沈雲意一聽,當即暗暗一樂,肉靈芝有雖有,但已然被他給吃了。

此事絕不能讓第三個知道,人心險惡難測,他可不想被抓回去,當作藥人關押起來。

“原來如此。”竟還是個孝子。

沈雲意估摸着,自己那個好師侄,根本不知此事,否則怎麽會眼睜睜地讓未婚妻帶人貿然前來。

但得知此事,趕來相救,只怕也是早晚的事。

若是跟魔龍撞見了,那對自己來說,可是十分的不妙。

沈雲意苦思冥想,究竟怎樣,才能阻止魔龍和寧長澤相遇,或者直接讓二人徹底反目成仇?

前提是,還得完完整整,幹幹淨淨地将自己摘出來,以免被誤傷。

此事須得一個完美的契機。

最好是兩敗俱傷,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把主角攻受一起拿下,通通收為爐鼎備用,玩膩了再一腳踹。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虞绫自顧自地道:“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中,查閱到零星的記載,相傳肉靈芝雖是靈草,但外形酷似人,喜好藏身于陰冷潮濕之地,常生長于寒冰之中,十分耐寒,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效。”

沈雲意意有所指:“聽你這麽說的話,我怎麽覺得,像死屍一樣呢?”

“書上就是這麽記載的,我也不曾親眼見過。”頓了頓,他又道,“若是能尋到肉靈芝,救我母親,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願意。”

沈雲意的唇角微微上揚。

心道,那若是付出生命呢?

他突然想到一個極好的主意,若是能将虞绫引去先前那石洞中去,騙他說,冰棺裏藏着的屍體,就是傳說中的肉靈芝。

虞绫救母心切,怎麽着也得割塊肉下來,帶回去當藥引。屆時魔龍定然怒火攻心,恨不得将虞绫大卸八塊,挫骨揚灰。

只要找準時機,放寧長澤入神魔道,讓其親眼目睹,自己的未婚妻是怎麽慘死在魔龍手上的。

到時候,被怒火沖昏頭腦的主角攻和主角受,還不得當場提劍互砍?

縱然,魔龍一眼就認出了寧長澤的身份,但可憐虞绫已經慘死,寧長澤又怎麽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被殺?

那不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要是不為自己的未婚妻報仇雪恥,那他往後還有什麽顏面,在修真界立足?

傳揚出去,誰不說一句,好個窩囊廢!

退一萬步來講,寧長澤哪怕恢複了前世的記憶,也斷然不能同魔龍再續前緣了。

虞绫的死,注定會成為主角受心頭的一根毒刺!

而作為回報,沈雲意事後會放點血,救一救虞绫的母親。

如此,虞绫縱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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