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朝歌建城

朝歌建城

九月二十, 當返航的鲲舟落地鳳城時,範船頭驚愕地發現鳳城那總是無休無止的大風消失了!同時,鳳城的靈氣濃度也顯而易見地下降了許多。

“此間靈氣遠不如從前活躍。奇怪, 難道是靈脈出了什麽問題?”範船頭站在船舷邊, 就看見下方立着幾位身着緋色官服的修行者, 領頭的是丞相, 後面是六部尚書以及執法堂的一衆官員。

看着範船頭從鲲舟上下來,東萊國的官員們忙迎上去。

“範船頭, 勞您向仙門禀報一聲, 鳳城的靈脈出事了!”

範船頭聽着他們講述, 才知道鳳城的靈氣早在十來天前就出事兒了, 一開始是大風忽然停了,但東萊國的朝廷并不以為意, 畢竟當時鲲舟已經走了好些天了,城裏的人巴不得風小一些。直到朝廷官員下值後開始修行, 發現靈氣不如往日活躍了, 靈氣濃度似乎也降低了許多, 而這一點, 一連數日都沒有改變, 朝廷這才慌了。

但他們都不是修士,就連丞相也只是練氣六層而已,他們壓根沒有能力去探查種在地下的靈脈,只能日日等着鲲舟回來,一等就是半個多月。

範船頭驚訝道:“既然靈脈出了事,怎麽不請國君探查。”東萊國國君可是築基巅峰。

丞相苦笑道:“我們國君在八月半時封大殿閉死關, 沒個三年五載,怕是出不來。”

能走到閉死關的地步, 說明修士的壽元已經快耗盡了。

這也是很尋常的事情,否則哪個前途大好的修士會留在東極洲這種貧瘠之地做個國君?人間的皇帝再位高權重,也不過就是那樣,哪裏比得上真正的逍遙不老通天徹地?

而閉死關,跟判死刑也沒什麽兩樣了,畢竟有能耐晉升的早就晉升了,怎麽會等到壽元耗盡這一步?

範船頭聽了這話,沉沉嘆息一聲,“希望你們國君能破境出關吧!”

實則他心裏毫無波瀾,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同情?遺憾?那是不可能有的。

築基修士有三百多年壽元,東萊國國君前兩百年在仙洲快活,壽元快耗盡的這幾十年裏在東萊皇宮快活,他一輩子都過得這麽爽,自己區區一個練氣凡人,壽元不過百年,還是個天天跑船的勞碌命,有什麽資格同情人家,豈不比奴才同情主子還要可笑?

他默默腹诽呢,丞相等官員還眼巴巴看着他,見他不發一言,又急切地催促道:“範船頭,您快拿個主意,何時向仙門傳訊啊?好叫他們派仙師來查查,若是有人動了鳳城靈脈,也好早日派人去抓啊!”

範船頭這才回神,眼睛斜了地上一眼,慢慢道:“靈脈用着用着,慢慢不靈了也是有的,倒也未必是有人動了地下。”

皇宮占了靈脈最好的位置,丞相的宅邸就占了第二好的位置,他的孫子天資更好,如今正沖擊練氣五層呢,突然間靈氣降了,他比誰都着急。

範船頭卻還是不緊不慢的,擺手道:“不急,等我修書一封,請信使送往仙洲,大家慢慢等消息吧!”

從東極洲進入東辰洲要跨越東極海,尋常修士都很難渡過,更何況是練氣凡人了。範船頭口中的信使當然不會是人,而是專門培訓出來的靈鳥,為了防止靈鳥中途被妖獸捕獲或者被修士射落,每一次送信,都要同時放飛出幾十只靈鳥,以确保消息能抵達仙門。

像這種靈鳥,自然不可能有多珍貴,當然,速度也很慢。

丞相就道:“靈鳥怕是得送上數個月,還是得勞煩範船頭啓動鲲舟。”

其他官員紛紛附和,“是啊,用鲲舟前往仙洲才三日……”

“範船頭就幫個忙吧!等您回來必有重謝。”

範船頭卻笑呵呵地伸出手,“如今沒了大風托起鲲舟,就得花費更多靈石催動,一共兩千三百靈石,還請諸位先結賬吧!”

東萊國官員聞言紛紛閉上了嘴巴。

不久後,範船頭回了艙室,嘴裏還在罵,“真真一群窮鬼,一點兒錢也不出,就想白使喚人,我看你們是兜裏揣鈴铛——想得美。”

其實啓動鲲舟只需靈石一千,但他們想要範船頭做事,不給點回扣是絕不成的。他可不是什麽好心人。

一個缭手方才靠在船舷邊看完了全程,便問道:“船頭,真不往仙門送信嗎?”

範船頭道:“靈脈可是仙門的財産,靈脈有損自然要報上去。你去寫信,找靈鳥送出去。”

那缭手這才離開。

範船頭則往房內床上一t倒,悠閑地晃着腿。

“這鲲舟也是霸刀門的財産,霸刀門的規矩,船上所賺靈石不得啓動鲲舟。我一個老實船頭,怎麽敢違背仙師們的規矩呢?都在這兒等着吧,什麽時候仙門來信,什麽時候啓動鲲舟。”

至于這一來一回數個月過去,那動了靈脈的修士早已逃之夭夭,這又關範船頭什麽事?

***

東極洲,銀城。

三千裏外的鳳城發生了什麽,銀城自然是不知道的,這些時日銀城居民津津樂道的,無非就是無名荒漠上的那片綠洲了。

“據說那朝歌裏的仙師不是尋常的修士,是一位金丹真人哩!”

“嘶!金丹真人,那在仙洲也是一方人物了吧?怎會到這兒窮地方?”

“真人的想法,哪兒是咱們猜得着的?趁着消息還沒散到外地,趕緊去無名荒漠占個位置吧!”

銀城的茶樓裏,有人便好奇問道:“那兒可是在苦海道旁邊啊!你們都不怕嗎?”

“嘿,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有金丹真人坐鎮,有什麽可怕的。”

茶樓裏意動的人越來越多,沒多久就散得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這幾個還是沒入道的真凡人,望着那些修行者的背影只有羨慕的份兒。

杏春坐在茶樓門口一邊推銷符紙,一邊聽着裏頭茶客說話,心裏十分糾結。

半個月前,常來找她買符紙的那個姐姐就問過她要不要去朝歌。杏春當時沒應下,說要再考慮考慮。

并不是她讨厭朝歌,相反,她很喜歡朝歌,朝歌的人時常照顧她的生意,而且他們對付了她痛恨的陳家,還将落霞山內圍開放給所有修行者,是她見過最大方的人。

但要她離開銀城前往朝歌,杏春又實在不舍得。

當年,她娘多辛苦才帶着她入戶銀城,為了賺更多錢,娘去陳家做幫工,主人家卻克扣娘的工錢,讓她娘積勞成疾卻沒錢看病,生生病死在家裏。

她留在銀城,還能有娘留給她的茅屋,還能遠遠看着陳家,如果去了朝歌,她能有什麽?

以上,是她之前的想法,可是當聽說朝歌靈氣大漲,坐鎮的修士還是金丹真人後,杏春就有些後悔了。如今的朝歌今非昔比,她現在去,朝歌還會收她嗎?

這時候茶樓裏的客人們在嘆息一陣後,又動了去朝歌的心思。

“我還是要去一趟朝歌。”

“可別瘋了,你我都是凡人,去荒漠不是找死麽?”

“那就找幾個修行者同行,多花點錢,再去羅老板那裏買些護甲丹藥,不去朝歌,我怕我将來後悔莫及。”

“老莫,你怎麽了……”

“吳哥,我今年三十了,卻還沒有命器,我想如今朝歌有了好靈脈,興許能幫我召出命器來。我這把年紀了,也不指望能成修士,只盼着将來能做個練氣中階的修行者,不為別的,就為着八九十歲了,還能不糊塗,走得動,吃得動。”

生老病死,凡人難以邁過的坎,他們一出生就在走向死亡,死也就死了,可凡人到了晚年,身體一日日腐朽,有的還會變糊塗,變癡傻,老莫和吳哥見過那種從前精明能幹,老了卻睡在一床穢物裏還無知無覺的人。

若有的選,誰願意自己晚年過這種毫無尊嚴的日子?

吳哥當下不再勸說,而是道:“那好,咱們一塊去!”

茶樓裏的客人漸漸走遠了,杏春也終于下定了決心。

杏春跟茶樓的客人不一樣,她還想要找陳家報複,還想看陳家倒黴,她要活得長長久久,她不能像這些茶客一樣,年紀那麽大還召不出命器。

哪怕朝歌不收人了,她跪在地上死乞白賴地求,她一步步爬過去,也要求進朝歌,她膝蓋軟,她不怕吃苦。

杏春收拾東西回了家。

她準備了一個有蓋子的背簍,小心将那條白胖大蠶放進去。

她原本以為這條蠶是個絕世大寶貝,生怕被人搶走,又将她滅口,沒想到朝歌的人已經買了一批,跟這個一模一樣。

“看來你雖然有些身價,但也沒那麽厲害。實在不行,把你送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換我進朝歌。”說話間,背簍裏的大白蟲忽然探起腦袋咬了她一口,把她胳膊咬出血來了,杏春雖然吃痛但也高興,她以為蟲蟲舍不得她。

安撫了一下大白蠶,又喂了它一把草,杏春收拾好東西出發了。臨行前她去風行商行扣扣嗖嗖買了一顆丹藥。

……

風行商行近來生意極好,店裏每日都是爆滿,夥計們從早到晚忙得昏天黑地,但羅燕行面上的笑容卻一日比一日少。

她是個商人,目光并不短淺,她清楚地知道朝歌正在源源不斷地吸納周圍人口,等到想要前往朝歌的人都買齊了裝備,風行商行在銀城的生意也做到頭了。

“要麽退出銀城,去其他地方做生意,要麽,去朝歌求得一席之地。”這個問題不需要思慮多久,羅燕行已經有了答案。

***

無名荒漠,朝歌。

鐵笛被請到了小宅內。

時隔數日,再次見到這位真人,鐵笛面上更加恭敬了。

遲一懸問了她這幾日在朝歌适應得如何,有沒有哪裏不好的。

鐵笛答道:“都很好,孩子們過得很開心。全賴真人庇護。”

遲一懸心道你自己也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呢!他沒再多說,而是把人引到桌前,那裏擺着一張無名荒漠的地圖。

遲一懸指着其中一塊地方給她看,“這裏是朝歌所在山谷。”手指往山谷外劃拉了一圈,他繼續道:“我打算将這一圈圍起來,建做城池,将來谷內為內城,谷外為外城。”

鐵笛道:“正該如此。”

遲一懸話沒停,“我想過了,朝歌能有今日,全賴你們贈與的靈脈,所以我決定在這兒建一所育幼園,你那些未滿十五歲的妹妹弟弟,全都可以由育幼園照顧長大。”

鐵笛聞言受寵若驚,推拒道:“前輩已經照顧我們許多了,我們實在不敢再受用了。”再說靈脈也不是贈與,而是交易。

遲一懸道:“你這個年紀,正該是好好修煉的時候,總是照顧孩子,浪費時間。”

鐵笛再三表示自己能兼顧,長久以來他們都是相護照顧,也不單單只有她一個人在照顧孩子,前輩給的已經夠多了,再多她怕将來還不起。

遲一懸跟她推拉了一會兒,結果看鐵笛越來越惶恐,他實在不耐煩了,一擺手,道:“反正這個育幼園我是一定要建的,到時候你帶着孩子們搬進去就是,好了,你可以走了。”

鐵笛:……

鐵笛稀裏糊塗地走了。

遲一懸則搓手看着地圖,建個育幼園,既解決一部分就業,又能有獎勵點數到手,雖然前期要耗費不少錢,卻是很劃算的買賣。

“現在紮堆在山谷附近蹭靈氣的人越來越多了,建城要加快了,把周圍一圈全圍起來,不是我朝歌子民,不許他們蹭我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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