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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聞悅眼神迷離不受控制往前走，離無形的黑影越來越近，眼看還有半步之遙就進入了黑影籠罩的範圍，她瞬間清醒，然後從芥子囊裏掏出把黃色符紙朝前扔去。

幾張符紙不偏不倚貼在黑影身上，伴随着黑煙升起，沾染之處發出“滋滋”聲，黑影慘叫直擊人耳膜。

聞悅腳底生風轉身就跑，還不忘拉上愣神的方洛瑜。

開玩笑，這妖一看就不好對付。那符紙是少湙前些時候無聊繪制的，他說一般小妖只要接觸到這符紙就會灰飛煙滅，聞悅對他的話毫不懷疑，可她剛剛扔了一把出去對方別說灰飛煙滅，反而妖氣更盛了些。

符紙對妖物傷害的程度她不知道，但毋庸置疑的是這又是只她無法對付的妖物。她留在這渺無人煙的山頂就是送人頭。

後面妖物沒有追來，聞悅也不敢停留，方洛瑜腿受了傷，跑不起來，她讓聞悅松開她先走，別管她。

在不知道第幾次方洛瑜摔倒後，聞悅幹脆将她背在背上，三步并作兩步跑下山。

直到進了城，她心才安定些。

“洛瑜，你現在還能走路嗎？”

“可以的。”方洛瑜伏在聞悅背上，頭埋在她脖頸處，有些微涼。

聞悅将她放下來，攙扶着慢慢走。

得先去找少湙，她拿不準此妖祟是不是壓制他力量的，但也明白就算普通捉妖師來了恐怕也無辦法，再說遠水解不了近火，還是趕快告知少湙的好。

“诶，小悅悅，你看清剛才妖怪的樣貌了嗎？”方洛瑜聲音虛弱，狀似吓到了好奇問。

“我看不清，”聞悅心裏裝着事，聽到這話沉聲道，“只大概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她回憶剛才情景，明明光線足夠，她依舊無法看清妖物長何樣，只能依稀辨別出它模糊的面容，妖物影子高大，足足有兩個成人高，而且外形和……人格外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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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竟還能控制人的神志，若不是她留了個心眼，此刻已然是妖祟口中的亡魂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妖物會追進城裏來嗎，雲州的人怎麽辦！”方洛瑜滿臉害怕不似作假，手緊緊握住聞悅腕處，平日沉着溫柔地嗓音不斷顫抖。

“不會有事的，別擔心。”聞悅軟着嗓子安撫道。

金色陽光從空中直直灑落，浮動跳躍的小塵埃清晰可見，觸碰到皮膚柔軟而溫暖。

大街兩旁的茶樓，酒坊照舊迎來送往，行人不斷，喧嚣陣陣。

總而言之，世界一片安靜祥和。

聞悅放松了些，然而還沒等她徹底放下心來，強大的妖氣撲面而來，掀翻林立的房屋。

霎時間，混亂的尖叫聲響起，街上亂成一鍋粥，推着裝滿水果小推車的攤販一撒手，連滾帶爬跑開，任憑水果滾落得到處都是。

人面獸身的妖祟扯開嗓子嘶叫一聲，然後俯沖将一個沒來得及跑開的幼童吞入血盆大口。

方洛瑜瞳孔放大，這是……什麽妖，她來不及思考更多，只見妖祟兇殘的豎瞳死死盯着她，似下一秒便要将她拆吞入腹。她瞪大雙眸，驚恐後退，幸好聞悅扶了她一把才沒跌坐在地上。

聞悅手移至腰間，摸了個空。心中咯噔一跳。

完了，這些時日有少湙在，警惕性松懈不少，竟忘了配一把用劍。

不等她更多反應，小山似的妖祟一掌拍過來，聞悅無奈空手迎了上去，雙手死命抵在比她整個人還大的掌心，被力量推着不斷後退，腳底與地面摩擦都要冒出火星子。

駭人的妖氣密不透風包裹着她，讓她幾近窒息。

妖祟扇動巨翼引起周圍建築震動，衰落的磚瓦差點砸中她的頭頂。

聞悅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握拳重重砸了上去，剎那間整個肩膀觸電般發麻，她痛呼一聲甩甩手。

妖物感到吃痛，身子後仰倒在地上發出巨響，它爬起來憤怒跺腳，撲騰着翅膀朝聞悅揮掌。

方洛瑜見狀，大喊：“小心！”

她猛地撲過去推開聞悅。

噗！

她如斷線的風筝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重重砸在地上，“哇”地吐出口鮮血。

聞悅在地上翻了幾個滾，不敢耽擱立馬爬起來，踩着倒在地上的小推車奮力一躍，借着慣性狠狠蹬在妖祟背脊。妖物咧開嘴，轉身鋒利的尖爪刺穿聞悅腳踝将她倒挂，然後毫不留情像扔麻袋一樣在石板上摔來摔去。

靠，聞悅罵娘，她的五髒六腑如同被碾碎一般。

她腦袋朝下，眼眶充血，擡起手蓄力準備最後一博。

電光火石間，一道靈氣準确無誤擊穿扣着聞悅的巨爪。妖物發出嚎叫，手一松。聞悅滾落在地。

随之而來的還有飛過來的劍，聞悅翻身，随意揩掉唇角血跡，一把接住劍，毫不猶豫縱身一躍，舉起劍狠狠插|入妖祟胸膛。

妖物嚎叫兩聲轟然倒地，劇烈掙紮着，她死死按住劍不撒手。

“力氣太小，除妖要這樣！”

少湙揚聲道，瞬移至聞悅身旁，握住她的手用力往下一帶。

聞悅捏住劍柄的手全然沒入妖祟身體，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似乎還能感受到底下妖物心髒的跳動，黏糊糊的黑色液體濺了她一臉。

妖氣散去t，妖物慘叫幾聲在赤羽劍的劍氣侵蝕下化為灰燼。

聞悅大腦懵逼，回過神後，随手把劍扔在地上，不顧身體的傷重，用力拍打着少湙怒罵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她力氣不小，少湙輕嘶一聲提起劍鞘擋住她，語氣不滿，“你打人能不能輕點。你不是捉妖師嗎，怎麽，殺個妖反應這麽大？”

屁的個捉妖師，聞悅手上打着還不解氣，恨不得用腳提，殺妖是殺妖，他就不能選擇要麽動手要麽動口，偏偏讓她……

想到那粘膩蠕動的手感，她又一陣反胃。

“你還好意思說，明明那妖已經被制服了，只等它煙氣就好，你非要來插一手，惡心死我了！”

說着，她還不解氣扯過少湙的衣袖，将臉上的黏液和手上沾染的黑色血漬全擦上面。

烈焰張揚的紅色衣物上很快染上大片的黑色污跡。

少湙嫌棄扯回袖口，劍鞘抵住她額頭，生怕衣物遭受進一步的傷害，微眯的鳳眼彰顯此刻的不悅，“小沒良心的，不是我趕來及時，你恐怕已經被拍成肉泥了，我好心教你用劍時如何使力，你反倒還嫌棄上了。”

聞悅自知理虧，但仍舊不服，正張開口要反駁，一股鐵鏽味的液體不受控制從嘴角溢出，她還毫無察覺。

直到指間摸到下巴處濕熱的鮮血，她彎腰，鮮血瞬間彙成小流滴落，在青石板上形成朵朵血花，格外駭人。

血流不止，似不把她一身血吐出來誓不罷休模樣。

少湙內心緊皺，大手撫上她背，向她體內渡靈氣，可血流仍不止。

“你感覺如何？”

“沒感覺，”聞悅含着黏嗒嗒的血，模糊不清道，她真沒感到一絲不适，要不是地上大片的暗紅血跡提醒着她，她還覺得她好着呢。

“你說我是不是要死了，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讓我沒有痛苦的死去。”她還有心情玩笑道。

她除了面色蒼白些，和平時倒也無異，可少湙眉頭依舊沒有松開，靈氣源源不斷送入聞悅體內。

但她身體猶如無底深淵，無論再多的靈氣注入，都不見任何作用。

過了好一會兒，血流少了些，她彎着的腰發酸，幹脆直起身，眼前驟然一黑差點沒暈了過去。

她抱着少湙胳膊，有氣無力道：“有水沒，我好渴啊。”

喉嚨裏的腥甜味讓她好難受，但她還是把不斷外冒的血咽了下去。再吐血恐怕她真的得因失血過多死了。

“沒水，你暫且忍忍。”

少湙見她這副可憐模樣，聲音難得溫柔。

不過落在聞悅耳朵裏，他語氣還是冰冷兇巴巴的，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莫名對少湙的回答生氣起來，剛做起勢要指責他不近人情，卻胸悶氣短發不出聲。

她緩了緩，最終氣若游絲道：“你先別動，等我歇一會兒。”

少湙不耐煩将她抱在懷裏，仍她靠着他肩上。

淡淡的海桐花香萦繞他鼻尖，他不喜歡這個味道，只能無奈擰緊眉頭，一手環着她腰身，一手輕輕按壓住她腦袋，以防她站姿七扭八歪。

算了，看在她如今傷勢嚴重，忍一忍罷了，等她恢複了必要收取利息。

眼見妖物消滅了，躲在暗處的巡衛隊紛紛出來，指揮着現場混亂的秩序。

領頭的小心翼翼跑到少湙跟前，硬着頭皮開口：“這位……少俠，我們城主想邀您上城主府一敘，您看……”

少湙斜睨他一眼，冷冷吐出兩個字，“不去。”

“是，那不打擾了。”

衛兵被他不帶感情的一眼看得頭皮發麻，聽到兩個字如獲赦令，腳底抹油似的飛快溜開。

另一邊方洛瑜也受了重傷，她如夢初醒，臉上的驚懼還未完全褪去，她哆哆嗦嗦爬起來，嘴裏喃喃道：“阿澤阿澤……”

她一個眼神都沒落在近乎暈厥的聞悅身上，顧不得自身傷痛，徑直提着裙擺腳步不穩朝一個方向跑去，連從不離身的傘掉在地上都不理會。

當一只妖祟出現時，那麽在那地看不到的暗處早已潛伏着無數同樣的妖祟。

這妖祟不簡單。

她的阿澤有遇到嗎？

不會，一定不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