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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聞悅腰腹鮮血泂泂外溢, 她胡亂揩拭嘴角的粘稠血跡,可無論如何也擦不盡。她幹脆捂住腹部的傷口。

濕濡的溫血慢慢浸透衣衫, 濕得都可以擰出水來,覆着的手不僅沒止住血,反而很快被溫熱包裹。

“少湙……”

她氣息虛弱到自己都沒有察覺,聲音細若蚊吟,輕飄飄的揉碎在風裏,尾音轉瞬即逝。

“先別說話。”

少湙音色是少有的溫柔,有幾分哄人的味道。他半蹲着, 長臂虛虛攬住她讓她不至于倒地, 極小心撥開她擋住傷口的手。

傷口處妖氣橫沖直撞,和一股不明的力量交纏,兩種力量相互較量吞噬, 顯然,侵蝕力量的妖氣占了上風,隐隐有撕裂傷口之勢

他斂起神色,低垂的睫羽遮住眼底的冰霜,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從傷口處往她體內渡靈力。

靈力驅散來妖力, 傷勢很快愈合些, 可下一瞬,源源不斷的靈力進入體內猶如一滴水落入浩瀚雲海裏濺不起點點水花,無蹤無影。

黑色妖力重新占據主導, 撕裂傷口。

少湙眉間一沉,手腕轉了轉, 絲絲縷縷的靈氣濃郁成實質。

聞悅身體如無底洞般, 将所有彙入的靈氣照單全收,卻聽不見個回響。

力量相碰撞産生的氣流和猝不及防的二次傷害, 她猛地噴出口血,大部分黏嗒嗒的血滴落在少湙的紅衣上,鮮紅的衣擺被染成暗紅。

“你真是怕我死不成啊……”

聞悅幽幽擡眸,啞着嗓音控訴道。她松開支撐身體的劍,往後順勢倒在少湙懷裏,閉着眼随時會挂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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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湙止住手裏的靈氣,頭一次出現手足無措的茫然感。

“那我應該怎麽做?”

應該怎麽做你才能好些呢?

少湙輕輕抱住懷裏人,不敢動彈生怕扯到她的傷口加重傷勢。

他的聲音不大,空靈輕柔,落在聞悅耳朵裏卻是一記重錘,敲得耳膜突突跳,本就鳴聲不斷的耳邊更是嘈雜得很。

她很想大聲叫他安靜點,失血過多蒼白的唇瓣阖動,最終只低聲道:“我困了,你別……”

別吵。

少湙指節落在她慘白臉頰,焦急拍了拍,“你醒醒……”

很多年以前,他聽那人說過,肉|體凡胎之人脆弱,受了重傷之後一旦沉睡,大多不會再醒來。

他掐着聞悅人中,不厭其煩喚着她的名字。

聞悅體內血液似乎都在灼燒,侵入的妖氣點燃了沉匿其中的因子,渾身沸騰躁動起來。四肢百骸和心頭上好像有密密麻麻的蟲蟻爬過,癢意從脊柱攀升至大腦皮層。她想撓,卻提不起力氣動彈,血在流失,她也越來越困,只能任由癢癢刺得她抓心撓肝,每每要入睡t時又醒神……

不論身體裏如何烈火灼燒,可她肌膚上卻冰涼,沒了活人的溫度。

耳邊還有一男一女的聲音聒噪,她更加煩躁了,想罵人。

撩了撩沉重的眼皮,她吸了口氣架起勢,結果被嗓子眼裏的血嗆住了,咳出血塊後才好受些,嘟嘟囔囔道:“踏馬安靜點啊,不要吵我……我要……睡一會兒,就好了。”

她濕透的衣襟還在不斷吸收着溢出來的鮮血,布衫無法吸收的點點滴落,落在橫在交疊衣裙劍的暗紅劍身上。

血珠順着暗紋擴散、消失……

……

聞悅覺得自己被潮熱的浪裹挾着,通體舒暢,飄飄然于雲端,正展臂享受時,強烈的拉扯力将她拽住。

她睜不開眼,身體被扔麻袋一樣亂甩,好像撞着些什麽,卻無半分痛意。

索性她也就不再管,閉着眼随它去了。等着股力消失,她緊閉的雙眼“唰”地一下掙開。

陷入了眼前荒蕪黑色太久,這突然的光亮有點刺眼,聞悅皺緊眉關,半阖着眼,擡手擋住光亮來源。

好不容易适應了環境後,她這才發現自己正以一種難以企及的速度飛快下墜,穿破層層潔白綿軟的雲霧。

我艹!

聞悅吓得失聲。

她不會被摔成肉泥吧!

完了完了,聞悅欲哭無淚,妖物沒能殺死她,她要在這兒摔死了。

下墜了好一會兒,沒有內髒破裂、骨頭粉碎的痛楚傳來,反而是臉邊有着輕柔溫暖的風吹拂着,還有小草尖尖掃過的癢癢感。

小草?!

聞悅騰地翻身坐起。

一望無際的碧綠原野映入眼簾,還有遠處巍峨白皚皚的雪山波浪狀連綿起伏,雲霧缭繞,半落青天。

透藍色天空爽朗,金燦燦的陽光給朵朵徜徉的白雲邊緣灑上金光,亮堂堂的,時不時還有一只孤鳥盤旋滑過。

風景如畫,說得便是如此。

她看得出神,一時竟忘了驚訝,就呆呆看着眼中景。

直到一團不明稠液從天而降,聞悅下意識起身避開,還是沒能來得及,帶着熏人味道的排洩物穿過她肩膀“啪嗒”掉在地上。

聞悅反應漏了兩拍,眨眨眼仰頭望去,果然罪魁禍首得意鳴叫兩聲後滑翔兩圈,嘹亮的啼鳴響徹雲霄,鴻雁化作一團黑點遠去,直至變成一個小黑點徹底不見。

她倒吸口涼氣,雙手将自己從上到下拍了拍。

毫發無損,連腰腹被抓傷的窟窿都不見了!

她倒退着跳了兩步,定定盯着那黃白交雜的排洩物,踮起腳點轉頭看了看身後衣裳,再提起前面的裙擺看了又看。

幾番下來,她終于确定這坨屎是穿過了她的身體的,而且沒有沾到衣服上。

還沒來的及高興,小臉又垮了下來。

不對啊,她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可能好得這麽快,動作變得這麽敏捷。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她不會……

聞悅杏子眼圓睜,滴溜轉的眼眸裏分不清是驚恐還是驚訝。

她不會已經死了變成鬼了吧!

不然怎麽解釋她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鬼地方,從萬裏高空上摔下來連一根發絲都沒有受傷!

對!肯定是這樣!肯定是她死了,靈魂,哦不,鬼魂被強制帶到了這兒。

聞悅暫且說服了自己。

不過這兒也不像是地府啊!

她面對這樣一個“現實”,沒流露出多少害怕,反而饒有興致背着手轉悠幾圈,東看看西瞧瞧,稀奇得很。

如果地府長這樣的話,死也不是不能接受。

聞悅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想。

她雖說是怕鬼,可若自己是這令人害怕之物嘛,那也行,其他人是她吓唬的對象了。

想想怎麽有丢丢興奮呢!她笑得牙不見眼。

不過她很快收了笑容,還是有些難受。

她怎麽就死了呢,她還沒能回家,還沒能帶娘親骨灰回到故土,自己反倒在他鄉喪了命。

唉!

聞悅滿臉憂桑,但願少湙還有幾分心,好歹給她找塊風水寶地埋了吧。

想着,天色倏地陰沉下來,她定了定神,才驚覺是從她頭頂投下了陰影把她籠罩。

靠!天要亡她?

她迅速轉身後退幾步,拉開距離,手不自覺摸向腰側,結果摸了個空。

“……”

聞悅眼角抽抽,真的很想口吐鳥語花香。

好好好,做人她沒有一把自己的劍,做鬼也沒有是吧!

但沒有時間來傷感憤慨,目光所及之處已然不似剛才那般平和,歲月靜好之地哭聲不斷。

變化來得始料未及,聞悅倒也不奇怪,她都能變作鬼,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十幾個衣着華錦,看模樣是外出游玩的富家公子小姐不顧形象,披頭散發喊叫着跌跌撞撞逃跑。

青面獠牙、比人高大的狼妖用埋頭生食着獵物,暗紅的鮮血噴湧如柱,綠油油的草坪都染紅了。

聞悅收回視線,落在面前磨牙擦掌的狼妖身上,它張開血盆大口,可她怎麽也看不清裏面的牙齒,只覺應該是沾着血和碎肉的污穢之景。

她心一橫手上架起勢,準備赤身肉搏。

哪料,狼妖直接越過她撲身而過,女子高昂的尖叫驚飛歇息的禽鳥,皆一哄而散。

聞悅怔愣在原地,似乎還能感受到飛濺穿過她身體鮮血的溫度,但就這樣,不帶一絲猶豫的透過她的身體,劃過一個弧度在草地上開出血色之花。

這不是……地府啊,這是人間。

那,是哪兒呢?

聞悅腦袋微不可查地作痛,這一幕好熟悉,是在哪兒?

她大腦飛速運轉,每每快要同那片刻記憶匹配起來,就不由分說頭疼。她無奈揉了揉眉心,心下焦躁。

“小小狼妖,竟敢到奚茵山下撒野,未免也太不把我們聞家放在眼裏了吧!”

稚嫩的童聲響起,聞悅如遭雷擊,仿佛她才是那被木劍貫穿頭顱的狼妖,腳釘在原地移不動半步。

視線不可置信跟随着空中踩着樹枝禦風而來的小女孩。

許是側面飄逸的發絲擋住了的緣故,亦或許是距離太遠,她看不清女孩的臉,只看得見五歲大的蘿蔔丁穿着件粉色襖子,毛茸茸的,兩側梳起來的圓嘟嘟的發髻挂着小鈴铛,一路留下清脆的叮鈴音響。

豆大的身高提着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劍,身上的氣場卻不容小觑。

撲面而來的劍意讓所有狼妖紅眸倒豎,警覺來人,最後齊齊圍攻上來。

小女孩咯咯笑着,手中劍法快如殘影,磅礴的靈氣随之而動。

幾個回合之間,上一秒還兇神惡煞的狼妖都倒在血泊中,油光水滑的狼皮上布滿劍痕,妖氣從傷口裂縫鑽出,屍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作枯骨消散。

“不錯啊,小悅兒,功力劍法又長進了!”

爽朗的女聲自遠處傳來,幹練緋紅色勁裝的女子身姿綽綽。

“娘親——”

粉色小豆丁抱着劍跑過去。

“哎呦,把劍放地上,擱到我了。”女子一把抱起小團子。

“不要,”粉色糯米團別過頭,撅着嘴撒嬌,“劍修的劍才不能離身!”

“嘿,你個小東西,跟你爹一個德行,死板!”

女子戳了戳她額頭,恨鐵不成鋼道。

“夫人又在罵我!”

一個棕色男人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語氣委屈,卻分明帶着笑意。

聞悅心中五味雜陳,眼眶又幹又澀。

她說這些狼妖怎麽這麽熟悉,原來是奚茵山啊!

旁邊三人溫馨感人,聞悅離他們明明不過幾米的距離,連他們的話語都聽得一清二楚,可她又覺得好遠,遠到隔着的是無數的奚茵山,和它終年不散的積雲,模糊了他們的面容。

聞悅靜靜看着他們,看着他們玩鬧,看着他們遠去,她心中悶悶的,想微笑着以旁觀者的視角來看一看小時候的幸福,可無論如何嘴角都揚不起,反而因為太用力,最後看起來不倫不類的,笑得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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