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048章 第 48 章
短發女人牽着寸頭往舞臺上走, 邊走邊唱:“今日攜小女北上福安寺祭祀,願亡夫早脫塵世煩嚣,榮登極樂。”[1]
寸頭低着頭, 以素帕掩面, 掐着嗓子用尖細的聲音唱:“願在天的早歸瓊臺享安泰,願在世的花好月圓人壽高。”[2]
陳知夏和陸弛跟在兩人後方, 低眉垂眼,擺足了家奴該有的樣子。
“我兒,可有如意郎君?”短發女人又說起了話,話題卻變了,盡是些與結婚嫁娶有關的話,催着‘寸頭’嫁人。
寸頭咿咿呀呀答了些什麽。
禾音沒仔細聽,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然後單手把這張重工藤椅拎到了側邊門前,與戲臺不過兩三步的地方。
她無視一旁正準備上場的王峰和三叔, 躺下,确保這個位置自己能看到臺上的情況後, 滿意了。
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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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見為淨,他的視線重新回到戲臺上,穩了穩心神, 不想被這個神經病影響狀态。
短發女人和寸頭一唱一和,陸弛和陳知夏時不時附和幾聲, 幾人的演技逐漸順滑,慢慢步入佳境。
這時,耳畔的音樂由哀傷漸漸變得緊張了起來, 隐隐有幾分肅殺之氣。
三叔卡着點,一個大跨步跳到了臺上, 表情兇神惡煞,手中的長刀在光下閃着寒芒,他大叫:“我乃這馬鞍山黑風寨寨主!聽聞相國之女容貌傾城,今日帶弟兄三千,請小姐入我黑風寨,做那壓寨夫人!”
禾音看笑了。
容貌傾城是沒有的,那‘顧家小姐’生的五大三粗,厚重的油彩都遮不住他臉上的男性特征,更別提那駭人的眼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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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三千也是沒有的,他身後只跟着三個跑龍套的NPC,甚至比顧家那一方的人還少,只不過他們手裏有刀,不算太丢面。
“啊!”
短發女人做出大驚之色,語調悲凄地揚聲唱:“平底風雷一聲震,魂飛天外禍滅身!”
寸頭強忍疼痛,背臺詞:“袖梢兒掩不住珠淚滾滾,孤孀母女無處奔。”
三叔指尖彈刀,鋒刃發出了肅肅之聲,“磨蹭甚麽?還不快送出小姐,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短發女人抱住寸頭,硬是擠出了兩滴眼淚,“兇信陣陣苦催人,真教人進退兩無門。”
“母親!”
音樂聲越發急促,寸頭一時也顧不上傷,疾聲道,“怎忍見老母為我捐性命,怎忍見先父在天不安寧,怎忍見家仆為我遭蹂//躏。”
“三尺白绫畢兒命,魂留顧家屍與賊人!”
短發女人:“我兒,萬萬不可!”
陳知夏和陸弛伸出手,做挽留狀:“小姐,不可!不可!不可啊!”
一聲聲的勸阻中,禾音開了會兒差,目光移向戲臺底下的觀衆區。
戲是開場了,但是那一層隔絕光線的東西并沒有消失,觀衆席那兒甚至還多了一層灰蒙蒙的霧,不知是何時起的,阻擋了視野。
那霧中隐隐約約有幾塊陰影,大小不一,很模糊,看不出人形。
禾音略略挑眉,視線又回到了戲臺上。
顧家這邊遲遲沒有回信,三叔做出羞惱的神情,“好啊!爾敢戲弄于我!”
他舉起刀,邊叫邊揮舞,沖向寸頭。
寸頭‘大驚失色’。
這時終于輪到王峰扮演的書生出場了,他慘白着一張臉,明明一點兒都不想去,又不得不沖過去擋在寸頭身前。
三叔這一刀确實是真砍,一刀下去直接砍到了骨頭,血液飛濺,兩人的衣服染成了血色,連戲臺頂上的橫梁和側檐的燈籠上都濺上了血。
血腥氣彌漫。
禾音注意到觀衆區的陰影越來越多了。
王峰一聲慘叫,當即像條死魚一樣趴下了,寸頭半扶着他,眼裏卻露出了爽利,現在受傷的可不止他一個了。
因為疼痛,王峰的額頭沁出了大片汗珠,抹在頭發上的黑色黏液随着汗水落下,在他臉上留下了道道黑痕。
即使站不起來,他也不忘說臺詞:“賊人!我與那黑馬将軍是舊相識,待我休書一封,定滅了你這黑風寨,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這顧家小姐也不過爾爾,今日便算你們走運!”
三叔下臺。
禾音起身,拉了拉衣角,該她上場了。
陸弛對短發女人說:“夫人,前頭有茶攤,不若先做休整,看看恩公傷勢,待我去向府衙報案,再走也不遲。”
“好,好,我同你去,定要讓這賊人好看!”短發女人轉頭囑咐寸頭,“阿香,你和紅娘留在此處,照看恩公,我們去去就來。”
“是,母親。”
陸弛攙扶着短發女人走下場,禾音端着道具茶盤,與二人擦肩而過。
短短一會兒的功夫,戲臺的地板就已經被血染透了,王峰是一口氣強撐着站起來的,傷口沒做任何處理,血嘩啦啦的流。
禾音淡定地跨過血泊,将茶盤上的兩個杯子放在一早就布置好的茶桌上,而後移到寸頭和王峰身前,“小店只有粗茶,相公小姐若有什麽別的吩咐,盡管使喚小的。”
三句臺詞說完了,她今天的戲份也沒了,禾音站到一邊,拿塊布象征性地擦空氣,充當背景板。
“恩公……”寸頭欲語還休,他起身,對王峰一拜,“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王峰失血過多,此刻斜趴在桌上,唇色發白,全身冷汗淋漓,整個人在昏死的邊緣徘徊,嘴中斷斷續續蹦出幾個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這戲還要繼續演下去,但是他人已經快不行了。
“小生……姓李…名玉……本貫…本貫西羅人氏……年方二十…又三歲……八月十一日子時…建生……不曾娶妻……”
寸頭眼裏的幸災樂禍就沒消失過,順着他的話做出了一副嬌羞扭捏的姿态。
陳知夏卻是憂心忡忡,還要強笑着演戲:“小姐又不是算命先生,要你的生辰八字何用?”
NPC反複強調過這戲很重要,可是王峰現在的狀态,別說演好戲,能不能支撐到戲演完都難說。
如果戲沒演完他就倒下了,保不準他們都得完。
她頻頻朝側邊幕後傳眼神,希望他們能想點辦法。
短發女人也想到了這一層,緊張地捏緊了門柱,時刻關注王峰的狀态,憂心道:“他随時有可能暈過去,主演暈了這場戲就完了。”
陸弛這時注意到了臺下觀衆席的情況,看不清霧中情況,但是能看到繁多錯雜的陰影,他眼神一凜,提醒:“他們在看着。”
三叔也看到了那些東西,遲疑片刻,掏出了一個東西,“老朽有個治療道具,只是,現在不好拿上去。”
“這簡單,讓那個新人下來一趟,反正她現在沒什麽事。”短發女人立刻朝禾音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至于這個人在演戲時間下臺會有什麽後果,那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禾音看到了,沒說什麽,端起茶盤從側邊走了下來,來到三人面前。
“你去把這個給王峰,務必要讓他演完這場戲。”三叔把道具交到了禾音手上,又交代了一遍用法。
禾音颔首,拿起東西準備回去。
這時,短發女人拉住了她的衣服,視線掃過她手臂上傷口的位置,警告道:“別想着自己用,要顧全大局,不然我們都得死。”
她就怕這人起私心,給自己用了。
禾音:“……哦。”
烏茲看她不爽,在禾音肩上吹耳旁風:“就用就用,你用了他們這戲演不完,不就直接團滅,咱的活就幹完啦!”
耳畔烏鴉喋喋不休,禾音聽着,略感無奈,如果她沒判斷錯,下面的‘觀衆’應該是野生鬼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但如果任由它們幹掉玩家,KPI評定裏副本流程這一項肯定完不成。
她快步走回臺上,按三叔說的把道具交到了王峰手上,那一瞬,有團瑩瑩綠光罩在了他背後的傷口上,原本深可見骨的豁口慢慢愈合,最後消失不見。
只有破裂的衣服和滿地的血跡能證明曾經傷口的存在。
王峰長舒了一口氣,挺直身子,重新投入戲曲之中,“小姐,可常出來走走麽?”
而寸頭愣在了原地,遲遲沒有回答,原本的那點舒爽盡數退去,轉而被嫉妒和怨憤填滿。
憑什麽?憑什麽他就能被治療,憑什麽自己就要負傷演戲!!!
陳知夏不動聲色地催促了好幾下,可寸頭還是沒有動作,場上已經空寂太久,她沒辦法,只能自己接下去:“夫人治家重節操,三從t四德常訓導。女兒針黹繡房中,妄出閨門是輕佻。‘非禮勿言’是古訓,恩公應當懂禮教。”
禾音腕上的手環動了一下。
王峰眼中驚疑,嘴上臺詞不停,連道:“我懂,我懂。”
眼看寸頭還是沒有什麽反應,陳知夏背對觀衆席,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寸頭從情緒中回神,陰沉着一張臉,毫無感情地念白:“我此去福安寺,一願亡父早升天庭,二願老母福壽康寧,三願……”
陳知夏接:“這第三願最最要緊,願小姐配一個如意郎君。貌比潘安俊,才高北鬥星,恩恩愛愛成雙對,地老天荒白頭吟。”
她笑着看向王峰,“書呆子,你可聽到了麽?”
王峰急忙“诶”了聲,“小生,省的!”
戲臺上的燈暗了下去,代表這一幕,結束了。
陳知夏松了口氣,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淋濕,手心也滑膩不堪,滿是汗液。
好在,有驚無險,這一場考驗,總算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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