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拍賣

拍賣

兩人膽戰心驚，有些蹑手蹑腳地回了家。把浮影車鑰匙放回去的時候，兩人在那探着腦袋看。

“不在啊。”老何說。

歆怡一邊說：“肯定不在啊，應該在她司機手裏。”，一邊皺着眉繼續扒拉。

可翻來翻去，櫃子裏就那麽幾把車鑰匙，怎麽都找不着那輛黑色幻影的。歆怡幹脆放棄，直接關上收納櫃，又交代老何說：“明天咱們早點起來，你去聯系修車的，我去聯系新車，說不定她看不出來區別。”

歆怡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但老何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也只能這麽辦了！

兩人上樓，各回各屋洗漱休息，那兩杯巧克力帶回來就被放在了餐桌上，沒人有心情喝。

歆怡洗了澡，窩在被窩裏給程頌發信息，讓他去找一輛兩地牌的、黑色車身、紫色內飾、金色立标的幻影出來，找到後讓租車行的人直接開到種植道這兒的家門口來，又定了八點的鬧鐘，準備在陳董出門之前親自去确認一番。

但等歆怡起床，已經是十一點，她完全沒聽見鬧鐘響。她覺得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打開鬧鐘頁面一看，八點的鬧鐘是她之前上課時候定的，固定每周三響，今天是周五。

她撓撓頭，認命般點開程頌發來的信息。

「香港沒有，燕南也沒有」

「秀霞姨已經知道了」

「她讓你和叔叔明天自己開車去拍賣場地」

完了。陳董還不如直接在家裏等着，把他們倆都罵一頓呢！

歆怡郁悶地漱了口，下樓，老何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到她還很開心地問候早安，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

歆怡疑惑問：“她沒罵你？”

“她問我是誰幹的。”老何聳聳肩，“我說你幹的。”

歆怡：“......”

“沒事啦，一輛車而已，我已經讓人開去修了，你媽咪不缺這一部。”老何走過來拍拍她的肩，又推她坐到餐桌前，“先吃飯，等會有人上門來給你上課。”

“哈？上什麽課？”

“給你介紹明天下午的拍品，上完課呢，還有人來給你做皮膚清潔。”

“啧，真麻煩！”

歆怡磨磨蹭蹭吃了飯，給她上課的老師就來了，是個拍賣官，但不負責明天那一場的拍賣。老何讓兩人上樓去書房教學，又讓已經來上班的阿姨給她們準備點水果零食。歆怡是不吃點零嘴就學不進去的，老何一清二楚，但也不能讓她多吃，因為她一吃飽就犯困，總之多的是理由不學習。

老師帶了拍賣文物的多角度實拍圖，一點一點地給歆怡介紹細節和來歷。歆怡聽得一知半解，時不時叉一塊切開的聖女果吃，隔一會又喝口果汁。喝着喝着，她想起來昨天那兩杯巧克力，肯定早就被丢掉了，她現在想喝阿華田。

“Sia？”老師叫了她一聲。

歆怡嗯了聲，看向她，“哦，對，這是清雍正的，我記得。”

“那就好。”老師收起手裏的圖片，又拿出另一張，“那我們來看這個粉青釉的葫蘆瓶吧。”

歆怡點點頭。她還是沒能喝上阿華田。因為這個老師剛走，為她做皮膚管理的美容師就拎着大包小包來了，走之前還叮囑她今晚六點前就得吃晚飯，但不是油膩的正餐，只能吃些清淡的沙拉。

原本做完清潔一身輕松的歆怡頓時洩了氣。好在老何也吃不了什麽大餐，只能陪着她一起吃草。但歆怡還是不死心，嘗試着問了句：“想不想喝凍華田？”

老何搖搖頭：“不敢想。”

“好吧。”歆怡用叉子戳了戳生菜葉子。

晚些時候，阿姨下班回家，歆怡有點餓，準備趁老何洗澡的間隙去冰箱裏翻點吃的，結果一連看完了三個，裏邊都是空的，啥都沒放。

她有些煩躁，問程頌在哪，她記得拍賣機構也邀請了小程阿姨，他現在應該也在香港的家裏才對。她抱着讓程頌給她送點好吃的，或者他們倆偷偷溜出去吃點美食的小心思，結果程頌說他在陽城出差談客戶。

“你不來啊？那我小程阿姨呢？總不能就我一個人吧！”

“她會去，她現在應該和秀霞姨在酒店休息。”

“好吧。”

陳董晚上果然沒回來。歆怡又嘗試着問老何想不想出去吃宵夜，被老何義正言辭拒絕。她只好拖着又餓又累的身體回房間裏躺着，順帶看看五六七在幹嘛。

帶着五六七的阿姨和她說，五六七這兩天會吃點水果，但蔬菜還是不吃。歆怡看着監控裏又趴在窩裏睡覺的五六七，突然有些理解它了，這蔬菜是真的不好吃！希望明天可以吃點好的！

結果第二天，歆怡和老何的午飯依舊不是正餐，還是一些沙拉果汁，用來墊墊肚子。

造型師踩着點上門的時候，歆怡才剛吃完碟子裏的水果，見人都來了，她順勢把叉子一放，灌了一大口果汁後，去漱口準備換裝化妝。

歆怡今天要穿的，是長度至腳腕的天青色真絲旗袍配白色披肩，老何則是三件套的藏青色西服。化妝師給歆怡打粉底化妝的時候，老何也沒閑着，讓造型師給他搗鼓了個發型，還特別強調要的是張智堯那種。

歆怡在一邊：“哎喲~要張智堯~”

老何哼了聲，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臉，對歆怡說:“你媽咪以前就說我和他長得像，你媽咪很喜歡他哦。”

歆怡切了聲：“可你老了哦。”

老何說：“你不長大我就不會老。”

歆怡說：“我本來也還是小孩，晚上我要喝鴛鴦。”

老何拒絕說：“晚上喝，你又不用睡覺了。喝杯巧克力差不多了。”

歆怡一整天沒吃到什麽油水，心情有點差，生悶氣說：“要是程頌在就好了，我就有得吃有得喝了！”

老何又哼一聲：“你以為他為什麽沒來？”

“這拍賣會真有這麽重要嘛！她都要親自去一趟！”

“當然啦，亞太地區首拍，人家親自邀請她，你說呢？”

歆怡別別嘴，不接話了，任化妝師替她上完唇釉。

拍賣會下午五點開始，歆怡和老何三點不到就出門了。因為歆怡穿的是長款裙裝，開車不那麽方便，這回就是老何來開，開的是那輛還好好的慧影。除了幻影，浮影應該也是被送去修了，不在停車場裏。

每次歆怡開車，老何坐在副駕駛的時候，都會噼裏啪啦和她說個不停，歆怡煩他制造的噪音，覺得影響到自己開車，所以輪到她坐副駕了，她就沉默不語。結果老何開了車，嘴也沒一刻停。歆怡聽得耳朵嗡嗡，才終于到了拍賣機構總部所在地。

有人來替他們開車門，等歆怡和老何下來了，便坐進駕駛位裏，将車開到停車的位置。

兩人又在指引下去乘電梯。等梯門關上，徹底看不見外邊鞠躬的侍應以後，歆怡湊近老何，小聲說：“說是首拍，但其實也就那樣。”不過彈丸之地嘛。

老何朝她噓了聲。

父女倆到休息室裏的時候，陳董和小程阿姨還沒來，貴賓總是會姍姍來遲。不過歆怡暫時沒空思念她的小程阿姨，而是注意到了臺面上擺着的精美茶歇，可惜她沒機會吃，因為老何遇上了個朋友，服務生往她手裏遞了杯果汁。她笑着和老何認識的人打招呼，叫叔叔，又回頭看了眼小蛋糕們，也不知道那是擺給誰看的。

老何創業，但也是小打小鬧，和今天這場合裏出現的人基本沒什麽直接的交集，但在場這些人所在的公司要想正常運轉，其實也少不了像老何經營的那些小加工廠。不過不妨礙他們不認識老何。因為能夠認識老何的人都沒來，只有幾個對拍賣文物感興趣的派了人來做代拍。

陳董和小程阿姨到了之後，拍賣會才預備開始，休息室裏的人陸陸續續登記，領號碼牌，走進拍賣場地。歆怡沒登記，她的幾個長輩也沒有，但有人遞了號碼牌給老何，8888。

拍賣場地的面積還不如休息室，幾排穿了白色衣服的椅子擺滿正中間的位置，前邊是高高的拍賣臺，兩邊則是拿着電話和背後買家助理溝通的代拍。

座椅前後左右之間很擁擠，歆怡沒穿高跟鞋，但旗袍只開衩到膝蓋，她行動不是很方便，好在她們坐在第一排，不然她肯定要磕上前邊的座位。

這一次總共有22件拍品，大多是宋元明清時期的文物，歆怡已經有了大概的印象。所以拍着拍着，她就有點犯困。直到拍到第8件藏品的時候，她身邊的人舉牌了。

小程阿姨坐在她左手邊，但牌是右手邊的陳董舉的。歆怡清醒了，看了眼陳董，她又加價。歆怡以為自己看錯了，想揉揉眼睛，卻反應過來自己化了妝，雖然眼部沒有很誇張的修飾，但臉頰上有粉底液。

第8件藏品是個粉青釉的葫蘆瓶，最後被陳董以677萬港幣的價格拍下。拍賣師落槌的時候，歆怡在腦海裏回憶了一通，這個瓶子的估價在四百五至六百萬之間。

拍賣繼續，歆怡還有點懵圈，小程阿姨湊到她耳邊低聲說：“等會兒我們去酒店吃飯，你之前最喜歡的那個主廚特地回來為你準備了個蛋糕。”

歆怡轉過頭去，小程阿姨便笑着朝她抛了個眼神，戴了金镯子的手又拍拍她的手背。

第11件藏品是個花鳥紋的杯子，被電話買家拍下後，拍賣官宣布中場休息。有古琴表演，但陳董沒欣賞，起身準備離場。剛迎接她的機構亞太地區主席來送她，感謝她肯賞臉參加首拍。

又注意到歆怡，他關心說：“歆怡最近在倫敦的學習生活還順利嗎？”

陳董笑着說：“哪裏去倫敦了，不肯去，說舍不得家，就留在燕南。”又慈愛地看歆怡一眼。

歆怡不好意思地朝那戴無框眼鏡的叔叔笑。

叔叔說：“歆怡同媽咪關系親，留在燕南也好呀，能天天陪在身邊說說話。”

走至電梯附近，雙方分別。

端正地坐了半個多小時，歆怡腰酸腿麻，終于可以離開，等電梯下到負層停車場的時候，她便想趁陳董不注意伸個懶腰，偏偏停車場裏也有很多人。因為拍賣機構并不獨占一整棟樓，只是其中幾層，所以停車場也是共用，哪怕陳董來了，也改變不了。

歆怡只好期待小程阿姨剛剛說的蛋糕。她覺得應該是伯爵茶巧克力口味的。

陳董的司機在停車場候着，接上陳董和小程阿姨便出發，歆怡和老何則還是自己開車。

晚上的聚餐程頌也在，還是他先到的酒店包間，歆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服務員确認菜品，一擡頭就發現歆怡特別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是程董不讓他跟着來的，他也沒辦法。

程頌把手裏的菜單合起來還給侍應生，走上前來和秀霞姨打招呼，又跟在她身後，走在歆怡身邊。

老何問候他說：“小頌，原來你在這兒。”

程頌一邊說：“對，叔叔，我剛從陽城回來。”，一邊挨了歆怡一下。

陳董一行人剛到，另兩位客人也來了，歆怡和程頌一般稱呼他們紹輝叔和秦教授。

紹輝叔和歆怡爺爺是一個村的同鄉，只是差了一輩，所以姓氏也相同，加上和陳董一家的關系比較親密，當了二十多年的鄰居，歆怡就沒有稱呼他為略顯生分的何叔。秦教授呢，則是燕南大學數學專業的教授，在歆怡眼裏是神一般的存在，因為她的數學實在有夠差的，差到她主動婉拒了秦教授要給她補習的提議，害怕有損她的聲譽。

包間門剛一打開，紹輝叔洪亮的聲音便傳來：“哎呀，來晚了，來晚了，飛機起飛延誤了，落地也就晚了，等久啦各位。”

歆怡應聲看去，同時站起身來，同兩人問好。

紹輝叔笑着回應她說：“歆怡好啊，聽說你媽咪剛剛又給你拍了個好東西哦？哎，叔叔實在是沒搶過你媽咪。”

陳董也在邊上接話說：“原來一直和我競價的代拍是你派來的。”

紹輝叔有些得意地承認說：“阿霞，要是沒有我，你可不能拍出個這麽吉利的數字。”他剛一說完，秦教授便哎喲一聲說：“人家給寶貝女兒送禮物，功勞倒給你攬在身上了。”

衆人哄笑，陳董便邀請他們落座，讓服務生上菜後，關心問道：“秦深怎麽沒有一起來？”

“他呀，最近在北京參加那個什麽大會。”秦教授說，“和他哥哥待在一起呢，兩兄弟有夠忙的。”

紹輝叔嘁了聲：“那點小事算什麽呀？等他回來燕南，我徹底把另一半交到他手裏，他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事多。”

老何感慨說：“時間過得真快啊，感覺秦深昨天才剛畢業回家實習呢，現在就要獨立自主了。哎，我每天看歆怡也是，小孩長大真就是一眨眼的事。”

“是啊，是啊，那小子畢業都有個四年半咯。再等歆怡和陳譽畢業，咱們就沒有學生，都是小大人了。”紹輝叔朝歆怡和程頌笑，“你們長大，我們就老咯。”

小程阿姨說：“長大也有長大的好，我們要操心的事就少了，他們能自己管自己。”

陳董看了歆怡一眼。

秦教授說：“哎，說是這麽說，但為人父母的，還是忍不住去操心，你看何起，真是奇了怪了的，三十歲的人了，還和個小孩一樣，沒有收心成家的意思。”

陳董說：“姻緣的事天注定，願意專心事業也是好事。”

小程阿姨欸了聲，笑着說：“這樣，你轉移注意力，趁早給秦深談一門親，到時候何起一看，弟弟都要先結婚，說不定就帶女朋友回家了。”

秦教授哼了聲：“也不知道他要帶幾個回來。”

老實吃飯的歆怡和程頌當作沒聽着，同步低頭喝茶，但是茶有點燙嘴。

紹輝叔趕忙轉移話題：“聽說之前的甜點主廚今天為了慶祝歆怡收到新禮物，特地回來準備了個蛋糕？”

侍應生便把蛋糕端上來，主廚也來了，确實是他最拿手的，歆怡最愛的伯爵茶巧克力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