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商場

商場

聚餐結束之後，三家人各回各家。路上歆怡和老何同陳董依舊不是一路，但回家後，陳董也沒教育他們倆。哦不，準确的說，是教育歆怡，因為老何只供出她一個人！

晚上吃飽了，又沒人給她不痛快，歆怡一覺睡到下午兩點，老何都去馬場玩了一圈，又吃完午飯回來，歆怡才下樓。

老何看見她，便通知她說：“冰箱裏給你買了有鴛鴦，媽咪讓你晚點去爺爺家裏，說爺爺給你準備有禮物。”

歆怡哦一聲：“你不去咩？”

老何抿着嘴，一邊揮手一邊搖頭，表情有夠嫌棄的。

歆怡看了想笑，但其實她也不喜歡爺爺，只有在需要用上他，比如讓他出馬去勸陳董允許自己留在燕南的時候，她才會主動去找爺爺。

歆怡的奶奶是上海人，雖不是世家貴族，但在那個年代的上海灘，也算是富貴人家。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奶奶的父母舉家南遷，在香港安家，奶奶便在這兒出生、長大、上學。爺爺則是燕南本地人，家裏邊有耕地，世代務農，但他不甘于此。後來認識了願意給他花錢支持他創業的歆怡奶奶，在岳父母的幫助下，事業做起來了，身上的粗麻布衣裳也換成版型板正的西服。

和所有忘恩負義的人一樣，歆怡爺爺發家之後，意氣風發，越發得意，忘了本。先是強買強賣占有了奶奶家位于香港的兩間百貨商場，把人一家逼得重新返回上海，打算東山再起，卻又磕上了些人為絆腳石。就連老何，原本是和奶奶姓吳的，後面還是改成了何。

奶奶有兩個姐姐，但遠嫁澳洲和美國，一年只回家探親一次。所以父母離世後，奶奶就一個人住在上海的疊翠園別墅區，歆怡和陳譽，還有伯伯姑姑家的孩子們時不時會去看她。

奶奶生養有三個孩子，伯伯、姑姑、老何。伯伯家有三個孩子，姑姑家有兩個，再加上歆怡和陳譽，孫輩也就有七個。歆怡是七個小輩中最不順着爺爺的，因為她靠的不是老何手裏的錢財生活，不需要讨好爺爺，可以耍很多脾氣性子。

歌賦山道距離種植道很近，但陳董還是留了個司機在家裏，送歆怡去爺爺家。

抵達目的別墅，車沒有停在門口的停車位，保镖放了行，這是除了爺爺的車以外唯一被允許放行的車輛。因為歆怡說她懶得走路。

車停穩後，家裏的傭人來給歆怡開車門，帶她走進家裏。爺爺和一個阿姨坐在客廳裏等着。那阿姨很漂亮，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名的歌星，但比老何大不了多少歲，所以老何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稱呼她，索性不來。

歆怡倒是直接憑着感覺叫：“老老何，阿姨。”

“喲，歆怡來了。”爺爺摘了老花鏡，收起報紙放在一邊，“坐吧。最近在幹什麽？”

阿姨借口去給歆怡準備她喜歡的阿華田，離開客廳。歆怡便甩開拖鞋，拿過茶幾上放了葡萄的碟子，盤腿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個吃。

“最近在整頓商場秩序，整頓留學紀律。”歆怡說着，靠上沙發背，歪着腦袋，“老老何，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這麽多商場，就說送給我的那個出事。”

爺爺蹙眉道：“你這是什麽話？我今日叫你來，就是同你說這件事的。我準備把酒吧街那商場，還有你校區附近那間轉贈給你，從今往後，那管理權就交由你手上了。”

歆怡不領情，又含了顆葡萄，鼓着左腮說：“哦。早不給我，晚不給我，一出事就給我。那商場出了事，賺的錢還有以前多嗎？你是賺夠了，就說送給我，到時候虧本什麽的，就統統由我媽咪負責收拾啦。”

爺爺原本也靠在沙發上，兩條手臂搭在兩邊扶手，聽了歆怡的話，徹底坐起來了，已經有些生氣。

“陳歆怡，你不要給我沒大沒小，沒有教......”

“幹嘛？”歆怡打斷他，“你都是沒大沒小，分不清年紀啊，人家七老八十，乖乖安享晚年，你看你，做的都是什麽事？你真要我說嗎？你想聽我都嫌哦。”

阿姨正想趕緊端兩杯飲料來緩解爺孫倆之間的劍拔弩張，被爺爺一個眼神制止。

爺爺低着頭深呼吸一道，才又擡頭看着歆怡：“你要有你哥哥姐姐那麽踏實用功，我都......”

“你都早就給我管理公司的機會啦，是咩？”歆怡嘁一聲，擡起右腿踩在沙發上，右手攬着膝蓋，繼續說：“你都以為我不知道的，我同我媽咪一個姓，不姓何，你多大意見吶，還哥哥姐姐。今日你說送我兩間商場，也多半是我媽咪的功勞啦。”

要麽是爺爺實在是年紀上來了，要不就是歆怡太過牙尖嘴利，天不怕地不怕，總之爺爺被她說得血壓飙升，幹脆直接把律師叫來，讓她趕緊簽了文件趕緊滾蛋。

歆怡簽文件的時候，阿姨還是把阿華田端上來了，是冰的，歆怡喝了口，覺得好味，對她說謝謝後，連杯子一起端走。

出門前，歆怡又往回冒了個腦袋，笑着朝爺爺說：“下次有這種好事，再叫我啊，老老何。”

“阿姨拜拜！”

歆怡說完，往裏邊舉了舉杯，又眨眨眼睛，好不嚣張。

一轉頭，歆怡便收了笑，喝一口飲料後，順手将杯子丢進了院子裏的垃圾桶，從司機手裏接了紙巾擦幹手上水滴。

歆怡回家後，老何還在家裏，問爺爺送了她什麽好東西。歆怡如實說兩間商場，又讓阿姨替她準備兩套衣服，她要去打壁球。

“你和小頌一起去嗎？你不去找你的‘過來’玩玩？它應該挺想你的。”老何說。

歆怡擺擺手：“暑假看過它了，還是一樣傻傻的。”

陳董、歆怡、爺爺各有一匹賽馬，歆怡的是爺爺送給她的。她沒給自己的馬匹起名字，需要它過來的時候就叫它“過來”。

“過來”這匹馬呢，在賽事上的表現差強人意，歆怡說因為它天天搖頭晃腦，不肯鍛練。

程頌來家裏接歆怡，順帶拿上阿姨為她準備好的備用衣物。

老何說：“你倆放心玩啊，吃了飯再回來。我晚點去找你媽咪她們吃飯，不用擔心我。”

歆怡又朝他揮手，提醒他：“冰箱裏那鴛鴦你喝了吧，別浪費。”

等坐進車裏後，程頌說歆怡之前被送去修的那輛歐陸已經送回來了，現在停在僑城家裏。“秀霞姨說，讓你明天回燕南，回學校上課。”

這輛車歆怡只開過一次就送去修了幾個月，對于她來說還算新車，加上她最近心情不錯，又很久沒上課，她不是那麽的抗拒去學校。

她哦一聲，摸出手機，問程頌自己的車牌號是多少，再次申請車輛入校，但一直失敗，顯示消息錯誤。

歆怡再三确認自己沒輸錯，卻依舊失敗，便去問負責這一塊的老師，老師回複她說：「歆怡啊，系統裏規定這個車牌號不允許入校，你看看你是不是填錯了，如果不是的話，老師再和領導反饋一下。」

到了體育館，歆怡才看見這條信息，她立刻反應過來是陳董不讓她開歐陸去學校，便和老師說：「好，那我再檢查一遍，謝謝老師。」

又注意到程頌換了輛轎車，歆怡問他：“買一輛我那個車，要很多錢嗎？”

程頌說：“對于你來說不算，但對于燕大很多同學來說，很多。”

歆怡只好作罷，反正她也不是天天去學校。

打完球，歆怡沒有和程頌在外面吃飯，而是回了家，因為陳董也在家裏。回家前，歆怡讓程頌給她買了杯凍檸樂，因為陳董平時不讓她喝可樂，但她覺得運動完有杯冰可樂喝很幸福。

陳董已經在家裏了，見到歆怡自己挎個包回家，問她：“小頌不一起進來嗎？”

歆怡說：“我讓他……我把他趕走了。”

因為歆怡擔心陳董是回來找她算賬的。

“那吃飯吧。”陳董放了手裏的哲學書，準備去洗手，發現歆怡還愣愣地站在那裏，又提醒她：“把你的包放下。”

歆怡如夢初醒般哦了聲，捉着包包挎帶，又看老何一眼，老何又扮鬼臉。阿姨來接過歆怡身上的包，讓她能方便去洗手。

陳董是回來問歆怡有關商場的事的。

“爺爺今天讓你簽了幾份合同？”

“就兩份轉讓的。”

“爺爺還說什麽了？”

歆怡想了想，搖頭。

陳董倒是點了點頭。

歆怡回家吃飯的時候還早，飯後不過七點，正是新聞聯播開始的時間。陳董會看新聞，雖然裏面播報的很多事情她早就知道了。所以三個人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歆怡對新聞不感興趣，在一邊偷偷摸摸地玩手機，直到聽見電視裏負責今日報道的主播說，原燕南市住房和建設局副局長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在接受燕南市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她才收起手機，有些目瞪口呆。

陳董也是這個時候再度拿起書，翻開的同時，對歆怡說：“陳歆怡，沒有人可以說你沒有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