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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溪言垂眸盯着紙上的怪異物種，又安撫性地說：“其實也不然，畢竟紅瞳不常見。”

齊燕青眨眨眼，笑着說：“那就好！”

他垂垂眸，決定先去城中轉轉。

佩城不如京城繁華，卻也在大瀛國夠看，冬日裏人群聚在一起仰着臉看，齊燕青喜歡湊熱鬧，就擠進去同他們一起看。

只見石牆上張貼着數十張懸賞令，抽象的人物畫像下寫着罪行，這些他都不在意，齊燕青眨眨眼睛，最後一句話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知情者上報或捉拿嫌犯者，賞白銀一千兩。

他勾起笑，順手揭了一張下來，鑽出人群繼續逛。

以前不覺得，現在窮了，他才發現自己真的挺愛財的。

齊燕青走到一間茶肆要了碧螺春，坐下歇息。

他抿了一口，旁桌的交談聲傳進耳廓。

“你可知徐平任那小子玷污了王家小姐還拒不承認呢……”

“果真是負心漢啊……王小姐真是可憐。”

忽聞一聲嘆息，齊燕青把茶咽入喉中，垂眸盯着杯中液體，繼續聽。

“我聽說啊，王小姐今晚還要約一次徐平任到西苑湖的亭子裏談話呢……”

“為啥每次都是晚上？”

“家醜不可外揚嘛，王家好歹也算個大戶人家……”

齊燕青斂去情緒，得到有用的情報後，起身回了客棧，聞溪言手裏捧了本書，靜靜坐在那裏，看上去恬靜美好。

他快步走過去坐到她對面，伸出手敲了敲桌子，開口道：“聞姑娘，今日得到消息，徐平任今晚會到西苑湖赴約。”

加上齊燕青繪制的紅瞳畫像，找人簡直易如反掌，聞溪言點點頭，招呼小二上了菜。

“那咱們亥時便到那候着吧，現下先吃飽肚子比較重要。”

亥時，夜色濃重，兩場雪降下來，氣溫也趕着狠狠降了下來。

聞溪言蹲在樹後面探頭看，冷得手都有些抖，“你說，他當真來嗎？”

冬日夜裏的繁星似乎更亮，齊燕青抿抿嘴，他其實不敢确定，索性就沒說話。

只是暗自祈禱偷聽來的情報千萬別是假的，他不想看見聞溪言失望的表情。

聞溪言沒再問，又過了一會兒，樹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兩個人。

說話聲也一并傳過來。

剛開始還刻意壓着音量，後來愈演愈烈，争執中，徐平任伸手推了少女一把，“哼！什麽叫我玷污你，明明是你勾引我的……”

少女坐在地上抹淚，抽抽噎噎道：“你怎的如此蠻不講理！難不成，我穿件粉衣裳就算得上勾引你了嗎？”

徐平任冷笑，瞧見她哭的眼尾嫣紅，楚楚可憐，突然色從心起，又蹲下身，捏着她的臉，“你這般，是在求我憐愛嗎？”

說罷，不等少女有所反應，就伸手去扯他的衣裳，聞溪言看不下去，拔劍沖出去，一腳踹上去，劍鋒抵在徐平任面前，他臉上閃過一絲懼色，急急往後退了退。

聞溪言往前走了兩步，擋在王小姐身前，聲音嫌惡，眼裏像淬了冰，“你可真是，令人生厭。”

齊燕青也從樹後裏走出來，脫下身上的披風給女子套上，順便柔聲安撫她，“姑娘不必怕，我們替你解決。”

說罷又起身，站在聞溪言身側。

對面的人确實是一雙炯炯的紅眸，模樣清秀，一副翩翩君子樣，誰知內心卻早已壞透了呢。

聞溪言抿嘴，握劍的手又緊了緊。

徐平任看着閃着寒光的劍刃，聲音有些打顫，“你們是何人？”

聞溪言的眼睛盯着他，聲音冰冷，“你不必知道，但，今日你定是活不成了。”

他舔舔唇，又轉轉眼珠，扯出笑，“那可不一定……”

說完他就急急起身，連滾帶爬地跑，齊燕青像早有預謀，沖上前扯住他的頭發，又給人拉了回來。

他膝蓋輕輕往前一頂，徐平任就直直跪了下來，齊燕青在旁邊守着，他自然不敢再跑。

聞溪言用劍挑起他的下巴，“小牙村，你可還記得？”

他臉色有一瞬的變化，随即又切切搖頭，聲音都大了不少，“我沒聽過什麽小牙村！”

長劍往前抵了抵，剛好劃了他一道傷口，他吸了一口冷氣，冷汗浸濕了後背。

他害怕，卻不肯說真話。

聞溪言眼睛暗了暗，又道：“楊彪，認識嗎？”

她就是想讓這群人死都不得安寧，想讓他們到了陰曹地府也自相殘殺。

“楊彪？”徐平任瞳孔失焦了一瞬，又咬緊了牙，眼睛染上仇恨，“貪生怕死的東西……”

看到滿意的反應，她勾起笑，眸光冷冽，皎潔月光下的她，危險又迷人。

至少在齊燕青眼裏是這樣沒錯。

“是了，就是他說出了你的住處，”她眸子也輕輕彎起，“要不我們也找不到這兒。”

聞溪言俯下身，鉗住他的下巴，聲音暗啞，“你告訴我，剩下五人在哪，我就不殺你，可好？”

徐平任眼睛通紅，答非所問道：“當初就不該那麽草率的就離開……”他擰着眉，開始掙紮，“早知道，當初就應該一把火燒了那村子……”

聞溪言緊緊皺眉，勉強壓下怒火，齊燕青倒沒有慣着他，一腳踹上去，長劍刺穿了他的咽喉，徐平任當場斷了氣。

聞溪言拔出劍，徐平任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面，血腥味道彌漫，她眉頭還是皺着，“這樣，線索不就斷了嗎？”

他伸腳踢了踢徐平任，“無事，他本來也不見得會說。”

線索斷了又何妨，遲早找到所有人。

“我把他扔湖裏好了。”

聞溪言走過去安撫王小姐，她輕輕拍她的背，“沒事了小姐，他已經死了。”

王小姐胸口一起一伏，哭的呼吸顫抖，“那又如何，我如今這樣，怕是也沒人會要我了……”

她深吸一口氣，又替她擦淚，聲音溫溫柔柔，“那又何妨？你要你自己，你娘親也斷不會棄你不管。”

聽齊燕青講，王夫人昨夜是護在她身前的。

王小姐眼睛被淚洗得清亮，又緊緊抱住聞溪言，她輕輕撫摸她的背，眉眼染上柔情，“小姐，我們送你回家。”

齊燕青收拾好也走過來，冷風吹得放肆，月亮躲進雲層，他輕輕側頭盯着她，聞溪言一扭頭，又對視了。

他別開眼，覺得臉有些燙。

送到街巷的十字口，王小姐輕輕笑了兩聲，遞給她一個青色的荷包，“今日多謝你們，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

聞溪言點點頭，接過鼓囊囊的荷包，“多謝小姐，保重。”

回到客棧，聞溪言捏捏鼻梁，如今沒了線索，自然是不能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跑。

她垂下眼，“那現下就先暫居佩城罷。”

他自是同意的，齊燕青笑笑，把懸賞令掏出來，放在桌子上，“正好，我們可以靠抓他掙錢。”

聞溪言看了眼懸賞令上的人物畫像，又抿了抿嘴，嗯，這畫技，齊燕青應該也能幹這差事。

她不反對，只是實在有些累，“今日不早了，明日再說。”

泡進熱水中，聞溪言長呼出一口氣，她睫毛沾了水，一眨眼，水滴就落下來。

曲娘強大的情報網，齊燕青殺伐果斷的性格……

她垂下眼，又抿嘴輕輕笑起來。

總之，不算壞事。

第二日，她下樓去，迎接她的并不是齊燕青，而是她的師兄，許慶冉。

許慶冉柔和的臉上漏出一抹笑，他把折扇展開捂住嘴，眉眼彎彎，“師妹。”

聞溪言愣了一會，又面帶微笑地走過去，“師兄怎得到這兒來了？”

他還在笑，“門下弟子學有所成，常見的大小傷病都可交于他治。”他睜開眼，拿折扇敲了敲她的頭，“聽聞師妹前去佩城，我就想來看看你。”

她揉揉頭，“也好，師兄什麽時候回去？”

許慶冉勾唇戲谑道：“師妹怎得這麽希望我走……”他彎眸又補充道：“三日後就回去了。”

齊燕青跑過來，垂着眼睛，語氣有些不悅，“姑娘，這位是？”

“這位就是許師兄，許慶冉。”

他抿着嘴，對許慶冉帶着些許敵意。

俗話說：男子最了解男子。

許慶冉看聞溪言的眼神，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麽心思，可偏偏聞溪言又是個傻子！

齊燕青扯扯她的衣袖，“不是說好要去抓通緝犯嗎？我們快出發吧？”

許慶冉依舊彎着眼，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師妹近日都随他一起麽？”

聞溪言點點頭，“多個人總歸是好的。”

“竟然這樣說，那師兄可否同你們一起抓那個通緝犯呢？”

齊燕青捏着她衣袖的手緊了緊，卻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他垂下眸子，沒說話。

茶肆人不多，聞溪言勾着唇，三個人沉默的偷聽。

“哇，你知不知道，昨夜徐平任因情場不如意投湖自殺了呢！”

“不如意的不是王小姐麽……就這樣死了，她還真是可憐……”

“誰知道呢，這事兒疑點多了去了，咱說說而已。”

許慶冉抿了口茶，“師妹，竟要尋找通緝犯，分頭行動自是不可避免的。”

他睜開眼，話是對她說的，但眼睛卻一直在看齊燕青，“師妹同我一組可好？”

聞溪言沒多少意見，覺得跟誰都一樣，她喝了口茶，正要同意時，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輕輕扯了扯。

她扭頭看過去，對上齊燕青皺着眉的表情，她咽下那口茶，問：“齊公子何事？”

齊燕青垂下眼，輕輕松手，聲音有些小，“我不想你和他走……”

茶肆說書人的故事剛結束，旁桌掌聲雷動，她沒聽太清，就又問：“什麽？”

齊燕青擡起頭，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我說，我不想你和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