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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陰雲密布,不一會兒就下起了綿綿的雪花。
大瀛國人多,三人正好在半山腰碰見了出來打獵的獵人,那人熱情好客,加上天氣惡劣,他們也沒拒絕他的好意。
“實屬抱歉,打的獵物被山匪劫走了,不能好好招待你們了……”
聞溪言眨眨眼睛,“這山匪竟真如此猖狂,無事,我們帶了幹糧,可同你共享。”
小屋溫暖,風吹的木窗吱呀吱呀響。
齊燕青裹了件衣服,輕手輕腳拿着佩劍,出了門,信鴿就來了。
依舊簡潔明了,山匪,西北方。
他照着紙上寫的走,果不其然找到了他們的老巢,齊燕青舔舔唇,裹了裹衣服,殺了守門的兩人後提着滴血的劍往裏走,他眉眼俊冷,劍揮的毫不遲疑。
這些惡人,本就不該留。
他站在高臺之上,面前是一地屍體殘骸。
齊燕青抿抿嘴,踏着步子回了獵人家。
“呀,公子怎得一身血?”
他嘴角輕揚,“殺壞人,你往後可放心打獵。”
獵人是個聰明的,一聽就明白了,他上前緊緊握住齊燕青的手,聲音都染上了哭腔,“诶呀,公子真是……頂頂的好人呀……”
齊燕青眉眼彎着,輕輕抽出手撓了撓臉,“大哥可有多餘的衣服?”
渾身是血就見她,不太好。
“自是有的。”
冬日裏太陽高懸,聞溪言提着佩劍,眉眼犀利,對面三個山匪扛着大刀,發出桀桀的笑聲。
領頭的高大男人吐了口痰,“碰到俺們,你們可真是走了大運了,”他嘴角高高揚起,“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
山匪掃了一眼聞溪言,用手摩挲着下巴,“不給也行,把這小妮子留下來給俺做媳婦也成。”
說罷,他又哈哈大笑起來,聞溪言皺着眉頭,上前重重甩了他一巴掌,“就你?”
齊燕青随手捏了個雪球,繞到後面,重重砸了他一下,笑着說:“大哥,我看你也是有點小錢,”他頓了一下,眯着眼,“碰到我們……算你倒黴。”
昨夜端了老窩,今日就碰見了漏網之魚,甚至是剛搶完劫回來的。
齊燕青道德感不太強,此刻只想把他們的錢全搶過來占為己有。
寧苑跟着齊燕青,也彎腰捧了把雪,齊燕青勾着笑遞給她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小聲說:“包進去再砸。”
小師妹聽話,拿過來揉進去就朝山匪扔過去,威力不太大,嘲諷性倒是拉滿了。
聞溪言沒憋住笑,山匪惱羞成怒道:“他奶奶的,竟敢玩老子,給我上,今天不把他們弄死,你們都別吃飯了!”
一個将門子弟,兩個絕世門派高手,勝負早已分出,齊燕青垂下眼睛數錢,待點完數後,笑意溢于言表,“姑娘,咱終是不用露宿街頭了。”
剛剛征戰大勝歸來,本應待在将軍府享受假期的他如今随她們出行日日露宿野外,聞溪言垂下眼,輕聲問:“公子後悔嗎?”
憑着十年的情分,若是齊燕青執意不走,将軍府也理應不會趕他走,她又抿了抿嘴,擡起眼看他。
齊燕青笑的高興,“要說後悔,一輩子留在将軍府,過着別人的生活,那我才最該後悔,”他撓撓臉,表情都冷了幾分,“而且那少将軍實在不讨喜,跟他待在一起,還不如讓我死了好。”
聞溪言斂眸點頭,提佩劍的手有些紅,想到齊燕青前幾日說的話,“那公子是我們出京之前就被趕出來了?”
他沒說話,自顧自把銀子塞進小荷包裏,幹癟的荷包瞬間變得鼓鼓的,聞溪言側頭漏出一抹笑,“罷了,前方就是西延縣了。”
太陽躲進雲裏,大瀛國的冬日不太寒冷,齊燕青挎着包袱,“其實不趕我出來我也會自己走的。”
畢竟他也想複仇,父親的死,一直像是一根刺紮在他心間。
聞溪言抿着嘴,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嘴角雖是勾着,眼睛卻是黯淡的,她心尖一顫,“齊燕青。”
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齊燕青身形一頓,也扭過頭看她。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齊燕青聞言笑出聲,清脆的笑聲回蕩在三人之間,氣氛緩和了不少,寧苑不傻,同行這幾日聽得他倆對話,也猜出來了七七八八。
她把劍抱在懷裏,撇撇嘴道:“是啊,我也會幫你們的!”
二人眉眼彎彎,沒把小師妹的話放在心上。
西延縣街道寬廣,兩邊擺着攤位,鼻尖萦繞蒸包子的清香,他們吞吞口水,去小販那裏買了三個,一口下去,滿嘴留香。
齊燕青又咬了一口,最近天天吃索然無味的幹糧,感覺都要變成面團子了。
現在終于吃到帶油水的東西了,他感動得快哭了。
聞溪言也咽下一口,“不能待太久,去車馬鋪租車馬吧。”
齊燕青把最後一口丢進嘴裏,點了點頭。
馬車颠簸,車夫沉默寡言,車內小師妹早已睡去,留他們倆人大眼瞪小眼。
齊燕青輕笑了一聲,撓了撓頭,“現下終是不用走路了。”
她也扯了下嘴角,眼睛又瞥向別處,氣氛一時有些尴尬,齊燕青彎着眸子,“姑娘還想知道你師傅和皇帝之間的事嗎?”
聞溪言手撐着頭,饒有興趣地盯着他,“公子請講罷。”
上次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問,現下又提起來,她自然還是感興趣的。
齊燕青咳了兩聲,裝出一副說書人模樣。
“平樂一年,剛剛建國,皇帝微服私訪到盈城,在河邊偶遇一位妙齡女子,膚若凝雪,明眸善目,深得他心,于是皇帝就編造了個書生的身份追求女子,追求了六月有餘,女子接受了他的追求。”
“皇帝也表明身份,并說會立她為後,女子為情癡,為他誕下一女,”齊燕青皺眉接着說:“可後來出現了楊氏,皇帝被楊氏所吸引,扔下女子,攜愛女進宮,立楊氏為後。”
“那女子就是你師傅,他們的孩子,就是當今最受寵的九公主。”
聞溪言皺着眉頭聽完,最受寵啊……好諷刺。
她內心感慨萬千,張了張嘴,只出來一句,“果然還是不沾染世俗的情情愛愛比較好。”
齊燕青垂着眸,“那是自然,只是,那種感覺來得容易,去的時候難的啊……”
他深有體會。
她勾着唇,想起齊燕青也有心上人,彎着眉眼問他,“那公子你的心上人現在在何方?”
齊燕青依舊垂着眼,語氣染上笑,“可能遠在天邊?”
聞溪言翻了個白眼,“不好笑。”
說罷她就閉着眼,輕輕揉了揉寧苑的頭,“明早就到星河門了,公子早些歇着吧。”
馬蹄踩樹枝的聲音時不時傳過來,齊燕青撩起帳簾看外面的星星,繁星映入他的眼眸,他長長呼出一口氣……
遠在天邊嗎?
近在眼前。
隔日正午,清珏門主不見人,聞溪言将寧苑送回門派,又揉了揉她的頭,“苑苑要乖乖練劍,将來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寧苑特別乖,重重點頭,又擡手捏了捏師姐的臉,“師姐也要好好的,我等你回來。”
她輕輕笑,再擡眼就看見了星河門神醫,許慶冉眉眼帶笑,額頭上戴了白色抹額,兩只眼下各有一顆痣,他走過來,眯着的眼睜開,異色瞳,一藍一黃。
“師妹又要走了?”
聲音傳進耳廓,聞溪言笑意蔓延,在門派這麽多年,就數許慶冉對她最好,星河門在三清山頂,門內分了很多場地,許慶冉經常會走很多路給她送藥送吃的,聞溪言挺喜歡這個師兄的。
“是呢,我要去解決一下恩怨。”
聞溪言又輕輕拍了拍寧苑的頭,拿起劍,踏進馬車,一掀簾子,俊美的睡顏襲來,齊燕青睡覺的時候嘴會輕輕抿着,眉頭也是輕輕皺着的,眼下的痣長的不偏不倚,剛好點在卧蠶中間,平添一份美感。
她抿抿嘴,拿了大氅替他披上,再擡眼,剛好撞上他如深潭的眸子,齊燕青聲音有些啞,“姑娘,還挺貼心。”
聞溪言撓撓臉,又扣扣手,有些尴尬。
齊燕青輕笑兩聲,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沒說什麽就別過眼去。
一路無言,齊燕青支着胳膊想事情,聞溪言也不是會主動找話題的人,車內點了香薰,清香傳過來,激起一陣陣困意,聞溪言打了個哈欠,準備眯一會兒。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那件大氅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她漏出一絲淺笑,深深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下午,齊燕青又掏出白花花的銀子遞給車夫,他捏捏又癟下來荷包,又嘆了口氣,聲音委屈,“姑娘……咱真的窮了。”
聞溪言揉揉眼睛,唔了一聲,接過話頭,“還好,許師兄給了些,應當顧得上吃住。”
他眨巴着眼問她:“許師兄?”
“是啊,算是星河門的醫者,醫術好着呢。”
齊燕青斂了眸子,心髒緊了一下,又轉移了話題,“那極好哇,咱們先去客棧罷,在那上邊睡了一天,腰都快斷了。”
聞溪言又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搖搖晃晃地跟着他走,迷迷糊糊躺到床上,又睡着了。
齊燕青倒是難以入眠,他輾轉反側,眉頭緊鎖。
怎麽又殺出來個許師兄……
他不想讓聞溪言有別人,他想一直待在她身邊,像小時候那樣。
缺牙齒的小鬼,聞溪言的狗皮膏藥。
焦慮的心情彌漫,他開窗通風,清冷的氣味混着風傳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來。
他閉着眼,樓下突然爆發出一陣吵鬧聲,他睜開眼去看,有個小娘子在婦人身後抹淚,突然婦人大喊了一聲,“徐平任!你竟當真如此畜生不如……”
齊燕青吸吸鼻子,又把眼睛定到那個男人身上。巧,剛到就碰上仇人了,看上去還沒改邪歸正。
那正好,殺他也不需要理由了。
聞溪言現下在隔壁睡着,他招呼小二拿來紙筆,将那人的特征盡數描摹出來,待到第二日,再與聞溪言細細讨論一下。
畫完最後一筆,他擱下筆,翻身上床睡覺。
第二日,聞溪言下樓,又是熟悉的場景,不同的就是他的表情。
齊燕青擰着眉,見她來了,眉頭又舒展開來,“聞姑娘快看,我昨日見到徐平任,這是我描摹出來的畫像……”
聞溪言湊過去看,眼角一抽,“這是個人?”
畫面上的東西,赤色的眼睛一高一低,墨黑色的鞋子,衣裝倒是一身素白,手部則是五根纖長的墨色的直線,有些像禽類的爪子。
反正不太像人。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難道不像嗎?”
聞溪言又抽抽嘴角,“……像,但要靠着個識人,可能還會有些困難。”
畢竟他畫的這個東西,她只在幼時師傅編造的故事裏聽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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