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粉紅海(5)

第34章 粉紅海(5)

“齊沅,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陸準一拍桌子站起來。

“我知道。”齊沅輕輕放下筷子,聲線清冷,也站起來平視陸準和宋以辭。

相比于幾乎暴跳如雷的陸準,被齊沅指名為惡作劇“犯人”的宋以辭顯得平和許多。

“為什麽覺得是我?”他問。

“你還問為什麽?這小子腦子出問題了吧!還能懷疑到同伴身上?”陸準氣得脖子漲紅了,伸手就要去抓齊沅水手服的衣領,“我看他是需要我來打兩拳清醒一下!”

然而,他的手在即将碰到齊沅藍色領巾時定住了,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捏住,連呈抓握狀的五指都僵在空中,動彈不得。

“坐下。”謝臨深邃的雙眸淬着冷刃般的藍色流光,“聽他說完。”

陸準的呼吸聲變得粗重,他胳膊保持着被固定住的僵硬姿勢,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他扭頭,看向謝臨的眼神中有一絲驚訝,但是畏懼居多,喉頭間鼓動出幾聲低沉的嗚咽,終于在後者垂下眼睛後放松了身體,癱在椅子上一個勁喘氣。

宋以辭在一旁平靜地看着他們,白皙的手指在單片眼鏡邊緣輕按,嘴角依舊笑容淡淡。

“我們先前也數過,算上我和陸準,畫面裏一共拍到12人,和在場的衆人能夠一一對應,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鏡頭的這12人确實沒有作案的可能。”

齊沅的視線落在宋以辭手邊的攝像機上,聲音清淺卻堅定:“但我們都漏了第13個人。他就是場上唯一能夠有機會作案的那個人,也就是拍下這段視頻的宋以辭,只有你能做到。”

“你都說了宋以辭一直在拍視頻,你是讓他長出三頭六臂去鏡子前面寫字嗎?”陸準梗着脖子發問。

“不需要三頭六臂。”齊沅搖頭:“只需要利用我們的慣性思維——在拍視頻的人一定舉着攝像機,停留在原地沒有動。”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太多表情,那雙桃花眼卻亮得出奇,謝臨盯着他在燈光下輕微顫動的纖長眼睫,狹長的眼尾罕見地微彎。

“但是我們并沒有真的看到這一幕。”齊沅說着,再次看向宋以辭:“在起初的兩分鐘劇烈晃動後,你的拍攝畫面逐漸趨于平穩固定——可似乎有些過于穩了,不是嗎?”

Advertisement

“就像是……攝像機被放在什麽地方一直沒有動一樣。”

陸準粗重的喘息漸漸停止,他的記憶力并不差,這會兒也想起了剛才拍攝畫面中段那陣異常平穩,甚至紋絲不動的鏡頭,也震驚地看向宋以辭。

“恢複照明前的一分鐘,攝像機又出現了大幅抖動,應該是你寫完血字回來拿起了攝像機,裝作一直都舉着它的樣子。”齊沅說道,“而事實上,在畫面平穩的幾分鐘裏,所有趙梓桐對你發出的指令,你都沒有應聲——這一點你能夠解釋嗎?”

“這……”陸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蒼白,看向宋以辭的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倆當隊友這麽多年,你怎麽可能背叛我?”

“抱歉。”宋以辭朝他微笑,絲毫沒有心虛的樣子,聲音平穩如初,把陸準又氣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單片眼鏡,是夜視鏡吧。”一直不出聲的謝臨忽然發話。

“沒錯。”宋以辭好整以暇地點點頭,整張臉低垂下去隐匿在陰影中,“一切都和你們想的一樣。”

“血字的确是我寫的。”宋以辭說着說着,溫潤的嗓音中忽然帶上一絲輕松愉悅。

他揚起臉來環視三人,臉上并沒有任何驚慌或者忏悔,反而溢着幾近狡黠的笑意。

“不愧是傳聞中第一次破魇就解決了魇主心魔的人,你确實厲害。”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齊沅身上。

能夠脫離慣性思維去思考問題的人本就不多,何況還要狠下心來懷疑同為淨魂師,給他們提供過情報,甚至壓根不具有作案嫌疑的自己——能做到這兩點的人,一定擁有一個異常理智的大腦。

“雖然這麽說顯得有點狂妄……但是齊沅,我必須要說,從現在這一刻起,我徹底認同了你。”宋以辭狐貍眼中透出顯而易見的真誠,“在這個魇境裏,我誠心希望與你合作。”

“你所拿到的這個角色還有隐情。”齊沅微微颔首,方才分析時透出的強橫氣勢逐漸淡去,“出于你個人淨魂師的立場,我想象不出你這樣做的理由。何況,如果你有意隐瞞,完全可以不進行這樣完整的拍攝。”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相信,你只是在完成角色的行動軌跡而已,并不存在所謂的背叛——又或者說,剛才你所做的一切,是一種對我的試探,對嗎?”

宋以辭看着他沉靜精致的面容。

他發現,眼前的黑發青年身形單薄,淡薄的唇角總挂着若即若離的微笑,看上去甚至有些病恹恹的,卻是個能一針見血地看出問題關鍵的狠角色,完全能夠作為破魇任務的主心骨。

也難怪高傲如謝臨會願意暫時摒棄自己雷厲風行的作風,陪在他身邊。

他的能力值得謝臨的耐心。

“完全被你說中了。”宋以辭看着齊沅斂了淩厲氣勢,甚至顯出幾分柔弱的琥珀色眼瞳,忽然有些失笑。

齊沅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讓那個八大家族之首的謝家千年一遇的天才繼承人,淨魂師界的武力值巅峰安安分分在魇境裏坐着有多難吧。

如果那個傳聞是真的,他們會是一對很互補的組合。

宋以辭心思缜密,思緒紛擾卻一點沒表現在臉上,只是平靜地和齊沅他們解釋:“首先,我,或者說我這個攝影師角色,并不是這起事件的主謀。”

“其次,我這次行為也确實是在試探。”他聳了聳肩,“反正除了我那傻乎乎的隊友,也确實沒騙到你們。”

“宋以辭!你個混蛋!”

陸準漲紅了臉,他看了看一臉神秘微笑的腹黑隊友,又看了看并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驚訝,反而顯得也挺愉悅的齊沅,最後又瞄了一眼滿臉寫着無聊,對他們的對話毫不在意的謝臨,忽然生出一種極其強烈的悲憤。

我真是個大怨種才會和這三個神經病一起破魇。他憤憤地想,自己的心靈遭受重創,等出去以後一定要和慫恿自己參與這次破魇的羅老申報工傷。

“入魇以後不久,我在房間裏發現了這些。”宋以辭伸手從西裝口袋裏摸出幾張紙條,上面是一行打印出來的方正字。

【記住你說過的話。今天中午12點半,宴會廳會停電。你有五分鐘時間用我給你準備好的東西,把“大海會記住每個謊言”寫在鏡子上,合作愉快。】

“出于角色扮演的必要性考慮,我選擇服從紙條上面的指示,推進劇情。”宋以辭說。

“果然,操縱跳閘的人和寫字的人不是同一個。”齊沅和謝臨交換了一個眼神,“這麽看,負責制造停電的沃克應該和宋以辭一樣,也是被人指使而為之的可能性比較大,惡作劇真正的主使者仍未浮出水面。”

“挺能藏。”謝臨冷聲評價。

“有一個問題。”齊沅看向宋以辭,“控制鏡面溫度的遙控裝置在你身上嗎?”

宋以辭搖頭。

“那第一次的爆炸原因就也清晰了。”齊沅垂眉盯着那張小紙條,淡淡的油墨味從上面傳來,“遙控器大概率在主使者身上——我們如果搜身,他立刻就會暴露,之後的計劃也将付之一炬,便選擇了直接炸船。”

“應該是這樣。”宋以辭贊許地點頭,“早晨我和李梓桐,也就是我身邊的記者一直在一起,并且從她口中套出信息,判斷了這個魇境模拟的場景——三年前在粉海沉沒的銀月號。”

“除此之外,我就沒有別的信息了。”宋以辭說,“不過,關于接下來行動的方向,這個也許能夠幫到我們。”

他從口袋裏掏出另一張同樣是打印出來的紙條。

【第一個任務完成後,去找李顏聊聊當年的事。切記不要暴露目的。楊柳我會負責。】

“這是第二張紙條,也就是我接下來要去完成的任務。”宋以辭的手指在兩名女性的名字上輕點,“一會兒我就該去找李顏了——雖然我還不知道當年的事是什麽,目的又是什麽。不過重點是,這個人說,他會去找楊柳。”

“那這還不簡單,我們先去找她不就得了!”陸準一拍大腿,“我們找個借口提供客房服務,給她送點東西過去。只要提前告訴她之後可能會被恐吓,不就能先發制人了。”

“前提是你們真的能提前。”宋以辭無情出聲提醒,“我們已經交流了将近一小時,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主使者還沒有行動。”

齊沅看了一眼休息室即将指向兩點的時鐘,心裏隐隐有些不安。他們入魇以來一直比較被動,如果真的能借此機會奪得先機,掌握主動權,甚至拉攏楊柳讓她給他們提供線索。

但如果他們晚了一步……

齊沅默默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他們掌握的情報實在有限,過分謹慎的躊躇不前只會讓主使者進一步得逞。

拼一把吧。

倒也不算孤注一擲,只要他們仍在魇境之中,哪怕失敗,都應該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李顏那邊就交給你了。”齊沅看向宋以辭,“楊柳那邊,我換身衣服和陸準一起去吧,就用客房服務的理由。”

謝臨聞言,立刻顯得有些不悅。

“你……能不能去幫我盯着沃克?”齊沅猶豫着,還是開口問他:“你的身份套他的話容易些,最好能旁敲側擊一下,看看他是不是也和宋以辭一樣收到了紙條。”

“……”又一次被隊友發配單獨行動的謝大佬額間青筋短暫浮現,他臉色瞬間沉下來,過了幾秒,終于繃直了嘴角,從唇縫擠出一個字:“行。”

分配好各自的任務後,四人分散開來,齊沅換上那身服務員的制服,和陸準一起來到210號房門口。

“您好,客房服務。”陸準率先敲門,齊沅在他身後有模有樣推着一輛小車。

“叩叩”聲持續了好些時候,陸準敲得響亮,卻仍沒傳來任何回音。

難道楊柳不在房裏?

不對。

她之前明顯在宴會廳裏受到極大恐吓,齊沅扶她進房間時她站都站不穩,甚至還反鎖了房門,怎麽也不像是會一個人跑出去的樣子。

齊沅心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他和陸準對視一眼,後者掏出一張萬能房卡在電子鎖上輕貼。

“您好,客房服務,我們進來了。”陸準緩緩推下把手,意外的,房門并沒有從裏面被鎖上。

沒等兩人徹底打開房門一探究竟,屋裏便傳來楊柳凄厲的嘶吼。

“是他,果然是他……和我寫的一樣,含冤死去的人,真的會回魂……我不該寫那本小說,不,當年我就不該……”

昔日美麗斯文的偵探小說家正雙手抱頭坐在桌前,用完全失控到癫狂的聲音呓語着。

“客人,您怎麽了?”齊沅試圖和她搭話。

“別過來!”楊柳整個人都像是着了魔,她猛地回頭,雙眼瞪得極大,幾近完全突出眼眶,上面布滿可怖的紅血絲。

她視線從散落着小說的桌面上掃過,抓起一把水果刀高高舉起,沖齊沅亂揮,銀色刀面映出她被扭曲的,披頭散發的可怖面容。

“你冷靜點!”陸準被泛着冷光的刀尖吓了一跳,伸手想要阻止她的危險行為,卻沒料到她舉着小刀的手在空中劃了一道回旋的弧線。

齊沅的眼睛驀地瞪大。

她的目标不是別人,竟然是她自己!

電光石火間,銀色的刀鋒在兩人的注視下,随着楊柳細瘦手臂的擺動,直直紮向自己。

一時間,血光四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