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壞話

壞話

江酌第二次被碎片割傷手指，這種細小的傷口對他來說幾乎微不足道，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幹活。

在他清掃地面的時候，夏生歡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創可貼遞到他面前，棕色小熊的印花圖案略顯幼稚。

江酌連接都沒有接，掃完地就去後面繼續打掃衛生去了。

夏生歡捏着創可貼站在原地不動，又恢複了剛開始的狀态，死死地盯着江酌地一舉一動。

江酌有點想不通這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上次是口誤，那這次呢？

真要給他做老婆？

犯法呢，他不要。

臨近打烊就只有十幾分鐘了，江酌倒完後廚的垃圾發現夏生歡還站在門口。

深更半夜的，一個衣衫單薄身體瘦小的小姑娘站在外面，帶着倔強又期盼地目光望着你，換誰都會有些動容。

如果是十八歲的江酌，他定會走過去問人需不需要幫助。

但是二十九歲的江酌，只會漠不關心。

江酌檢查好店裏的電源，關上燈，落下卷簾門，上好鎖，從口袋掏出一包煙，轉身就往樓上走。

這裏是一棟老式小區，下面一層是各種商鋪，附近都已經被新的開發商承包了，該拆遷的拆遷，該搬走的早就搬空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乎人家。

樓道裏的燈吱呀吱呀閃爍着昏暗的燈光，夏生歡跟在在江酌的後面，他走一步，她走一步，兩個人相差一層樓道的距離，可以聽得見對方的腳步聲。

最終，江酌停在家門口，手上的香煙也燃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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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将煙蒂扔在了地上，江酌掏出鑰匙開門，“砰”的一聲，門被毫不留情的關上。

夏生歡被關在了門外，江酌沒有回過頭。

半個小時後，江酌從洗澡間出來，重新換上了一件幹淨清爽的白色短袖，頭發濕漉漉的低着水，他拿起毛巾，在鏡子前胡亂的擦了幾下頭發就去了廚房。

依舊是空蕩蕩的冰箱，現在連牛奶都沒有了，肚子餓得在叫，明知道裏面沒有什麽東西他每天還是要打開看一下才算滿意。

也不知道什麽毛病，在店裏的時候就是不想吃飯，回來了又沒得吃，連水還是剛燒開的，于是江酌幹脆直接拿起杯子接了半杯自來水，然後兌上剛燒開的熱水，咕嚕咕嚕很快一杯水就下肚了。

喝完水的江酌又去浴室将換好的衣服塞進了洗衣機，順便把客廳稍微整理了一下，多出了幾包垃圾，江酌準備出去把垃圾丢了，一開門就看到了坐在樓梯上的夏生歡。

江酌目光炯炯，雙眉微皺，然而路過的時候連看都沒看一眼夏生歡，回來也是。

二十分鐘後，江酌又打開了門，坐在樓梯上将半個腦袋埋在膝蓋裏的夏生歡聽見聲音下意識地擡起頭，還未轉過頭，江酌就從她身邊第二次走過，仍舊是不給她一個眼神。

再回來的時候，江酌手裏多了一個白色袋子，裏面裝了兩袋泡面和一盒香煙。

江酌走到門口，掏出鑰匙開門，然而鑰匙插了好幾次都沒插進去。

“啪”的一聲，鑰匙直接掉在了地上。

江酌直接扔掉手裏的袋子，語氣相當不悅：“你tm要坐到什麽時候？”

夏生歡肩膀被吓的一聳，她都快放棄了，誰知道江酌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

“你要不要...老婆。”

夏生歡的聲音輕微的和蚊子哼一樣，不過江酌大概也是聽到了。

江酌深吸一口氣，語氣盯着夏生歡的臉看了兩秒，緩慢說道：“這麽想給我當老婆？”

夏生歡眼神閃了閃，迎上了他的目光：“嗯...”

江酌：“......”

這下輪到他無話可說了。

江酌撿起地上的鑰匙，動作利落且迅速的打開門，就站在那裏，握着門把手，看着夏生歡。

意思是讓她進去。

夏生歡僵在原地，嘴角微顫，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種局面。

她根本不敢進。

江酌扯了一下唇，嗤笑一聲，看出了夏生歡的膽怯，轉身就要進門，卻被夏生歡再次拉住了衣角。

“先欠着，過幾年行不行？”

江酌還沒有聽明白，夏生歡摳了摳自己的掌心繼續道：“我...我還小，可以先定下，過幾年等我大學畢業了再給你...當老婆行不行。”

一說到老婆這兩個字，她覺得有些羞恥。

江酌眼裏則滿是愕然，他頭一次聽到這麽荒唐的發言，只聽過欠錢的，什麽時候老婆也能先欠着。

“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就是現在我被家裏逼着相親嫁人，但是我想上學，所以...”

“所以和我有什麽關系？”

給他做老婆，她就不用相親了？

這是什麽邏輯思維？

瞧見江酌眼裏的詫異，夏生歡怕江酌會再次關上門便沒有機會開口，于是想了想十分誠懇道：“我覺得你還行。”

如果非要她相親，如果真的讀不了大學，那麽就算要嫁人也要自己選。

江酌：“......”

他只覺得夏生歡的想法相當天真。

“我不...”

不等江酌再次拒絕，夏生歡還想商量一下：“假的也行”

“滾蛋！”

江酌直接把門關上，他覺得和夏生歡根本說不通，一開始還不如不說。

江酌決定真的不管夏生歡了，誰知外面又想起了敲門聲，于是他幹脆跑去了卧室選擇視而不見，沒想到一會手機又響了。

江酌猶豫的拿起，果然還是夏生歡。

【老板，你的東西還在外面。】

是他丢扔掉的泡面和香煙，不要也罷。

江酌丢掉手機，閉眼睡覺，夜裏兩點多鐘，江酌睜開眼睛，覺得自己煙瘾上來了，于是從床上爬起來出去抽煙、

空無一人的樓道，香煙和泡面安安靜靜地躺在門口。

江酌撿起地上的袋子，關上門，把袋子扔到了沙發上，轉身又回房屋睡覺了。

“老板，給你帶了早餐。”

第二天早上，夏生歡站在窗口，手裏提着她在包子店順便給江酌買的早餐。

江酌拿着勺子在熱氣騰騰的鍋裏煮着面條，聽到夏生歡的聲音，他擡頭望去，發現夏生歡正在穿圍裙。

穿好圍裙的夏生歡擡頭剛好撞進江酌的視線，江酌立馬低下頭，将左手漏勺裏燙好的面條倒入碗裏，撒上香蔥和胡椒粉，端到窗口：“四號桌。”

“好！”

夏生歡笑着答應，立馬将面條端了出去。

不一會兒，夏生歡帶着訂單回來：“老板三號和六號都是牛肉面，七號桌在催促，四七號和九號桌的客人是要兩碗炒面。”

江酌在裏邊很忙，一個大湯鍋和兩個炒菜鍋都在冒着熱氣，夏生歡沒有出聲，直接來到煤氣竈臺那裏開始動手。

那邊面條剛撈出來，江酌立馬轉身去看炒面，卻發現夏生歡已經擡起了鍋。

可能是鐵鍋太重的原因，夏生歡一只手有些力不從心，只能放下鍋鏟兩只手一起倒，這樣子不太好控制導致面條撒出去了一些。

夏生歡苦惱的蹙了一下眉頭，江酌伸手接了過去。

手上陡然一輕，夏生歡擡頭，江酌已經熟練地将面條均勻的地倒進了兩個盤子裏。

本以為江酌又會嫌棄她插手，讓她出去，誰知這次一句話也沒說。

夏生歡見江酌沒說什麽，自己也沒說話，便将剛出鍋的幾碗面條端出去。

今天和往日一樣忙碌，沒有什麽不同，夏生歡也是。

下午兩個人輪流吃過午飯，夏生歡像往常一樣坐在靠近門外的那一張桌子那裏，半個身子依靠在牆上，江酌站在門外抽煙，香煙點燃的一瞬間，江酌無意識地轉頭，不巧看見夏生歡在打瞌睡。

腦袋搖搖欲墜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磕到桌子上。

江酌嘴裏咬着煙，缭繞的煙雲淡薄籠上了他漆黑的瞳孔，只見夏生歡诶呦一聲，白色煙圈從嘴裏吐出。

江酌收回視線轉身，夏生歡與此同時轉頭。

瞧見江酌的背影，夏生歡輕輕嘆了一口氣摸上了一旁桌子上的手機給林好好回來消息。

說是要晚上來找她吃飯。

夏生歡說好，讓林好好在家等她回來。

林好好當即就是拒絕，有人會怕第二次，但她林好好絕不會慫兩次。

“老板，我走了。”

時間點到了，夏生歡将自己的圍裙放好，江酌頭一次擡起頭，看着夏生歡走出門外。

他想多了，本以為夏生歡今天會不對勁，哪能想到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就好像昨晚沒說出那些話。

外面坐着的穿着綠色短袖的女生應該是她的朋友，他記得，就是那天早上突然來他店裏似乎是要為夏生歡出頭的那一個。

見夏生歡出來，林好好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很是興奮朝夏生歡身上地撲上去：“你終于下班了！”

夏生歡被撲了一個踉跄，後退幾步。

她早就看見林好好了，只不過上班時間不好和林好好說話，就只能讓人在外面坐着。

“你怎麽來這麽早啊！”

“嘿嘿，我想你了。”

夏生歡覺得林好好有些肉麻，況且自己剛幹完活，身上還有點汗，于是推開林好好，語氣聽起來有些嫌棄：“我倆不是每天住一起嗎？”

“那能一樣嗎？雖然我們兩個住一起，但是你每天早出晚歸的，而我晚睡晚起的，幾乎碰不上啊。”

林好好發出哀怨的聲音，剛被夏生歡推開立馬又抱了回來，夏生歡無奈道：“我剛幹完活呢，你不嫌棄嗎？”

“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

“打游戲。”

“......”

還記得剛高考完結束，林好好非要拉着夏生歡一起打游戲，夏生歡之前沒玩過，說自己不太行，林好好就說要教她，非要夏生歡去下載一個，結果後來游戲教了，夏生歡也學 會了，只不過因為技術太爛，被抛棄了。

到現在游戲還躺在她手機裏，至少有一個月...

不對，昨天打開過了，是李明華打開的。

夏生歡看着林好好不說話，林好好尴尬一笑，随即支開話題：“你們老板在看着我們呢？”

林好好和夏生歡面對面站着，正好能看見江酌在看着他們。

夏生歡回頭一望，确實如此。

只不過自己一回頭的時候，老板就低下頭了。

“你不怕他了？”

夏生歡哪壺不開提哪壺，瞬間觸及到林好好強烈的自尊心，當即發出尖銳的反問：“你在說什麽？”

“怕他？我怎麽會怕他，我又和他不熟，倒是你，你怎麽能在這麽兇的老板面前做這麽久的啊？是因為他長的還不錯？夏生歡，我和你說，你們老板雖然看起來很吓人，但是你有沒有覺得他長的還不錯诶，我今天多看了好幾眼，說實話，還挺養眼的，就是年紀大了點。”

見林好好越說越離譜，他們還站在門口不遠處呢，夏生歡趕緊拉着林好好往前走：“你在說什麽呢，快走吧。”

“沒事，人家在裏面聽不見呢，帥哥歸帥哥，可是生人忽近，好吧，我和你承認了，我确實有被吓到，但是夏生歡你老實告訴我，你第一次看到他就沒有被吓到，尤其是和你們老板的眼睛對上，我第一次差點被吓尿了。”

“.......”

有時候夏生歡覺得，林好好不是個女孩子。

和林好好認識後，很多時候她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過現在，夏生歡顯然已經是習慣了林好好語出驚人。

“我也是哈哈哈，确實蠻吓人的，我當時都被吓跑了。”

“有這麽吓人的嗎？”

陌生男人的聲音出現在背後，夏生歡一驚，猛的回頭，看見的是楊之奕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什麽時候來的？

他聽到什麽了？

在她們背後多久了？

“江老板，你的小店員在背後說你壞話呢？”

都不給夏生歡思考的機會，只見楊之奕立馬轉頭就像屋內的江酌打報告。

完蛋了，那一刻夏生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