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試探

試探

夏生歡坐在沙發上吹頭發，注意力卻放在對面卧室關閉的房門上。

她想起剛剛江酌進門前的回答，一句淡淡的沒有，轉身就回去了卧室，直到她洗完澡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放好吹風機，夏生歡回了房間，她躺在床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感覺很久沒有輕松地感覺了。

可是這裏，明明她只是住了短短的一段時間，再回來居然會有這種感覺。

真奇怪。

夏生歡拿起床頭的手機，遲疑了片刻還是給江酌發了信息。

“老板，明天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時間起床嗎？”

在夏生歡快要睡着的時候，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不過夏生歡當時已經困極了，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就睡着了。

早上五點十五分，夏生歡在廚房裏發出細微的聲響，她已經很小心了，不過還是吵醒了江酌。

江酌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廚房裏纖細忙碌地的背影來回走動。

白色的碎花睡衣和馬尾辮在空氣裏來回晃動，額頭上挂着亮晶晶的小汗珠，因為找不到東西眉頭輕微擰在一起。

夏生歡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江酌，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在找什麽？”

江酌的聲音驚起夏生歡的回頭，她疑惑道：“家裏的米去哪了？”

鍋都拿出來了，發現原本放米袋的東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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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吃完了？”夏生歡又問：“那我去冰箱看看還有什...”

這...

夏生歡看着打開的冰箱，裏面空蕩蕩的，角落裏有個已經爛了一半的番茄。

“老板，你是不是在騙我？”

夏生歡轉過身，臉上的不滿顯而易見，她有些生氣：“和我說好好吃飯，但其實沒有，你看着冰箱，是不是八百年沒用過了！”

怎麽可能，上上個星期他還去了一趟超市給它填滿了，不過，因為覺得麻煩買來的菜至少因為爛掉扔掉了一半。

“沒有...”

“難道你要和我說是剛好吃完的？”

夏生歡雙手叉腰，略顯妥妥逼人的語氣竟讓江酌難得産生了心虛之感，他移開視線，不知道看哪裏：“下面有。”

“什麽？”

“下面冰箱裏有菜。”

“是嘛。”

夏生歡立馬走向竈臺，将原本拿出來的鍋具放回原地：“那我一會去下面做，米也有嗎？”

“有...”

“豆子呢？”

“沒有。”

“那我先去刷個牙，一會去樓下做早飯。”

夏生歡一邊解開頭發一邊走向卧室，系下皮筋将頭發重新紮緊了些，然後拿起發箍戴在頭上，江酌的視線追逐着夏生歡：“不用這麽早，現在不忙了，你可以晚點再去。”

“那你呢吧？”夏生歡下意識問道，她探出一個腦袋，手裏還拿着刷牙杯。

他當然是現在過去，只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以往那麽忙，他一個人綽綽有餘，不過江酌自然不會這麽說。

“我一會下去。”

“那我和你一起？”夏生歡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說道。

“不用。”

“為什麽？我可不給你幫忙啊，我不能在這裏白吃白住還白拿錢的！”

“七點鐘來就行。”

七點？

“我要去做早餐！”夏生歡含水漱了漱嘴，然後打開水龍頭捧起一把清水洗了洗臉，随即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現在我在了，老板你就得好好吃飯了。”

“......”

“七點吃飯不遲。”

确實不遲，但是...

說不過去，之前她就是起這麽早的。

“老板，你再不去就來不及準備了。”

說歸說，腿長在她身上，至于要幾點鐘去，還是她自己決定。

夏生歡關上卧室門，去裏面換衣服。

江酌還站在廚房門口，兩個眉毛越擰越緊，之前他說什麽，夏生歡即使明顯地不願意也只會不說話但還會默默照做，可是現在...

他有種感覺，夏生歡根本不會聽它的話。

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他是老板，不應該就聽他的才對。

老板，你好像變了...

想起這句話，江酌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多了，只不過是買了幾個東西而已，也沒有變很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難不成是說話要兇一點。

應該就是這個問題，改回來就好了。

江酌想明白後就去了樓下開早做準備，沒一會夏生歡就來了。

“老板我來了。”夏生歡輕快地打了聲招呼。

江酌将鍋架好，剛要去冰箱拿骨頭，就見夏生歡在冰箱裏翻來翻去。

讓開，不要礙事。

“沒什麽東西，別找了。”

本來已經想好說什麽，然而開口卻又變了。

“這些都是賣給客人的，吃了就沒得賣了。”

夏生歡停止翻找，憤憤不平地回頭：“那我熬個白粥總可以了吧，實在不行我也可以下個雞蛋面條，面條總有吧！”

“......”

她就知道老板在框她.

這冰箱雖然比樓上的滿，但裏面的菜都是零零散散的，而且她也認得，都是要放在面條裏賣出去的。

江酌默默不說話，轉身打開煤氣竈，往裏面加了一勺清水，等水燒開，放入面條，漫不經心問道：“荷包蛋還是茶葉蛋。”

夏生歡：？

雖然有些沒反應過來，夏生歡還是回答了：“荷包蛋。”

話音剛落，江酌打開另一個鍋竈，然後倒入香油，等待油燒熱，熟練地打了兩個雞蛋進去，瞬間，鍋裏發出劈哩叭啦的油呲聲。

夏生歡就這麽看着江酌，把一碗面條端到了自己面前，面條上面蓋着兩個荷包蛋，然後幾顆蔥花撒在上面。

“吃吧。”

不是？！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啊！

明明是她來做早飯，居然變成了老板！

而且老板居然做早飯了！

夏生歡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然而看見江酌端着另一碗面做到了自己的對面。

夏生歡又沒說了，默默地将碗裏的荷包蛋夾起來分給江酌一個。

吃到一半，夏生歡突然擡頭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五分鐘就到六點，似乎并沒有準備什麽，他們就這麽吃起來了？

注意到了夏生歡的行為，江酌頭也不擡地說道：“不會來不及，沒什麽人。”

沒什麽人？

已經不止一次從老板口中聽到這句話。

淡淡的語氣似并不在乎人多不多，夏生歡本以為江酌只是随口一說，然而一上午過去，沒想到這竟是事實。

“一袋大蒜，二斤茄子，三斤豆幹，三斤青菜，三斤大白菜，十斤肉，五斤辣椒，來，這邊簽收一下。”

六點半，門口來了送菜的大叔，夏生歡還認得，之前暑假的時候就是她負責理菜的，那位大叔也記得夏生歡：“小姑娘是你啊，放暑假了？”

“對！”

因為天天來，大叔又很熱情，每次收菜的時候都會說上幾句，交流後知道夏生歡是這裏的暑假工，而且看年紀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所以都會多聊幾句。

簡單問候後，那位大叔笑着收好夏生歡簽好的收貨單，不過臨走前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似乎有些話難以啓齒，見夏生歡要拎着菜進去，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道：“小姑娘，你要是一直在這裏，幫我和你們老板帶幾句話吧，就是...實在是這麽點蔬菜我天天往這裏跑，根本不值得啊。我一早上要送很多家店，每家店都是幾十斤幾十斤的蔬菜，要不是因為這家是老熟人，我早就不帶送了，可是現在越來越少，先不說浪費時間，這都不夠我油錢的...”

夏生歡愣了片刻，然而回過頭，和不遠處一米遠的江酌對視。

如果真讓她去說，夏生歡确實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不過此刻，老板顯然是自己聽到了。

卻沒有想象中太大的情緒波動，江酌面色平淡地走出來，領走了剩下堆在地上的蔬菜。

那個送菜的大叔看到江酌出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夏生歡一邊擺放貨架上的蔬菜，一邊斜視着站在他旁邊的江酌，幾次欲言又止，但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大清早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原本擺放在門口前面的折疊桌不知道搬到了哪裏，一間屋子，完全容得下現在的客流量。

清閑了一天，夏生歡坐在店裏有些發愁，如果一直都是這樣的情況，那老板招她不是賠本嗎？

最糟糕的是如果店面維持不下去，那她落腳的地方又沒了。

不過相比于擔心自己，夏生歡又把擔憂地目光落在不遠處站在門口抽煙的江酌身上。

老板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還有今天那個大叔說的話，也不知道老板到底聽進了多少。

夏生歡見江酌丢掉了手裏那只抽完的香煙，忍不住走出去。

在江酌的周圍，空氣裏還彌漫着揮散不去的煙味，雖然沒有了霭霭煙霧，但是周遭的空氣總有種烏蒙蒙的感覺。

見夏生歡過來，江酌原本擡起的手從打火機的開關移開，與此同時，掏出的煙盒也塞進去了口袋。

江酌不太明顯的後退了兩步，夏生歡并未察覺，大概頓了兩秒鐘，夏生歡順勢坐在了江酌旁邊的地上。

“老板，你是不是很心煩。”

此話一出，江酌握在手裏的打火機攥緊了幾分，下意識否定：“沒...”

他沒有心煩，他只是...困惑。

沒錯，就是困惑，只要想通了，就不是什麽事。

夏生歡一手拖着下巴，看着對面路燈下的馬路，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其實換個地方也沒什麽不好。”

聲音很小，感覺就像是随口一說。

“人都沒有，一定很無聊，老板，實在不行，你把店開到我們學校哪裏，到時候我天天過去幫你。”

夏生歡仰起頭，笑意盈盈的望着江酌，這句話其實是帶着玩笑的意思，就算真的搬走了，老板也不可能選擇去她的學校，她只是想盡力勸一勸，面對面應該比手機裏更好說話吧。

說實話，她可能只是大概的有些了解老板。

“對了，隔壁張嬸搬去哪裏了，她還沒和我說完你小時候的事情，怎麽就走了呢？”

夏生歡的語氣有些失望，她自顧自說着，完全不在乎一旁的江酌現在是什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