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魚藻

第50章 魚藻

趙秉君要給孟秋送回嘉霖, 孟秋說不用,又問他,趙曦亭在哪裏。

趙秉君一聽就笑了, “你要去找他?”

孟秋頭點得很勉強, 像是從老槐樹上揪了一朵金花下來, 花是揪下來了,樹枝還在晃。

趙秉君笑得很有意思。

孟秋原本沒懂, 到了地方她明白了。

趙秉君給她送到燕城西面, 在鬧中取靜的中式宅子附近, 門口不大起眼。

孟秋下車那會兒, 趙秉君像是再不敢管他們之間的事,沒給趙曦亭打電話說人送來了, 只是很好心地略提了提——

這是個俱樂部。

沒正門, 得從側門進。

但沒名沒姓大概連側門也進不了。

趙秉君問孟秋要不要把她送進去, 孟秋說不用。

孟秋在院子跟前杵了一陣。

老舍寫《四世同堂》就寫過胡同, 葫蘆似的窄, 這樣窄的地方以前卻通王府,再走走還能走到護國寺。

可惜護國寺燒死在大火裏。

舍利塔有十八種功德,其中一項是長壽,但看起來佛僧并未庇護, 長壽的功德跟着千佛塔灰飛煙滅,只在史書上留下“現已無存”四個字。

她和趙曦亭相處模式大多是他黏皮糖似的跟來,她有事的時候, 他也會消失。

孟秋從來不打聽他在哪裏。

細一瞧,趙曦亭從來不是居家的款式。

他的束縛來自于他樂不樂意。

孟秋沒敲開那扇門, 從巷子裏出來,街燈和和地照着, 從暗到明,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她看到對面有一家花店,走過去,挑中了茉莉。

孟秋坐在花店旁邊一條小板凳上。

店主是個氣質溫和的姐姐,店裏沒什麽人,很樂意和她聊幾句,說除了年節外,生意很冷清,像她這樣買花給自己的少。

孟秋笑問:“那送人都送什麽呀?”

店主理完東西,擦擦手往她旁邊一坐,身心舒暢地嘆了一聲。

“現在人都土,懶得理會花裏面的意思,越直接越好,母親節康乃馨,情侶送玫瑰,越大捧越能體現心意。”

她低低眼睛,一掃,“你這四不像。”

孟秋看着手裏的四不像,笑了笑,也不打算改主意,只說:“很好聞呢。”

到九點多,趙曦亭問她和趙秉君結束沒,要來接她。

她和趙秉君吃飯是和他打了報告的。

當時他裝得跟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從她背後抱住她,親她耳朵,嗓音低絨絨地說:“又和他吃啊?”

孟秋心跳慌得七歪八倒,差點以為他要翻舊賬。

她現在和趙秉君沒秘密了,便說:“那你一起去?”

趙曦亭懶懶散散說不去。

他說不去就已經很反常了。

還是被他耍了一遭。

孟秋雖沒接觸過俱樂部,聽喬蕤瞎聊天科普了一些,裏面什麽都有,雪茄酒吧,露天庭院,桌球館,這種地方多少沾點十八禁,運氣好還能看到幾個明星。

當然也有只喝茶打牌的,但搞純愛的不多。

孟秋沒多說什麽,給趙曦亭發了個定位。

趙曦亭那邊牌局還沒散,看到這定位,他眯了眯眼睛,将牌一扔,靠在椅背上看手機,滑了一陣,見她除了定位惜字如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幾個人莫名其妙地看他。

孟秋和趙曦亭的對話框裏多了句話。

——抓我小辮子呢?

孟秋想了一陣,問。

——你現在有小辮子麽?

趙曦亭咬着煙站起來,眼底虛虛浮着要算賬的笑,頭也沒擡,垂睨定位,兩指放大到街道,瞧了瞧,散了把錢出去,溫聲對牌桌上的人說。

“今晚算我的。”

他要走當然沒人敢問,只覺着他今天心情好到奇怪。

孟秋看到趙曦亭回過來。

——進來坐坐?

孟秋不知道他是沒玩夠還是什麽,懶得他的掃興,幹幹脆脆地打字。

——我先回去了。

趙曦亭很快發了幾個字來。

——走什麽。

看樣子他要出來找她。

孟秋關了手機乖巧地坐着。

幾個小時前,趙秉君嘴裏的趙曦亭給她的震撼太強。

她情緒一上頭就來找他了,細想想,也不是想見他,只是想過來。

現在真要見到人,她手裏的茉莉花卻燙起了她的眼睛。

霜藍色的夜色止步于燈下。

孟秋眼一眨,馬路對面的人就離她近幾米,再一眨,再近幾米。

她知道身姿清長攜風而來的那人終點是她。

這份篤定孟秋承認得不容易。

到現在也是。

小姑娘傻兮兮抱着花和包,坐在小板凳上,遠遠瞧着像流浪兒。

太可憐了些。

趙曦亭俊眉一耷,有點無奈,“等多久了,怎麽不告訴我?”

他拉起她手腕要帶她走。

孟秋往回縮了縮,好脾氣地和他商量,“我不去,沒不讓你玩,你幫我叫輛車吧。”

她只是告訴他不用去接她了,他們就隔了一點點路。

他長指握住她手肘,從背後把她托起來,腹部的肌肉頂着她頭發,沒太用力,但想把她拉起來。

“在這兒了叫什麽車。”

孟秋跟倔強的小雞仔似的拽着旁邊的欄杆,底下的凳子都快翻了,也不肯起來。

趙曦亭幹脆蹲下來,扣住她後腦勺就開始親她,沒那麽用力,有點哄的意思。

孟秋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公衆場合來這一遭,這邊來來往往有多少路人都不知道,她整張臉燙起來,歪頭躲他。

趙曦亭捏着她的下巴不讓她跑,睨她的唇,又要覆上去。

孟秋兩只手背疊着擋住,慌慌顫着睫,怕他再胡來。

趙曦亭薄唇若即若離擦着她掌心,語氣吊兒郎當,“不親啊?那跟不跟我走?”

店主看了好大一場戲,笑得止也止不住,笑聲傳到孟秋耳朵裏。

“小妹妹,你就跟他走吧,這麽大一個大帥哥,不走可惜了。”

孟秋這下渾身都熟透了。

店主見她是個不經逗的,可能怕把人羞哭了,忙擺手,說:“诶,別惱別惱,你們繼續,不打擾你們了,我到點回家了。這凳子你們随便坐,到時候放牆根就成。”

趙曦亭不聽調侃,直勾勾盯着孟秋,“趙秉君告我狀?”

孟秋:“不是。”

趙曦亭霸道勁兒犯了,非要逼她進去看一眼,讓她看看他剛才在做什麽。

孟秋步子踉跄。

她又沒有不信他。

而且他真要做什麽她還攔得住他呀。

那種地方她就是不樂意去。

孟秋撲騰半天也沒從他手裏撲騰出來,一惱,把茉莉花砸他身上。

那些話一定是趙秉君編的。

他哪有那麽溫柔呀,一見面還是蠻橫不講理的暴君。

趙曦亭長腿終于停下,低腰把花撿起來,看她氣得腳步越發快,追上去。

這樣小姑娘的東西,他剛以為是她自己買着玩的,看樣子不是。

他邁了兩三步,眼裏笑意像層薄膜,黏在她臉上,把人往懷裏拖。

“變天了?”

孟秋惱意從臉上挪到手上,一個勁推他,“變天變到世界末日了也不跟你走。”

趙曦亭握着她的腰,幾乎把人提空了,不肯放她走。

“那不行。”

“孟秋,我怎麽覺着做你男朋友反而虧。”

街對角那棵梧桐落了葉子,街燈一刷,望向他們,暖得不真實。

孟秋掙不開他,也累了,擡起頭不知道他怎麽突然來這麽一句。

趙曦亭握着她後脖頸,淺淺淡淡的瞧人,眼底是溫的。

“剛認識那會兒乖得跟小綿羊似的。”

“讓學打牌就學打牌。”

“讓出來吃飯就出來吃飯。”

“還有一兩句好話。”

那當時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思。

孟秋順着他話頭溫溫和和彎着眼睛說:“吃虧就不要做好了呀。”

“那趙先生和以前一樣給我發錢,我給你幹活,我聽你的話。”

和他在一起少了筆財路。

他做老板還是頂好的。

趙曦亭沒忍住,狠親了一下她的唇,“趙先生現在也能給你發錢,你聽不聽話啊?”

“但是前面那句別說了,嗯?”

孟秋板起臉來,“那不好說。”

她聽趙曦亭不說話,慢慢擡起頭,被他眼裏的涼意凍了一下,暖和的松快散得一幹二淨。

她下意識躲開,趙曦亭把她的臉挪回來。

“答應我,孟秋。”他的臉色變得寡淡而有壓迫感,霧隆隆地要鎖起她的手腳。

只是玩笑而已。

他太上綱上線了。

孟秋有點委屈。

她什麽都給他了,為什麽連開玩笑都還要看他臉色。

她直了直脊背,他強勢地圈着她,所以她直不起來,但她把想象中的脊背拔直了,清清冷冷看向他眼睛,和他杠上了。

就是他的錯。

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态很好。

在往好的方向走。

趙曦亭盯着小姑娘俏生生的臉,她是還有很長的一段人生要走,不像他死氣沉沉,她會遇見新的人,或許他們之間還會有新的問題冒出來。

他能解決,他什麽都能解決。

但她真願意跟他熬一輩子麽。

趙曦亭指尖敲了敲她心跳的位置,“說多了這兒會當真。”

“對你對我都不好。”

他點的那兩下像是敲玻璃,隔着皮骨發出悶響,好像他再重一點就能鑽進來,把她心髒也奪走,要跟着他節奏跳動。

孟秋沉默了一小會兒,突然擡起頭去看他。

她前科多的副作用在此時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趙曦亭不信任她。

一點都不。

-

趙曦亭大概也覺得沒勁兒,最後沒帶她去俱樂部。

回到嘉霖,孟秋看到趙曦亭把茉莉花擺在玄關圓窗底下,他不知道從哪兒倒騰來一個挺好看的花瓶,但口子太小了,有點嫌棄地放地上。

他理了理葉子,一只手撐着桌面,直勾勾盯着那束茉莉,回頭問:“去我那兒?”

孟秋覺得好笑,“一個小時車程,就為擺這花呀?”

“随便找個瓶子放一放,明天也不會枯的。”

孟秋還在擦頭發,趙曦亭不客氣地把她拉腿上,她重心不穩地撞上他肩膀,抓着襯衫才坐住。

趙曦亭抽走她毛巾,從旁邊撈來一個東西,直接往她手上套。

孟秋被冰得一激靈,定睛一看。

那不是她逃跑前摘下的镯子嗎,她下意識躲了躲。

“我日常戴着不方便。”

這是真心話。

百八十塊的東西随便一碎沒什麽,這個镯子有年代價值,雖然沒到文物那個地步,但她也不敢呀。

她每回嗑到什麽聽到響聲,總會下意識看一看。

然而她一躲,趙曦亭就捉住她的手,親她的唇。

孟秋脖子仰高,整副身子擠在他和沙發中央。

趙曦亭把她親安靜了,聽她細聲細氣地喘着,徹底說不出“不”字來,也不推開他了,才從她嘴裏出來,風雨不透地盯着她。

“之前戴它,一天裏會想起我幾次麽?”

孟秋閉眼搖搖頭。

其實是有的。

但多半是壞話。

趙曦亭湊過來咬她耳朵,“真不會啊?”

“那我每天給你弄點花樣?”

說着他拉高她的下巴,貼着她鎖骨旁邊的肉吸起來。

孟秋蹬了瞪腿,又疼又癢,想把他頭推開,結果他變本加厲扼住她的手腕,仰起下颌,沖她脖子去。

他在圈領地。

镯子是,這個也是。

他的唇含在下颌下面一點點的位置,舌尖擠上來,仿佛要吮出很深的标記。

那裏真的很明顯!

頭發全披下來也遮不住。

孟秋心一慌,求饒地縮起身子,“我戴,我戴,趙曦亭。”

“我剛才撒謊了。”

“是想你的,是會想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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