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至交好友

第64章 至交好友

自那日之後, 溫鸾許久都沒有出門。連話本和戲折的事都暫時停了。唯有荔園的銀子源源不斷的送過來。除此之外，闱墨也把他多年積攢下來的銀子都留給了溫鸾。溫鸾這才知道，原來闱墨是船幫的頭目之一, 因此銀資頗豐。

可他留下來的銀子，溫鸾又怎麽舍得花, 只是封在銀號裏, 半點都沒動。與此同時，顧景曜因無處可去, 因此溫鸾只能留下他在新宅養傷。從他的口中, 溫鸾才知道，想要自己性命的人的确是誠郡王。

“姑娘別難過了。”小丫鬟見溫鸾陷入沉思，不由得輕聲勸道。不想，溫鸾的臉上卻浮現出冰冷而妖美的笑意來。

“我沒有難過，難過是最沒用的事。”她搖搖頭。

“那您在想什麽？這些日子，您茶飯不思……”

“自然是在想一件很要緊的事。”溫鸾柔聲說着, 可一雙秋波似的眼眸卻讓人心生畏懼。這些日子，她心裏一直回想着闱墨那日的神情。她不是看不出來，他的心裏依舊是不甘的。是的，殺人者是那些殺手。可幕後之人卻是誠郡王。他怎麽可能不會心有不甘呢，那是他唯一的親妹妹。

所以, 溫鸾現在在想的事, 便是替闱墨殺了誠郡王。他的妹妹, 為什麽不能是自己的妹妹呢。何況誠郡王手中, 這樣慘死的女子不知多少。

可惜，對于她這樣一個手無寸鐵, 空有诰命名頭的女子來說，這件事并不好辦。好在, 她溫鸾有的是耐心。

“對了，你說柳夫子府上的柳雲湄曾經送過一張請帖？”溫鸾忽然想到這件事，立刻擡眸問道。這件事，或許是自己接近誠郡王的一個機會。

小丫鬟點點頭，很快命小厮跑到門房取了回來，又雙手遞給溫鸾道：“是柳姑娘和誠郡王的婚帖呢。聽說誠郡王娶了王将軍的小妹為正妃，又娶了柳姑娘為側妃。對了，聽說還把從前的嫡子養在了柳姑娘膝下。”

溫鸾摩挲着燙金請帖上清晰的紋理，一點點在腦海中思考着這件事的始末。她自知得罪過太後娘娘，但卻也救過太後之女的性命。所以，若是光憑太後對自己的仇恨，應當不至于非要置自己于死地。如此，想殺自己的，只怕就應該是送來請帖的這一位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柳雲湄應當和誠郡王之間達成了什麽協議。所以，誠郡王才會不計前嫌把柳雲湄娶回王府，又按照柳雲湄的安排，想殺自己為愛妻解恨。

“看來，這請帖不是無緣無故送來的。蕊兒，外面是怎麽傳我如今的境況的？”

“都說您在郊外遇上了強盜，而後就一蹶不振了。還有人說您受了傷，一時半會都養不好。”蕊兒坦誠道。

溫鸾點點頭，頓時明白了。“看來，這請帖不是無緣無故送來的。如果沒猜錯的話，應當是柳雲湄想看一看，我到底傷成了什麽樣。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去，收拾最漂亮的衣裳，最貴重的首飾，後日去誠郡王府吃喜酒！我倒要讓她們看看，我溫鸾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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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說得篤定，可小丫鬟卻還是在尾音裏聽出了一絲若隐若無的哭腔。可不是麽，怎麽可能不傷心呢？可為了過世之人，即便傷心，也要活得好好的。

這事說完，蕊兒忍不住想起了後院那個養傷的。“姑娘，顧公子傷得也挺重的，您要不要……”

聽見這話，溫鸾的眉心又緊了緊。回來之後，她才知道顧景曜在救自己的路上已然受了些輕傷，而後又替自己擋了匕首，自然傷得更重了。可對着這個人，她就是生不出半點感激的情愫來。不過，她也不打算勉強自己。

“看病有醫士，缺銀子就說話。旁的事，與我無幹。”溫鸾幹脆道。

蕊兒點點頭，又說起那日鹿兒雖保住性命，卻因馬匹受驚而受了些擦傷的事。溫鸾關心了幾句，得知并無大礙，便徹底放下心來。

于是很快，便到了誠郡王大婚的那一日。作為太後最疼愛的兒子，他的婚事自然隆而重之。像溫鸾這樣的便宜诰命，連到近處觀禮的資格都沒有。可她萬萬沒想到，柳雲湄竟然在前廳給自己留了位置。

“肯定是要您看她今日有多貴氣。又或許，她以為您好歹受了些傷，所以故意想看您的傷勢呢。”不能陪侍而入的鹿兒沒好氣道。

溫鸾聞言沒有吭聲，只是随着引路的小丫鬟慢慢走到了前廳。這會，誠郡王正和幾位王爺夫人敘話，兩位新娘卻都不在殿中。

她按照給自己安排的座次坐下來，然後才發覺這一桌還坐着秦筝和顧景佑。“嫂……溫姑娘……”顧景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沖着她打招呼。

溫鸾點點頭，沒想到秦筝對她的笑意倒是不必顧景佑少。“這些日子不見，溫姑娘氣色更好些了。沒想到在這也能見到你。”

溫鸾并未應聲，因為對于秦筝這種人，最好的态度便是遠離。

秦筝見狀不由得尴尬地壓了壓鼻子上的粉。她怎麽覺得，溫鸾的氣勢一日強過一日呢。更可怕的是，這個女人的豔美也更勝從前了。此刻坐在這裏，她的風頭竟然不亞于今日未出場的新娘。怎麽也不知道避嫌？秦筝無語地轉過頭去。

顧景佑卻似乎想說什麽似的，好幾次都沖着溫鸾擠擠眼睛。溫鸾只當做沒看見。

片刻過後，便是大婚的儀典了。大盛不流行以紅紗覆面，也不用團扇遮擋，只是華冠上垂下數道珍珠或水晶寶石等物，半遮面容，卻又無礙新娘的視線。

這會，溫鸾才發覺，原來作為側妃，柳氏今日其實并不起眼。甚至，如果不看她那身暗紅色的衣裳，還以為她是正妃的陪嫁呢。

溫鸾不知道的是，柳雲湄其實對自己今日的打扮也十分不滿。為此，她甚至與李溟睿争辯過數次。可李溟睿已然拿到了那份名單，她又生得不夠美貌，他對她的态度自然沒有對将軍府出身的正妃那般客氣。更讓她心寒的事，就連自己的父親也沒能給自己支持。更準确地說，應該是自己偷走那份名單後，徹底傷了父親的心。如今的柳夫子早已徹底拜倒在了書房丫鬟的石榴裙下。

不過好在，母親總算被太後從獄中赦免了。可惜，今日尚在養傷，不能出來見證自己的大喜之日。

“一拜天地！”太後跟前最得臉的大太監親自主持婚事，此刻細着嗓子喊着。聲音落下後，李溟睿的正妃沖着天地牌位深深地彎下腰去，柳雲湄在不遠處随之。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溟睿竟然沒有反應。

大太監不好再喊一次，只能沖着李溟睿使眼色。然後他才發覺，這位爺壓根沒看自己。

這會，衆人也都意識到了誠郡王在出神，他們紛紛順着誠郡王的視線看去，然後便看見了一位妖美絕倫的女子。

“溫鸾？”柳雲湄眼前的珠簾差點撞到她的牙上。

大夥忍不住竊笑出聲來。看來，這誠郡王好美色，果真不是傳言。不過話說回來，這位不知名的女子的确美得動人心弦，也怪不得誠郡王會在儀典上走神。

那位正妃離得最近，此刻輕輕扯了扯李溟睿的袖子。李溟睿這才猛地醒過神來，趕緊彎下了腰。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卻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裏。

至于溫鸾，她壓根沒想這個。她此刻正在觀察郡王府的守衛。不得不承認，這位王爺雖然荒謬無能，但府裏的守衛卻十分森嚴。此刻光是虎視眈眈盯着李溟睿周圍的壯士就有十個左右，且都扮做了尋常奴才的模樣。

至于門外的侍衛就更是不用說了，從那一動不動的站姿就能看出來，這些人是訓練極為有素的。

看來，想替闱墨和他的妹妹報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這樣想着想着，儀典已經結束了。

溫鸾有些失落地站起身，準備同衆人一道去花廳用膳。不曾想，竟有一位婆子笑呵呵地走過來，一臉尊敬道：“問姑娘的安。我們王妃說，您是她的至交好友，所以請您去洞房陪她一道說說話。”

溫鸾詫異極了，順着那婆子的視線看去，才發現她口中的王妃其實是側妃柳雲湄。她安的什麽心，溫鸾猜不出。但她卻知道，按照大盛的規矩，大婚之夜，在新郎宴飲結束前，的确常有新娘的好友陪守婚房之說。

可，她實在不是柳雲湄的好友。甚至，她還是柳雲湄的仇敵。

溫鸾自知不妙，開口便要拒絕，誰料那婆子力氣極大，竟然伸手便挎住了她的胳膊。“姑娘可別叫，驚擾了王爺的婚事，王爺自然不滿。到時候，許就拿您帶來的那位奴婢撒氣了。”

溫鸾一頓，想要呼救的嘴頓時閉上了。不過說實在的，其實她并不害怕。因為自從出過上次的事後，她便從镖局尋了些暗衛保護自己的安全。那可是不亞于闱墨的高手，一日之價，足有五百兩銀子。要不是自己如今改戲折賺錢，還真是負擔不起。

不過，除此之外，溫鸾還發現了另一道保護自己的力量。如果沒猜錯的話，或許屬于平煦吧。她沒有多想。

轉眼，溫鸾已經被那婆子牽着胳膊進了柳雲湄的房間。不得不說，這房間比自己的新宅可闊氣多了。光是多寶閣上擺着的琉璃寶塔，看着便價值連城。更別提那數十個碩大的夜明珠，簡直比蠟燭還要亮堂。

甚至，她足足繞了兩道屏風和一個紫檀月洞門，才看見了坐在榻上的柳雲湄。此刻她早已卸了沉重的華冠，換成了另一套貴重卻簡單的頭面。不過，那頭面對于柳雲湄瘦弱的身材而言，還是顯得有些沉甸甸。

“你還真是命大。”柳雲湄開口說着，帶了些上位者的威嚴，又有十足的怨怼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