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一條小舟
第79章 一條小舟
得知一衆朝臣都在替顧景曜說話, 溫鸾徹底安了心。“其實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你我之事了,而是太後與皇帝之間的博弈。”
“但在這件事之前,他們母子至少還能維持面子上的和睦。可此事過後, 就不一樣了。”溫鸾輕聲說道。
顧景曜驚訝于她的洞若觀火,看向她的目光忍不住更加柔和。“你說得不錯。但你無需多心, 即便不是我們, 他們母子的這種局面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因為太後與鷺楚二州那邊的來往更加密切,皇帝早已忍不得了。”
“太後參政, 這般不避嫌?”
顧景曜搖了搖頭。“鷺楚二州是太後娘家的兩位弟弟把持, 這回太後派誠郡王前去,也是打着探望舅舅的名義,所以固然是先斬後奏,大夥卻也說不出什麽來。所以……”
“所以,太後雖然參政,但卻一直沒有留下證據。”溫鸾補全了顧景曜的話。
顧景曜點點頭, 回眸瞧見她眼底的一絲烏青,忍不住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算了,這些事你先不要想了。先好好休息。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有把握。”
她的手被顧景曜緊緊握在手裏,頓時覺得十分安心。之前在宮裏雖然也不至于郁悶, 但終究有一種心被吊上去的感覺。直到現在, 這種感覺才終于消失了。“你去忙吧, 宮裏還有很多事吧。別被太後繼續拿着這件事做文章, 否則你我都很危險。就更別提給外祖母和闱墨報仇之事了。”
顧景曜點了點頭。“柳府現在雖然人人叫罵,但柳雲湄一日為誠郡王妃, 咱們那些人證物證就排不上用場。你且再等等。”
“我明白的。”溫鸾點了點頭。“你走吧。”
顧景曜這才放了心,可垂眸看着溫鸾殷紅如血的嘴唇, 卻又莫名按捺不住。到底,他趁着她側眸的功夫,輕輕地吻在了她的唇上。這一吻,又如天雷勾地火,他怎麽也停不下來。
溫鸾壓根沒有準備,她哪裏能想到從前正人君子一般的顧景曜如這般欲壑難填。于是不過幾息之間,她的紅唇已經被吻得有些發腫。更要緊,是他不斷嘗着自己口齒間的滋味,她根本逃脫不得,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放……開……我……”在這綿長濕熱的深吻間隙,溫鸾幾如呻吟一般勉強從喉嚨裏擠出這三個字來。
她伸手想推開他的胸膛,可他胸前的肌肉實在太過硬朗,讓她的拳頭顯得十分綿軟無力。掙紮無望,她只能任由他一點點嘗過自己口齒間的香甜。那是剛剛用過的一碗櫻桃酥酪的味道。
“好……了……”她漸漸覺得連腰都軟了,終于再也抵抗不住,眨着微微泛紅的雙眸哀求。
顧景曜頓時心疼,這才戀戀不舍地息了戰意。
“我說過,我與你成婚,不過是為了報仇。”溫鸾看似冷漠,可語氣早已軟糯無力。
“是。”顧景曜語氣艱澀地承認了這一點。每次想到這件事,他都痛苦而無奈。
溫鸾雖然不至于心疼,但也能感受到每次提起這件事時,顧景曜深深的懊悔。“從前你我肌膚相親,每每都是我懇求于你。”她不無諷刺說道。“人人都說,你看上去便是那種清心寡欲之人。”
“從前……”顧景曜略一猶豫,到底還是誠實道:“從前從無一日能抵禦你,只是以為救我的人不是你,所以才用意志忍耐。”
而如今,他知曉了該報答的人是她,心中便再無顧忌了。甚至,他午夜夢回時,每每都在與她親熱。
這個答案,反倒讓溫鸾一怔。她一直以為他從前對自己毫無情意,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刻薄寡恩。沒想到……
“你是在與我玩笑吧。”她并不相信。
顧景曜清和一笑,鳳眸頓時如繁星璀璨。“每次都盼着你去我的書房,可心裏又忍不住告誡自己,不可對你有冒犯之舉。還有,其實那江湖郎中的蠟燭并不管用……”
溫鸾聞言一怔,本就有些泛紅的雪肌愈發紅得誘人。
“還有和離的時候。我甚至有一次忍不住地想,能不能放下這段救命之恩,能不能就這樣和你過一輩子。可是,良心于前,我又實在做不到。”顧景曜苦笑了一下,歉疚地看向溫鸾:“與你和離,也是不想拖累你。”
“現在說這些沒什麽用。”溫鸾搖了搖頭。
“是。”顧景曜愈發沮然,點點頭道:“可我的心意不會再改變了。鸾兒,無論你是否與我在一起,我這輩子注定要守護你。今日這樣的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外面便傳來了鹿兒的聲音。“姑娘,姑娘,熱水燒好了,您沐浴安歇吧。”
溫鸾朗然回應了一句,又以送客的眼神看向顧景曜。顧景曜頓時會意,點點頭道:“那你好好歇着吧。明日一早我再過來看你。”
“好。”溫鸾沒有拒絕。
等到顧景曜走遠,鹿兒才從懷中摸出了一張畫軸。“喏,姑娘從宮裏回來後,那些髒的衣物我嫌晦氣,就都扔掉了。還好我機靈,扔之前翻了翻,結果竟然找到了這個。姑娘,這是不是您從宮裏偷偷帶出來的,是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名畫啊?”
溫鸾被鹿兒逗得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道:“什麽名畫,這是太後跟前的一位女官送給我的塗鴉之筆。因為畫軸小,又是別人送的,我就一直随身帶着了。不過那日我的衣裳都濕了,這個想必也濕透了吧。”
鹿兒點點頭。“奴婢沒敢打開,不過摸着是潮乎乎的。想必這畫再好看,現在也是一團糟了。”
“放到陽光底下曬曬吧,萬一沒事呢。雖說送禮物的人只是随手,但畢竟也是一份禮物。”
鹿兒點點頭,道了句知道了,便随意地将那畫軸遞給了門口的一個小丫鬟,命她把那畫先收起來,明早等見了日頭,直接晾到高處去。
而後,溫鸾脫下衣裳泡在了木桶裏。這些日子在宮中都沒有好好洗澡,她今天可要多泡一會。“你去旁邊歇着吧。”木桶裏的水微微發熱,正是閉眼享受的好時候,于是她打發走了鹿兒。
“您有事就叫我。”鹿兒也知道溫鸾喜歡沐浴,所以便撂下簾帳,讓她一個人享受靜谧的時光。
但如今外頭事多煩躁,溫鸾又怎能真正靜下心來。所以她才一閉眼,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便在眼前一幕幕重新浮現。
大約是因為鹿兒找到畫軸的緣故,溫鸾竟頭一個想起了王盈。她隐約記得她父親是禮部的官員……禮部,這兩個字并不陌生。因為顧景曜之前說過,皇帝登基之初,最為信任的便是禮部。一則因為六部之中,太後最不在意的便是這個沒有實權的禮部。另一個便是因為皇帝做太子時曾在禮部為官,因此幾乎将禮部全都換成了自己的人手。這也是後來顧景曜為何會提出請柳懷愈做禮部侍郎這一決定。因為禮部這個位置,一向都是皇帝所信任的人。
可是王盈……她的父親既然是王将軍的胞弟,為何會選擇去禮部做官呢?在那裏,可是沒有半點出路的。甚至,就連想當奸細,在那裏也是什麽消息都探聽不到。
這樣一想,溫鸾越來越覺得不對。王盈是太後身邊深得信任的女官,一向忙得連飯都吃不上,又怎麽有功夫在宮中作畫。更奇怪的是,還能把這幅畫随身攜帶……
溫鸾坐不住了。她一把拿開原本覆蓋在雙眼上的濕潤棉布,輕輕開口喚道:“鹿兒,鹿兒,扶我出去,把方才的畫軸給我,我要再看看。”
“來了。”鹿兒動作很快,見溫鸾着急,三兩下便取了幹淨的綢緞替她擦拭幹淨,又喚了件雪白嶄新的繡玉蘭花寝衣給溫鸾穿上,便立刻捧了那卷三寸有餘的小畫軸過來。
畫軸攤開,溫鸾舉着蠟燭一寸寸照過去。可惜,因為被水浸透的緣故,所以那張畫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只能隐約看清上面畫的是一艘江上漁船。
“一條小舟而已,也沒什麽特別的呀。”鹿兒也跟着看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
“小舟?”溫鸾卻靈機一動。“小舟?是不是與“軸”同音。會不會關竅在這畫軸裏?”說着,她試探性地敲了敲畫軸一端,那畫軸足有蠟燭一般粗細,內裏顯然是空的。
“姑娘,您看這邊。”鹿兒舉着一只蠟燭,瞪大了眼睛指向畫軸的另一端。那裏顯然有接口的痕跡……
溫鸾心中亂跳,趕緊将手裏的蠟燭遞給鹿兒,而後雙手用力,将那畫軸的封口處輕輕掰開。
“咯噠。”果然是機關。溫鸾豎起畫軸,裏面赫然倒出了一張兩寸長的紙箋。因着畫軸密封良好,所以那張紙箋并沒有任何潮濕的痕跡。
她不再猶豫,輕輕将那張紙箋攤平,兩寸長,兩寸寬的紙箋并不尋常,似乎有用油封的痕跡,因此上面的墨跡沒有半點污染。再細細看去,溫鸾不由得心中狂喜。因為這張紙箋,竟是蘇太後與王将軍來往的信函,而上面寫着的分明是太後授意王将軍,命他安排魏先鋒為武遠将軍一事。
“太好了。有了這個,就有了太後參政的證據了。”從書房被匆匆喚來的顧景曜同樣精神爍爍。
“會不會是假的?王盈畢竟是王婉的妹妹,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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