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往來過密

第80章 往來過密

“從王景裕的心思來看……這個人我與他接觸不多, 只知道他少年時一向為長兄之命是從。但後來入仕後,便不清楚了。不過,從這張紙箋上的字跡和用印來看, 的确是真的。”

溫鸾原本有些懷疑的心又漸漸歡喜起來。“這麽說,這張紙真的有用。”

“十有八九。鸾兒, 你幫了我大忙, 也幫了皇帝一個大忙。”顧景曜忍不住抱緊了溫鸾。溫鸾被他揉得肌膚一疼,忍不住輕聲嘶了一下。

顧景曜這才十分緊張地收回手, “沒事吧, 抱歉,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溫鸾瞪了他太過粗壯的胳膊一眼。自從習武之後,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有力氣了。“沒事,能用上就好。這麽看來,王盈也是一個可用之人?我覺得這幅畫,像是她有意給我的。”

“未必。聽說王盈精于書法, 但于繪畫一道上卻并無長處。而這張畫筆觸清新,用墨精巧,看上去不像是一個不懂繪畫之人所繪制的。所以我猜,或許這幅畫不是她親筆所畫,而是旁人贈予她的。至于那人是誰, 為何要贈予她, 我們就不得而知了。”顧景曜細細端詳着那幅小畫, 蹙眉說道。

這麽說也不無道理。不過, 溫鸾有點驚訝地瞥了顧景曜一眼。“連王盈擅長什麽你都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不是不是,是軍機處那邊的人手曾探讨過太後近期的幾道懿旨, 因此談過太後身邊的幾位女官,我只是無意中聽來的。鸾兒, 你切莫誤會。”顧景曜雖然身形未動,但神色卻顯然極是謹慎。

“我不是這個意思……”溫鸾側過頭,一臉平淡的神情。其實她也知道,自從那日顧景曜在演武場上一舉成為武遠将軍後,便有不少人家又重新打起了他的主意。只是,正妻之位被自己占着,倒是讓他們都失望不已。

“好了。”溫鸾不想在這些事上與顧景曜浪費時間,于是輕輕推了他一把,将那張紙箋遞給他。“無論怎樣,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你要好好加以利用才是。”

“嗯。”看出溫鸾沒有生氣,顧景曜點了點頭。

事情比溫鸾想得更加順利。不過三日的功夫,皇帝已經下旨,因太後幹預政事,故收回太後金印,褫奪下發懿旨之權。至此,太後連後宮之事和皇親國戚之事都無權再幹涉。也從這件事開始,太後和皇帝的矛盾被正式擺到了明面上。

只可惜誠郡王一直躲在鷺州,因此這些事全然牽連不到他。再之後,太後又多番命李豫靈邀請溫鸾入宮,但都被顧景曜用各種名義攔了下來。

溫鸾聽說,因為這些事,蘇太後在宮裏氣得摔了一整套剛貢上來的青瓷茶盞。

“顧景曜怎麽說?王盈沒事吧?”溫鸾沒忘了這個幫了自己大忙的姑娘。

剛剛見過雙福的鹿兒點點頭。“據說那張信箋原本不是給王将軍的,而是要給王将軍手下一位副将的。但因為王婉幫忙傳遞了消息,所以這張信箋就沒用上,故而早就被扔進了渣鬥裏。那會,太後娘娘跟前的這些女官還沒入宮呢。因此太後娘娘沒懷疑這些女官,只是懷疑是自己跟前的丫鬟太監。不過,太後娘娘怒火之下,大夥全都受了連累,聽說都被罰入立教局,足足要學三個月的規矩才能放出去。”

聽見這話,溫鸾心中不由得蒙上一陣陰霾。蘇太後為人之狠辣,實在超過了自己的意料。“若不抓緊扳倒此人,只怕會有更多的人無辜受害。”

“姑娘也別太擔心了。那王盈既然是王婉的表妹,想必王婉也不會讓她受太多的委屈。”鹿兒勸解道。

溫鸾點點頭,心裏卻到底因為此事有些悶悶不樂。鹿兒為了哄她高興,索性說起了最近的一樁見聞。“姑娘怕是還不知道吧,柳府裏頭如今鬧得可熱鬧了。”“柳府?”溫鸾近來閑着無事,索性又寫起了話本。雖說如今形勢混亂,司書局那邊根本不許任何話本印出來,但她覺得多寫些文稿存着總是好的,因此時常閉門不出,所以也就不知曉外頭的事。

“是啊,不過那些事不幹淨,奴婢可不跟您說,還是找一個能說道的人過來吧。”鹿兒說着,有些嫌惡地揮揮手裏的帕子,又笑着從外頭召來了一位負責采買的仆婦。那仆婦溫鸾很熟悉,是新宅這邊用慣了的崔氏。果然這位崔氏不是一般人,開口便如數家珍似的說起了那柳府的逸聞。

“這柳夫子聲名敗壞之後,孫氏跟他大鬧了一場,說什麽家門禍事全都是因為招上了寒煙這個喪門星。寒煙因此還被那孫氏打了一巴掌,啧啧,可給這柳夫子心疼壞了,當即就拿出了平時不舍得花的銀子,讓管家給寒煙置辦了一處外宅,還不許人告訴孫氏那外宅的位置。那孫氏怎可能罷休,于是在府裏折騰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聽說連雲妃娘娘都回娘家了。”崔氏說完這番話,又壓低聲音道:“我家有個姨妹是在柳府做活的,我聽她說,這件事根本不怨孫氏,而是寒煙那丫頭主動去招惹孫氏的,說是想給柳夫子添一個老來子,求孫氏成全。還說她不計較柳府如今的局面,心甘情願想留下做個姨娘,那孫氏本就小肚雞腸,聽見這種話又怎麽能忍得住,自然就鬧開了。所以啊,老奴倒是覺得,是這個寒煙挑事,也不能全怪那孫氏小氣。”

前頭的一番話還好,後頭的這番話确實讓溫鸾深感驚訝。她一直以為寒煙是太後娘娘的人手,大約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沒想到,這個寒煙也不是尋常人物,竟然已經開始給自己找退路了。想想也是,柳府雖然名聲不好,但卻不像宣平侯府那般是個花架子。所以,若能在柳府做個姨娘,至少後半輩子是不愁的。更何況聽說那柳懷愈對寒煙頗是寵愛。

“柳懷愈過分縱容發妻愛女,如今這般,也算是自食惡果了。”溫鸾輕聲說着,給了銀子打發走了崔氏。

她哪裏知道,柳府如今比崔氏說得更加糟心。因為柳雲湄回府并未起到安慰孫氏的作用,反而進門便開始哭哭啼啼。

“父親還要不要顏面了,這麽大的年紀了,竟然把這件事鬧得這麽大,還特意去寬明巷買了那麽好的宅子給她。如今整個盛京城都在議論父親,有的說父親是晚節不保,有的說父親本性如此。我這做女兒的,簡直連活下去的顏面都沒有了。”柳雲湄哭着說道。

孫氏聞聽這話,又是心疼又是後悔,後悔自己當初沒再多忍忍,而是當着衆下人的面發作起來,害得柳懷愈下不來臺,因此給了那寒煙可趁之機。不過,當着柳雲湄的面,孫氏不願意承認此事也有自己的責任,于是點點頭道:“都是你爹糊塗,被那個賤人勾得五迷三道的,連一輩子的名聲都不要了。如今更是整日在外頭厮混,渾然沒有半點夫子的樣子!”

聽見這話,柳雲湄的心更疼了。“父親竟然還沒有回府?怪不得,怪不得王婉會那般羞辱我……”

“什麽,你說那王婉又跟你過不去了?”孫氏瞪圓了眼睛,若不是腿腳不好,幾乎就要沖到誠郡王府了。

柳雲湄的眼淚跟斷線了的珠子似的,連連點頭道:“父親的醜事鬧得大,王府裏的奴才也時常議論,就差對着我指指點點了。如今的言官文臣又大多都是顧景曜那邊的人,因此盯王府盯得緊得很。王妃唯恐那些言官說出對王爺不利的話,因此對我三令五申,要我想辦法解決父親的事。我一時氣憤,與她頂撞了幾句,她便當着衆下人的面斥責我,說我無知愚蠢,又說我德不配位,還提起了當年與宣平侯府往來過密一事,說女兒為人不檢點……”

她說得越多,孫氏的臉色便越難看。直到最後聽見不檢點三個字,孫氏幾乎要生生扯斷手中的一條錦帕。“混賬東西!仗着将軍府的出身就敢這般不把你放在眼裏!她算是個什麽東西,論起詩書才華,哪一樣她比得過你!等郡王爺回來,我定要上門好好去說道說道。不,不等郡王爺了,回頭我便去找王将軍夫人,讓她出面教訓那個王婉。”

柳雲湄聞言不由得暗自嘲諷,心想人家将軍府又怎麽會把自己家這小門小戶放在眼裏。何況如今柳府也已今非昔比,早已不是父親振臂一呼,天下文官群起應之的時候了。“說到底,還是父親的不是,要不是父親這麽糊塗,王婉也抓不住女兒的把柄啊。”

“不錯!”孫氏狠狠咽了口水,一邊屏退下人,一邊握住了柳雲湄的手腕道:“你之前說太後已經不在意寒煙這步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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