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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突然,蒼茫一片的銀白裏出現一些影子,跟猖和勇一樣的變成獸形的獸人在雪地裏奔跑,正好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阿達眯着眼睛,望着前面那幫人:“是獸神殿的人。”
精神不好的螺一聽到是獸神殿的人,下意識看向從生下來就沒被自己抱過一下,喂過一次奶的狂獸,快哭爛了的眼睛又紅了。
她望向阿達:“之前你那個……也是這麽痛苦嗎?”
“我明明懷了他那麽多天,他在我肚子裏活潑又好動,他阿父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想好了,怎麽這樣。”
林落心中一跳,螺這話的意思,阿達之前也生過狂獸,按照他們的處置,這個狂獸應當也被送到獸神殿去了。
阿達揪着猖背上的長毛,望着前方獸神殿的人:“總要過下去的,我不止他一個,還有勇,小樹,猖。”
螺眼裏的淚落下來,她明白阿達的意思,再怎麽難受能怎麽辦,她們還有親近的人,日子是一定要過下去的,她們只能習慣。
他們一行人引起了獸神殿的注意,還未靠近外圍,就被一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尾的男性獸人攔住。
這個男性獸人十分強壯,一塊塊肌肉猶如石頭做的,看起來十分駭人的蛇尾有二十多米長,粗得恐怖。
猖獸形的嘴裏吐出人言:“獸神殿大人,我們有一個狂獸,希望你們帶走他。”
說着,他轉了下身體,露出捆着的小狼崽。
蛇形獸人望着那個小狼崽,一眼就确認小狼崽确實是個狂獸,擡手示意身後的人:“把狂獸帶過來。”
“是,大人。”
一個獸人走上前,抓着小狼崽的後頸皮回到隊伍裏,他掀開挂在黑狼腹部兩邊,用獸皮牢牢覆蓋的籠子,把小狼崽扔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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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籠子裏面已經有不少形态各異的狂獸,這些狂獸幾乎都是剛出生沒多長時間的模樣,卻在籠子裏撕咬得到處都是血跡,小狼崽剛一扔進去就被一頭小猴子一頭小犀牛咬住後腿和背,激得他立刻反咬。
林落皺了皺眉,心裏莫名地覺得有些煩躁。
或許是他對動物的親和力比較高,動物在他面前都是軟軟呼呼的模樣,末日之後還靠着動物才能艱難地活下去,看見這麽血腥的場面有些不适應。
他下意識催了一下身體裏才恢複一丁點的異能,瞬間,他明顯地感覺到各種各樣的狂躁憤怒悲哀從籠子裏傳出來。
扔小狼崽進去的獸人對籠子裏的情景早就見怪不怪,他正要把狂獸獸皮蓋上去,猛地發現籠子裏的狂獸們似乎平靜了那麽一瞬,維持着打鬥的一瞬間的狀态。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哪想到籠子裏跟之前沒什麽分別。
扔小狼崽進去的獸人嗤笑,做什麽夢呢,能讓狂獸安靜下來的法子只有獸神殿才有。
而獸神殿裏也只有祭司有這個能力,這些祭司都是從大月城的祭司塔裏出來的。
要不是遇到特殊情況,輕易不出手。
“呼……”生前頗有兇名的狂獸獸皮被放下,在他殘存的恐怖氣息裏,小狂獸們即免不了害怕,又克制不住心裏的狂躁。
獸神殿的人走了,很快消失在幾人的視線裏。
而林落望着他們身影消失的地方,望着自己的手。
剛才催動才恢複一丁點的異能的時候,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異能能聯通狂獸。
共情到那些狂獸身上不足百分之一的情感,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回到部落所在的地方,一些比他們更早回來的獸人半獸人正在清理積雪,露出下面暴風雪來臨時來不及收拾的東西,以及不幸在暴風雪中死去的人。
這些死去的人大多數是半獸人,至于純種人,一個都沒有。
不是純種人比半獸人更厲害,是整個部落裏在林落被小樹撿回來之前一個純種人都沒有。
按照小樹的說法,純種人又小又弱,幾乎在獸人大陸絕跡了,撿到他的時候小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在之前那個土坑前,阿達帶着螺滑下猖的背,小樹和林落則從勇的背上滑下來。
腳剛着地,一個同樣是老虎,但紋路有別于猖、勇的獸人奔跑過來,一下子變成人形抱住螺。
螺緊緊抱着他,把自己生了一個狂獸,狂獸已經被獸神殿帶走的事兒告訴了自己的男人。
男獸人神情低落了一瞬,很快反過來安慰螺,說他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讓螺不要再想。
等安慰好螺,男獸人帶着螺親自感謝阿達一家。
阿達擺擺手,“這麽點小事,雨你們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部落裏大家都散開了,我們都趕緊趁着雪小一些趕緊把這裏清理一下吧,有土坑有火,只要不再是之前那樣大的暴風雪,孩子們都要好過些。”
“是,那阿達猖你們有什麽事盡管叫我,我一定來幫忙。”
“快去吧,我們家人不少,沒事的。”阿達熱情地揮揮手,等雨帶着螺走後帶着小樹還要林落收拾之前的那個土坑。
猖和勇則跟部落的獸人一起把厚厚的積雪弄得遠遠的。
慢慢地,回來的獸人半獸人越來越多,地上的積雪很快被清理幹淨。
林落他們之前住過的土坑也收拾出來了,望着裏邊濕漉漉,幾乎都能當水塘的樣子,林落跟阿達道:
“阿達,我跟小樹去撿點樹枝回來把土坑先燒一下吧,太濕了,睡着也不舒服。”
阿達不知道在想什麽,林落詢問她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反應過來後低下頭裝作在收拾東西的模樣:“好,你們去吧,別走遠了,暴風雪剛過,樹林裏也許會有猛獸。”
“知道了阿達,那我們走了。”林落實在躺下不去積水的水塘,不止有些微積水,土裏的一些小蟲子也被泡死在裏頭,看起來着實不太舒适。
林落想着,等自己和小樹撿柴回去後,先把土坑裏的稀泥還要蟲子弄出來,再把柴鋪在裏邊燒,保證表面幹燥和幹淨。
暴風雪不僅帶來了雪,還要被從四面八方刮來的殘枝。
這些殘枝大多是幹枯的,埋在雪地裏露出一點頭頭。
考慮到自己的身高和雪的深度,林落沒有帶着小樹去林子裏,而是去獸人們堆積雪的地方,從雪堆裏扯出一根根枯樹枝。
要是以前,小樹肯定早就叫嚷着“落”你怎麽這麽聰明的話。
但今天小樹格外的安靜,和出發時的阿達有些相像。
林落把枯枝一根根順着放在地上,等差不多了就用獸皮繩子捆起來,再弄另外一捆。
看着小樹,他思索了一下道:“小樹,你在想狂獸的事情嗎?”
“……”小樹身體一頓,但是誠實地點頭,“阿母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有過一個狂獸兄長……”
“我現在心裏很難受,但是阿母阿父肯定比我更難受,他們對我和兄長一直都特別好。要是那個兄長在,他們肯定也會對兄長很好的。”
“小樹,你之前跟我說只有獸神殿的祭司可以讓狂獸恢複一些神智,那怎麽才能成為獸神殿的祭司?”
或許是跟動物的親和力太高了,林落現在一回憶起與那些小狂獸共情時的感覺就憋不過氣。
左右他也回不去了,要是能夠成為獸神殿的祭司,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讓狂獸稍微好一些的辦法呢?
他不知道能不能研究出來,但是想試一試。
小樹搖頭:“不知道,我只聽大人們說過每個城都有獸神殿,像我們這樣的部落是沒有資格擁有祭司的。”
“這樣啊。”
小樹望着林落:“落你問這個做什麽?”
林落道:“我想試試能不能當一個祭司。”
小樹瞪了瞪眼睛,突然,他聰明地知道落肯定是看到那些狂獸才想到做祭司的。
他突然道:“我也想做一個祭司!這樣,我就有機會遇到兄長了吧,我要告訴兄長阿母阿父沒有忘記過他。”
林落的這個念頭似乎打通了小樹的思維,拉着他速度更快地撿好兩大捆幹柴,用一根粗一點的木頭插到兩邊,挑着往土坑走去。
這還是林落告訴他的法子,他覺得林落特別聰明。
到土坑後,小樹興沖沖地拉着林落,跑到阿達的面前:“阿母,我和落想去城裏,找成為祭司的辦法。”
情緒低落的阿達聽到這話,望着他們兩,“祭司哪是那麽好成的,快點把柴拿過來,按照落說的鋪到坑裏面燒一下,天快黑了。”
小樹是阿達和猖最小的孩子,雖然缺衣少食,但也算疼愛,性子有些天真。
阿達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林落望着阿達:“阿達,我是真的想去城裏看看,我身體弱,打不了獵。要是去城裏面找不到成為祭司的辦法,在城裏還能找些事兒做,試着養活自己。”
阿達望着林落,雖然沒有和這個純種人相處幾天,但是她知道看起來纖弱的林落其實是個很有自己想法,很有打算的人。
她微微皺着眉:“落,你确定嗎?”
“确定。”
“那好吧……”阿達嘆息一聲,“等冬天過後,春季來臨再走吧,現在外邊太危險了,恐怕出了部落到不了城,你就倒在半路了。”
“謝謝阿達。”林落勾起唇,很開心。
小樹在一邊吱哇亂叫:“阿母,為什麽落可以去我不可以去,我也想去城,也想當祭司!”
阿達毫不猶豫地把他扒拉開:“什麽時候你有落這麽聰明和沉穩我就讓你去,現在乖乖地去點火燒土坑。”
然後不管小樹怎麽撒潑打滾,都視而不見,鐵了心不讓小樹去城。
林落在一旁含笑看着,他親緣薄,末日之前父母在他五歲那年出車禍死了,是被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
因為有父母的賠償款的關系,他從小就不缺吃喝,順利上到大學後爺爺奶奶年紀大,相繼去世。
所以覺得小樹和家人相處的畫面十分舒心。
不過他也不羨慕,他擁有過,爺爺奶奶也沒有虧待過他。
找來的幹柴枯枝平鋪在土坑裏,用最原始的鑽木取火點燃後先冒了好一會兒濃煙。
這些枯枝都是從雪裏刨出來的,水汽很重,要先把裏面的水汽熏幹才能燃燒。
旁邊也在整理土坑的獸人看到被煙霧熏得走遠點阿達一家,大着聲音道:“猖,你們這是幹嘛呢,土坑還能睡覺嘛?”
猖道:“小獸們說的方法,試一試。”
“他們才過了多少個獸年,知道什麽,燒了之後土坑要是不能睡,你們今天晚上要被雪埋裏頭。”
猖道:“沒事,要是不行把火刨出來也能将就将就。”
說話的獸人搖搖頭,覺得猖還是太聽家裏面的人的話了,由着下面的小獸人瞎胡鬧。
土坑是個不規則的長方形,有兩米深,枯枝裏蘊含的水汽被煙霧熏幹了一些,很快就燃起了紅紅的火苗。
等枯枝燃燒完,只剩下火炭在裏頭,林落再跟猖、阿達他們用一種不容易燃燒變形的鐵樹的器物把火炭鏟出來。
林落腦海中靈光一閃,對阿達還有猖他們道:“阿達,這些火炭就鏟在旁邊吧,待會兒弄一些雪蓋上,等它的熱量完全散去後可以收起來,一樣可以放到土坑裏取暖,而且沒有煙霧。”
“真的嗎!?”性格最活潑的小樹好歹從被阿達拒絕去城的低落情緒裏回過神一些,眨着眼睛問林落。
阿達和丈夫猖、兒子勇也看向林落。
林落确定地點點頭:“真的,我的……部落也用過這樣的辦法。”
“好,那就弄到旁邊就行,不用廢力氣弄去部落外邊。”阿達拍板,鏟火炭的林落幾人順手就把紅彤彤的火炭鏟到旁邊,邊鏟猖邊把雪刨過來蓋上,紅彤彤的火炭一接觸到雪,發出一蓬蓬的水汽,變成黑乎乎的顏色。
都是上好的木材,燒出來的炭也好。但因為是露天燃燒,木炭的體積比較小。
而土坑也清理好了,只見原本被雪水浸濕的裏面被燒得幹燥,有些地方還裂開了細縫。
只站在土坑邊,就能感覺到裏邊的熱氣,在暴風雪剛剛肆虐的部落裏顯得那麽誘人。
幾人迫不及待地跳進去,阿達,小樹的目光刷地亮起來:“好暖和好幹燥!這也太好了!”
猖和勇也伸手撫摸了一下還有些燙手的土坑。
他們雖然不像小樹和阿達那樣激動,但也十分高興。
他們是獸人,有厚厚的保溫的皮毛。但濕乎乎的泥土還是會讓他們難受。
這下好了,晚上可以睡得舒舒服服的了。
阿達看了一圈土坑,望向林落:“落你和小樹在坑裏把東西放好,我和猖、勇把獸皮展開。”
“好。”林落點頭。
很快,獸皮和之前一樣捆在三根粗壯的木頭上,尖頂那裏留有碗大的洞口,是為了通風而特意留的。
長方形的土坑一頭放着阿達一家的所有財産,四五條幹肉,一個巴掌大的陶罐的黑乎乎的粗鹽,以及十幾塊大小不一硬邦邦的獸皮。
五個人則順着土坑睡過去,林落一邊是土坑的泥土壁,一邊是小樹,還留有餘溫的熱乎乎的土坑源源不斷地散發着熱氣,不再和之前那樣冷氣直往骨頭縫裏鑽。
身體下邊也不是濕乎乎的泥土,而是幹燥的硬泥地,林落才躺下沒一會兒就睡着了,這是他來到這裏之後睡得最好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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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