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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天，林落睜開眼睛的時候土坑裏的阿達一家都不在，他揉着眼睛爬起來，把蓋着的厚厚皮毛用獸皮繩子捆在身上，确保不會被外邊的風凍死，才拉開籠在土坑上邊的獸皮。

太陽才剛剛升起，紅紅的一團，像刮了外皮，煮熟的大南瓜。

不遠處，十幾簇火把燃燒着，雄渾的男聲從那兒傳來。

林落剛準備從土坑裏走出去，小樹走了過來：“落，你跟我一起去拾東西吧，狩獵隊在前邊開路，我們在後邊，應當不會有猛獸跑到後邊來。”

雖然發展出城，獸神殿等概念，但不知道是林落接觸到的這個部落太過小的緣故還是怎的，部落裏的所有人還是處于饑餓困苦的狀态。

他們最大的食物來源就是獸人靠打獵得來的獵物，半獸人去拾的東西一般只在半獸人中間流通。

相比于植物，獸人的食譜裏只有肉一項。

林落回身去土坑裏拿獸皮袋子，走出土坑：“好，你阿父和勇也在狩獵隊裏嗎？”

“在……”小樹走在前頭，帶着林落到已經有半獸人聚集的狩獵隊的後面，“首領說了，今天狩獵只取兩只刺雞的食物，其他的全部都是自己的，所以很多人都想一起去。”

林落在這個部落裏是個顯眼的存在，大家都知道阿達和猖的半獸人撿回來一個純種人，現在一看，這個純種人果然跟他們不一樣，那麽纖細那麽小，簡直比他們的小崽子還要柔弱。

而最讓他們不能理解的，是那跟獸的奶水一樣白的皮膚，昭示着這個純種人比剛出生的幼崽還要柔嫩。

林落就像沒有感覺到他們的目光，注意力被前邊的一頭頭巨獸吸引，老虎，獅子，豹子，牛，馬，還有小型一些的動物，比如松鼠，狐貍等。

猖是打獵的好手，站在最前面，大卡車一樣的身軀不管看多少次林落都很驚嘆。

勇則站在猖後邊十幾米的距離，他是年輕獸人，打獵的技術還需要在一次次實戰中積累。

這幾十個獸人是部落的中堅力量，這個部落能不能生存下去，全靠獸人們打獵所獲得的食物，和他們的武力讓周圍的野獸不敢過于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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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叽！”

“……”接二連三的各種各樣的吼叫聲響起，小樹抓着林落的手臂，興奮地道：“走啦，獸人們出發了。”

他話音剛落，幾十頭獸人向着積雪覆蓋的森林跑去，一只只鳥兒被驚飛，留下巨大腳掌踩踏過平整不少的雪地。

半獸人們自然沒有獸人的速度，他們遠遠地跟在獸人踩踏過的雪地上，辨別樹木或者還留有些許特征的草葉。

要是這棵樹是結果子的樹，就扒拉雪地，想從雪地下面弄到一些野果。

林落把獸皮袋子斜挎在肩上，手裏拿着一根樹枝，只要小樹說某棵樹是果樹就開始刨。

他們運氣還不錯，刨出四五個拳頭那麽大的野果子，這些野果子表皮坑坑窪窪的，留有鳥啄食的痕跡。

林落把自己刨到的兩個裝進獸皮袋子裏，擡頭望着四散開來的半獸人們，問小樹：“這片林子幾乎都是這種果子嗎？”

“對……”小樹裝好自己的那份，看着林落紅撲撲的臉，兩眼放光，“這個果子叫甜心果，沒掉到地上的時候很澀，不好吃，落到地上被雪埋過後才甜。”

“但是這些果子幾乎只有半獸人才吃，獸人都不喜歡。”

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能找到這些東西已經很不容易了。

林落看到旁邊還有一顆大一點的甜心果樹，跟小樹一起朝那邊走去，舉着樹枝開始刨。

突然，林落看到一根有點眼熟的幹巴巴的枝蔓，他拿起枝蔓瞧了瞧，心裏一動。

小樹湊過來：“落，你拿的這根枝條都枯了，不能吃。”

“不吃枝條，我看看它下面有沒有果實。”林落小時候跟着爺爺奶奶住在鄉下，對這東西可太熟悉了，要真是那玩意兒，自己也算有口福了。

他蹲在地上甩開膀子開挖，小樹看他這麽執着，怕他刨得手疼，也過來幫忙。

沒一會兒，幹枯的枝條下面的泥土被挖開，當看到最先露出來的扁圓扁圓的東西，林落兩只手并用摳了出來。

“這，這是土疙瘩？”小樹望着黑乎乎的東西，皺着眉問。

林落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把上邊的泥土搓去，露出扁圓球黃黃的外皮：

“不是土疙瘩，我的部落叫他土豆，也可以叫馬鈴薯，是一種能夠保存很久，還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這東西能吃！”

“能，咱們先挖一些回去，晚上我做一點給你們嘗嘗，要是吃得習慣明天再來挖。”

小樹以前從來沒吃過這東西，見到是從土裏邊刨出來的，心裏邊有些存疑。

但他還是選擇相信林落，幫着林落一起挖土豆。

沒一會兒，一個接着一個的土豆從泥土裏刨出來，小樹望着身邊已經堆了不少的土豆，再看看根本沒挖完的，腦子有點發懵：“怎，怎麽這麽多，一根枝條生這麽多！”

林落也覺得這裏的土豆産量太高了，一個有三四斤，這窩土豆他們都挖了十幾個了，瞅着剛剛挖了一半。

林落和小樹把泥土填回去，在土豆坑邊做了一個記號，再把土豆裝進獸皮袋子裏，往部落裏走去。

正在土坑裏用尖利的石刀把獸皮戳出一個個洞，做成一件簡易獸皮衣的阿達看見林落和小樹挎着沉甸甸的獸皮袋子，趕緊伸手把林落身上的獸皮袋子拿下來：“你們撿了很多甜心果嗎，這麽重。”

林落臉上脖子上都是汗水，白生生的臉紅撲撲的，他揉着肩膀，道：“不是甜心果，是一種在我以前的部落大家都很喜歡的食物，土豆。”

小樹臉不紅心不跳，讓林落氣喘籲籲的那點重量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事兒，他邊把自己的獸皮袋子放下來邊叽叽喳喳地道：

“阿母，你不知道這個土豆有多多，才三四根枝條，我們才只挖了一半就有這些了。”

食物匮乏，又是打獵特別難，獵物特別少的冬天，一聽到是食物，阿達趕緊把獸皮袋子拉開，只見裏頭是一個個扁圓的和自己手掌差不多的東西，她迫不及待地問林落：“它怎麽吃？”

林落道：“可以直接放進火裏燒熟，剝開皮就能吃，也可以煮熟以後蘸鹽水吃，還能炒熟吃。”

別看阿達一家是部落裏還算不錯的人家。

但存糧也就七八塊肉幹，一家人一天也就能吃一頓，還要勒緊褲腰帶吃。

今天為了讓要去打獵的猖和勇有力氣，阿達一口氣做了四塊肉幹，讓猖和勇吃了，自己和小樹林落只喝一點湯，吃一種不知名的有澀味的根莖。

她正焦慮着要是今天獵不到很多獵物怎麽辦，自己家裏就要挨餓了，林落說的土豆她很感興趣，立即扔了四五個到燃燒着的火堆裏：“這樣就可以了嗎？”

林落點頭，“對，等待會兒用棍子戳一戳，軟了就能吃了。”

林落身上都是運動過後捂出來的汗水，貼着獸皮更難受。但是他不敢脫，只能拉開一點點縫隙透一下風，和小樹阿達一起坐在土坑裏，靜靜等着土豆熟。

當往火堆裏添了第二回 幹柴，小樹抽了抽鼻子，“阿母，落，你們聞到味道沒有？”

阿達點頭：“聞到了。”

啥都沒聞到的林落拿過扒拉火的鐵樹樹枝：“看看吧，能吃咱們先試吃。”

幾個土豆被從火堆裏扒拉出來，外殼已經被燒成了一層黑乎乎的殼兒，林落用樹枝敲了敲，抓起阿達他們用來放東西的某種寬大樹葉，把土豆包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

一掰開，金黃軟糯的土豆就從黑乎乎的外殼裏露出來，嗅覺比他靈敏得多的小樹還有阿達一下子看過來：“好香！”

“都已經熟了……”林落咬了一口黃橙橙的土豆，瞬間，比現代的土豆更軟糯香甜的味道讓他看向這個大號土豆，沒想到味道居然這麽好，“好吃，阿達，小樹，你們快嘗嘗。”

小樹和阿達見真的熟了，立刻拿起土豆吹了吹灰，掰開吃裏面的土豆，才一口，兩人就被這特有的味道征服了，兩只眼睛冒光。

“好吃！比甜心果好吃！”小樹拿着土豆，嘴巴裏的土豆泥還沒咽下去就道。

甜心果太甜了，而且挖出來就吃，不能烤，又冷又冰，哪像土豆這樣熱乎乎的，綿軟還有味道，特別和他這個半獸人的胃口。

小樹已經往林落身邊擠了擠，道：“待會兒我們再去挖好多土豆，晚上還要吃！”

阿達也道：“吃完我就跟你們一起去挖，多挖一點回來，土豆沒有甜心果那麽甜，猖和勇也能吃一點。”

林落沒想到小樹和阿達的執行力這麽強，剛剛還說明天再去挖，現在就改成吃完手裏的土豆後了。

但是他能理解常年缺少食物的小樹和阿達的想法，一點食物，可能就是他們能夠撐到明年春天的希望。

誰能抵抗得了饑餓呢？

三四斤的土豆小樹和阿達幾下就吃完了，林落卻還剩下大半，他把剩下的土豆用葉子包起來，放到離火堆還要一點距離的地方，挎上獸皮袋子随他們出去。

阿達皺着眉，望着腰還沒有自己一半粗，身高才到自己肩膀上頭一點點的林落：“落，你要多吃一點，不然會生病的。”

“嗝……”林落打了個一個嗝，對阿達擺擺手，“已經吃得很飽了，吃不下去了。”

“哎，你這可怎麽辦，還沒小樹剛生下來的時候吃得多呢。”

“以後一定要找一個很強壯的獸人，把你保護得好好的。”

林落風中淩亂，他想起部落裏的獸人的平均身高，幾乎都是兩米五以上，一些獸形越大的，身高就越高，自己這一七八的身高在獸人面前簡直跟個芭比娃娃一樣，尺寸不合要死人的！

林落趕緊指着自己和小樹挖土豆的地方：“阿達，就是那兒，咱們快過去。”

說着，挎着獸皮袋子往那邊跑去。

而在阿達的目光裏，幾乎和雪一樣白的他可愛又漂亮，被風吹起來的頭發飄啊飄，讓她心軟軟。

三人趕到生長着土豆的地方，阿達和小樹挖，林落撿到獸皮袋子裏。

很快，之前被他和小樹挖過的地方沒有了，林落帶着他們再往旁邊刨了刨雪，又發現土豆的枯枝，順着往下挖又是一大堆……

“吼！”樹林裏突然一聲獸吼，天快暗下來的時候，外出一天的狩獵隊回來了。

三人旁邊的空地上堆了小山一樣的土豆，阿達臉上帶着滿足的笑，眯着眼睛望着狩獵隊，當她看到背上馱着獵物，身上雖然有血跡但行動并無礙的猖還有勇，高興地揮着手：“猖，勇！”

“我們在這兒！”

猖是狩獵隊的中堅力量，還要帶領狩獵隊回去，吼叫着回應一聲，告訴阿達他不過來了，讓他們趕緊回去。

勇則跑過來，用沾染着血跡的鼻子蹭了蹭阿達的手臂。

阿達摸了摸兒子的長毛，指着那堆土豆道：“這是落帶我們找到的食物，烤熟了吃特別好吃！待會兒回去也給你們烤幾個。”

看見是植物，勇的興致不高，他們獸人的力量來源就是肉食和血液，吃植物會讓他們沒有力氣。

但好歹是食物，勇沒有嫌棄，讓三人把土豆裝好，再由他用尾巴甩到背上馱着回去。

巨大的獸人一個接着一個，鮮血的味道，或是死去或還有點氣息的獵物在他們背上馱着，映襯着冬日會灰蒙蒙的天空，有種荒涼蒼茫之感。

留在部落裏的半獸人全都跑出來迎接狩獵隊的獸人，當他們看到完好無損的丈夫或者孩子時，忍不住跑上去擁抱。

但也有不小心受傷，甚至被野獸殺死的，他們的家人麻木地哭泣。

每年都會有獸人在狩獵中死去，為了活下去，他們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族人。

猖和勇今天收獲還不錯，留下來三頭獵物，這些獵物體型有大有小，大的只比猖的獸形小一圈，小的有一千多斤。

當三頭獵物被猖還要勇砸在土坑前的時候，地面都抖了抖。